“我們先回去吧。”


    她匆忙從屋裏出來,坐上自己的車駕離開。


    **


    楚弈是知道趙樂君對付陳家的計劃,當有人去大牢提審陳國丈的時候,他一肚子火氣,可不敢妄動怕打亂她的計劃。就那麽窩著火出了宮,一路琢磨著他怎麽給陳家再找些麻煩,起碼先叫宮裏的陳後擔驚受怕著,先替她出口惡氣收點利息。


    然而等他回到府,就對著空空蕩蕩的屋子發起了愣。


    昨夜鬧得淩亂的屋子已經規整得井井有條,空氣中還殘留著她身上的香味,若有若無,卻越發提醒他昨夜的真實。


    他怔愣著,腦海裏隻回有一個念頭。


    ——昨夜與他癡纏的小婦人居然跑了!


    楚弈站在那裏,瞪大眼望著那整潔的床榻,想到自己昨夜真是恨不得命都給她了,結果她居然說走就走!


    他們間……這究竟是算什麽?!


    他又站了片刻,一顆心起起落落,沉沉浮浮,眼前也有些發暈,被她給生生氣的。下刻,他拔腿就朝外走,黑著臉直接闖了公主府。


    第53章


    公主府種的石榴樹都開了花,團團簇簇,風兒吹過,宛如是灼烈的火焰在搖曳。


    楚弈從花樹下走過,肩膀蹭在低垂的枝椏,引得花瓣簌簌飄落。


    他遠遠就看見那個正坐在廊下煎茶的女子,身著素色襦裙,裙擺似花一般逶地綻放著。滿院的豔色,抵不過她清貴的氣質。


    “——嘉寧!”


    眼前美得出塵的女子,讓他更是暗暗咬了牙。


    趙樂君為昨夜的事情靜不下心,就找些事情做,希望能安寧片刻,好想想接下應對陳後的事。


    結果一個熟悉的低吼就又攪亂了她心湖,讓她略慌亂抬眼,那個大步流星走來的男子,風一般就衝到了跟前。


    她拎著銅壺的手微微一顫,幾滴熱水從壺嘴低落,把木色的地潤出深色。


    楚弈看著她慌亂的模樣,眯起了雙眼,俯身伸手先把她手裏的銅壺給丟到一邊。


    好不容易燒開的水就潑在院子裏,伴隨著乒乓作響。


    使女們聞言都探頭,可隻看到廊下的主子被那高大的男人已經拉起來,直接扛在肩膀上進了屋子,公主的低呼之後什麽都看不見了。


    銀錦慌亂著跟進去,下刻就又被楚弈一聲出去給叫停腳步。


    趙樂君被他給扛進屋,放在床榻上,抬著下巴莫名看他,在打量他臉上的怒意中也輕輕開口:“無事,你們在外頭候著吧。”


    她出聲,銀錦隻能忐忑地退到廊下。


    楚弈低頭看著她,眼神跟凶獸一樣。趙樂君抿抿唇,這片明明寬闊的空間,因為他的靠近而變得逼庂,呼吸間,她耳根又在發燙了。


    “——你跑什麽?!”


    他聲音低沉,壓製著心裏頭為她離開的慌亂和怒意。


    一句話問得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要怎麽回答,手指都蜷縮了起來。


    難道要說她是臊得不想見他?


    趙樂君覺得自己說不出口。


    楚弈見她不言語,有朝她逼進,彎下腰,兩隻胳膊撐在床榻上,一條腿更是嵌入在她腿中。


    “是我昨夜不夠努力,還是你準備不認賬?”


    她昨晚攀著他喊楚郎,喊郎君,在耳邊說的那些話都不算數了麽?!


    趙樂君臉被他又勾起那些旖旎的記憶,霎時嫣紅一片,火辣辣地發燙。


    因為他半壓下來的身軀,不得不用手肘支撐著自己,不至於狼狽要仰在榻上。


    她眸光閃動著,被逼問得更加開不了口。


    楚弈凝視著她,終於發現了她的難為,那閃避他的眼神似乎都有幾分楚楚可憐。


    他心頭微微一跳,目光掃過她的芙蓉麵,又落在她染著霞色的耳垂中,黝黑的瞳孔猛然收縮。


    趙樂君被他到底是看得不自在,撇過臉。


    下刻他沉沉的呼吸就掃過耳畔,她一驚,耳垂已經被他溫熱的唇含住,他模糊不清的聲音鑽入腦海:“你不是故意躲我對不對……”


    她是害羞了?


    不然她為何紅了臉。


    她輕輕一顫,在他的親吻中手腳發軟。


    耳邊就響起他的一聲低笑,灼熱的唇離開,他與她抵著額,貼近地看她眼中情緒,嘴邊的笑意越發地深了。


    “你都差點把我榨幹了,還跑什麽……”


    趙樂君在他孟浪的言語中,猛地閉上眼。


    這個臭不要臉的!


