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天河靈魂隨之一震,旋即朝外循聲望去,卻見天元塔的敞開大門間塵煙四起,兩道身影逆著夜明珠的光火而至。


    “楚天霸!是你!?”


    殷天河瞪圓了一雙鷹眼,呼吸緊跟著急促起來,隻因他看到楚天霸的身旁竟有九幽劍族的劍帝。


    而在楚天霸的肩上,扛著一副往下耷拉的冰冷軀體,殷天河雖看不見屍體的麵目,卻能從屍體衣著辨別出他的真實身份。


    這具屍體,不是旁人,正是玄寒陸主南不瞑!


    須知。


    玄寒陸主和他一樣,都是實打實的一星武神境。


    據他所知,南不瞑私下還在修煉玄寒王室的獨門功法。


    如此厲害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毫無生機的死在楚天霸手裏。


    神廟五陸會宴的時候,南不瞑和楚天霸簡直就是親如父子……


    “葉天帝,你什麽意思?”


    殷天河勃然大怒的瞪視著相對而坐的葉天帝,周身的武道氣力似若憤怒的火焰幾近噴發而出。


    葉天帝不似方才那般逆來順受,依舊是溫文爾雅的卓絕氣質,看向殷天河的溫和目光之中蘊含著不怒而威的氣勢。


    他淡淡笑道:“沒什麽意思,隻是想要殷霸主的這條命而已。”


    “啪!”


    殷天河拍桌而起,怒到額頭青筋暴起。


    一縷清風吹拂而至,蕩平了將要迸射的怒氣。


    楚月悄然間釋放的神農之力,伴隨著幽幽清風填充整座空蕩的天元塔。


    她扛著玄寒王的屍體,邁開修長的雙腿,逐步地走向了神色大變的殷天河。


    “殷陸主何須動怒,人固有一死,早死晚死不都得死,如我爹所說,提前殷陸主上路有什麽不好的呢?”


    楚月一麵走一麵說,輕歎中帶著些許惋惜。


    那語氣,那眼神,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做什麽善事,看得殷天河心底一陣發毛。


    殷天河腦子敏銳的捕捉到了敏感的信息,眼神詭異的看完楚天霸後看向了葉天帝。


    這楚天霸,難道是葉天帝的私生子?


    “好啊,楚天霸你故意勾引南永寧,目的就是為了殺死其父南不瞑,你們父子倆人好狠毒的心。”


    殷天河並未貿然動手,而是在飛速思量著萬全的逃脫之策。


    玄寒王的實力和他不相上下都能死得透透的,眼前有兩位武神境,一位武帝,還有個看不出實力境地神秘莫測的楚天霸,殷天河不得不提防。


    天元塔,在永恒王城內的地理位置偏遠,不過若是釋放武神氣力的話,肯定能引來滿城的人。


    但他與葉天帝、謝青煙私下見麵的事情又扯不清。


    思來想去的殷天河,隻覺得此地不宜久留,得想辦法抽身才行。


    “嘭。”


    玄寒王南不瞑的屍體被丟到了殷天河的足邊。


    楚月看了眼父親葉天帝衣服上的茶漬和幾片茶葉,半眯起的紫眸猶如大風起兮般殺氣肆意蔓延。


    “殷陸主,我們既已殺了個南不瞑,怎麽會介意再多殺個殷天河呢,您說,是嗎?”


    話音才落,便端起茶壺斟了一杯滿滿當當的茶,隨後端起茶杯敬向了殷天河,“殷陸主,來都來了,喝杯茶,一笑泯恩仇,萬事都好說。”


    殷天河憤怒的牙癢癢,奈何事已至此,隻能暫時用緩兵之計拖延時間。


    隻要能活下來,比什麽都好說。


    他剛要接過楚天霸遞來的茶盞,就見那風流少年漂亮的紫眸內如冬日冰雪般的冷。


    少年轉動腕部,麵無表情的將茶水潑在了殷天河的麵龐。


    “楚天霸,你!”


    殷天河憤怒不已,終是忍耐不了,雙掌蘊滿雷霆閃電赫然打出。


    說時遲那時快,楚月足踏瞬步堪堪躲掉了殷天河的驚風雷掌。


    夜墨寒軟靴踏地的瞬間,天元塔跟著抖動了三下,倒在地上的南不瞑直接被震到了半空,恰好接住了殷天河的雙掌。


    雷霆光芒遍布南不瞑的渾身,原就死不瞑目的他,瞳仁散開如潑墨的眼珠子,更是閃爍起了雷電之光。


    殷天河發現掌下的人是南不瞑,想要收掌已經來不及了,隻能眼睜睜的望著掌風和雷霆之力震碎掉南不瞑的四肢百骸。


    “殷陸主,再送你一個好禮。”