    楚弈坐下的時候,胸口悶悶的作疼。一時得意忘形,就被她一拳給錘了過來,好歹是在軍營呆過的女子,一個拳頭夠人疼的。


    趙樂君在他對麵木著臉,吩咐人再打了水來,重新開始煎茶。


    楚弈就看見她往茶裏撒了一大把的鹽,眼皮重重一跳,那碗茶很快就放在他跟前了。


    她似笑非笑的,說了個請,聲音輕且柔,讓他直直打了個寒顫。


    最終,他差點被齁死在公主府裏,受不住跑到井邊毫無形象牛飲了半桶水,走起路來,一肚子井水和著茶水晃蕩。


    趙樂君看著他扶著肚子回來,雙眼都彎成了月牙,又很貼心地吩咐廚房中午炙烤羊肉。


    他不是說被榨幹了麽,那她就給他好好補補。


    到了午飯點,一肚子水的楚弈對著滿桌子肉,毫無食欲,臉黑了半天。結果就是早飯午飯沒用,下午就隻能餓得頭發昏癱在地上,有一搭沒一搭回答著她的話。


    “不知道連雲是怎麽給聖上解釋的,早朝的時候,聖上麵色如常。”他說著,不屑的嗤笑一聲,“他對你還真是盡心盡力。”


    雖然是嘲諷,趙樂君還是聽出了酸意,長長的睫毛一顫,在眼底投下一片好看的陰影。


    她說:“不管如何,該給他道謝。”


    楚弈就翻了個白眼,哼哧哼哧地坐起來:“他在帝王身邊到底是圖什麽?我可不信他隻是在圖謀權勢,給他謝個屁!”


    那黑心肝的,上回就陰他,要不是看著放了他母親出城的份上,他非得擰下連雲的腦袋!


    對於他和連雲之間解不開的仇,趙樂君不多評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其實誰都不無辜,特別是他們這樣的身份,在很多時候還是犧牲了更無辜的人。


    “胡人什麽時候離開?你要回上郡吧?”


    他留在洛城並不是什麽好事。


    楚弈冷著臉:“等胡人把馬匹和一應朝貢送來,也得一個多月時間,要回去也是一個多月後。君君……你要怎麽處理陳後,陳國丈如今被查,陳家很快幾要倒台,恐怕陳家會有反撲。”


    趙樂君眼底就升起了冷意,說道:“他們肯定要保恒王,但恒王如今連封地都沒有,陳家反撲也無補於事。”


    恒王離不開洛城,就隻能被她攥在手中。


    楚弈聞言心底卻是有憂慮的,就是因為恒王沒有封地,他怕霍廷那些人已經對此有謀劃。陳家出事,或許是他們最好的契機。


    他想了想,說:“君君,你是不是該讓人盯著宮裏的防護,霍廷他們……”


    哪知才開口,肚子裏就響起打鼓的聲音,讓他一張尷尬地收了聲。趙樂君被他逗得忍不住笑出聲:“等你用飯了再說吧。”


    廚房很快就送來炙烤的羊腿,是她先前就吩咐下去的。


    楚弈盯著肉,也不準備客氣,再餓下去,他可能要腿軟站不起來。


    正準備吃東西的時候,從來看熱鬧不怕事大的魏衝跑來,一看那還冒著熱氣的羊肉,嘴角往上一揚,調侃道:“楚將軍這是在補身子啊。”


    身為趙樂君的謀士,昨夜公主未歸,又詢問到跟著進宮的侍衛,說是在將軍府留宿的。宮裏的情況他不知,但楚弈總不能抱著人回去是秉燭夜談吧。


    他不懷好意的挑釁,就那麽正好戳中了昨夜拚命七次郎楚弈的痛處。


    楚弈臉黑成了鍋底,看向趙樂君,仿佛是求證地問:“老子要補嗎?!”


    片刻後,肚子打鼓的楚弈就站在了公主府的大門口,身邊是一臉悔意的魏衝。


    第54章


    兩個口沒遮攔的男人都趕走了,趙樂君長長舒出一口氣,掃到桌案上的羊腿,又慢慢咬了牙。


    把人都趕走的竇正旭折回,手裏拿著一封信,是從宮中送出來的。


    趙樂君接過,發現是安排在陳後宮中的眼線送出來的,可能是情況緊急,書寫的是一片被撕下的裙擺,更叫她心驚的是用血所書。


    她心頭怦怦地跳,第一個想到是不是陳後也對太子動手了。


    在快速看了一遍後,心裏的內容雖然事關太子,卻不是太子有什麽意外,然而她因緊張發涼的身子根本沒有緩和,甚至連手都在抖。


    太子在報複陳後,毒啞了陳國丈,還砍了他的手指給……


    她一個激靈,當即就站了起來。


    竇正旭見她神色不對,連忙攔了一下問:“公主,是宮裏出了什麽事情嗎?可要整軍!”


    公主府裏的都是精兵,即便隻要數百,要闖宮還是足夠的!


    趙樂君握了握汗津津的手,神色凝重:“太子無事。”


    竇正旭就更不解了,她已經轉身,喊來銀錦為自己更衣。


    她要進宮去。


    “公主……衣領不能完全遮蓋住痕跡。”銀錦為她更衣後,看著她脖子上的淤狠,有些為難。


    昨夜到底發生什麽,他們都不清楚,但是知道公主的傷肯定和宮裏有關。


    她這樣再進宮,他們自然是要擔心的,也是在變相勸她。


    趙樂君神色幾變,臉上的血色都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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