    楚月凝神聚氣,悄然運轉出龍族太子的血脈。


    脖頸、手臂等地方,登時生長出了許多猶如琉璃般的鱗片。


    她邪氣一笑,狀似瘋子,抬手狠戾的拔掉了脖頸上的一片龍鱗,鮮血狂湧而出。


    “你想做什麽?”殷天河怔住。


    楚月眼疾手快的將龍鱗丟了出去,龍鱗化作銳光,似一把箭矢貫穿進了殷天河的眉心,正中殷天河元神。


    雲霄龍脈的氣息纏繞在殷天河的元神揮之不去。


    夜墨寒手執九龍劍,一劍淩空打出,一條半透明的劍光之龍久久地盤旋在半空。


    而後,拿出從鼓靈身上收集下來的相同氣息,氣息綻放出螢火似得微芒,一點一點悉數被劍光之龍吞噬。


    最終劍光之龍掠向了殷天河,沿著殷天河渾身上下的毛孔鑽了進去。


    刺痛感傳遍殷天河的五髒六腑。


    正在這時,謝青煙和葉天帝抓準機會搶走了殷天河的空間寶物,並用武神之力斬斷契約聯係。


    從中迅速拿出了黃泉大陸的陸印和狼符,一並丟給了楚月,“天霸,接著。”


    “好嘞。”


    楚月搖了搖陸印、狼符,“殷陸主,不對,日後,黃泉大陸的陸主就不再是你,而是我楚天霸了。”


    說完腳底抹油似得拔腿就跑,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該死!本座的陸印!楚天霸,你找死!”


    殷天河狂掠而出,去追趕楚月的身影。


    楚月路過夜墨寒身旁的刹那,用神農之力將陸印和狼符包裹,暗中遞給了夜墨寒。


    旋即,狂奔在王城之中。


    “轟!”


    “轟!”


    “轟!”


    身後,殷天河一掌又一掌的打出。


    每一道掌勁,都掀起了颶風與雷霆。


    “救命啊,殺人了,殷陸主瘋了,要殺人了!”


    淒厲的慘叫聲,刺破了王城的寧靜。


    楚月用盡全力的大喊,朝著神廟的方向如浮光掠影般奔去。


    “轟!”


    “轟!”


    “轟轟轟轟轟!”


    “……”


    一星武神殷天河的驚風雷掌之聲如平地驚雷炸裂開來,地動山搖,震耳發聵。


    永恒之地陷入睡夢的武者們紛紛睜開眼睛醒過來。


    隻見雷霆掌印猶如煙花絢爛般以非常高的頻率綻放在那深深的夜幕。


    有不諳世事的小孩拍著手咧開嘴笑,嘴裏還喊著:“過年啦,放煙花啦!”


    王城的一角,心神不寧的南永寧聽到動靜聲,跌跌撞撞急急忙忙的跑去寢宮到了大院。


    她看到,一陸之主殷天河鐵了心的追殺楚天霸,長空中,還有鮮血掉落下來。


    南永寧濕潤著眼睛伸出了手,幾滴血珠落在了她瑩白的手背。


    “楚郎……”


    南永寧紅著眸子哽咽出聲,來不及戴上麵簾,提起裙擺就追了過去。


    楚月在逃跑之際,背部實打實的挨了一掌。


    既要做戲,就得全套。


    中了驚風雷掌的她,背部衣裳破裂,皮肉燒焦的部分閃爍著暗青色的電光。


    “楚天霸,給本座死!”


    殷天河一聲怒喝,最後“轟轟”兩聲砸出雙掌。


    但見兩道雷霆之光宛若似火驕陽照亮了漆黑的夜色,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勢,迅猛的砸向了夜空中那一道清瘦高挑的身影。


    楚月耳根子微動,察覺到風聲的異樣,唇角微勾,放棄了掙紮。


    在趕來的眾人眼裏,她仿佛武體枯竭到無力再跑,喘息時隻能硬生生的扛下武神的兩掌。


    殷天河得意洋洋。


    這小子,想搶走他的陸印去支配黃泉大陸,哪有這麽簡單。


    就在雷霆雙掌快要粉碎掉少年薄弱的身軀時,一道超強的武神之力,輕而易舉就消弭了殷天河的驚風雷掌。


    殷天河瞪著眼睛看過去。


    卻見天邊盡頭掠來了如夢似幻的轎輦,四名冰清玉潔的婢女坐在天雪馬背,吹奏琴蕭之音撫平了夜的不安寧。


    “公……公子夙……”殷天河語無倫次。


    珠簾吹起,露出了鴻蒙夙那張比女人還要好看的臉龐。


    “殷陸主,永恒王城,神廟重地,何故在此鬧事?”


    溫潤之聲浸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使殷天河的麵色霎時慘白如紙。


    不等殷話,就見那紫瞳的少年背部染血,紅著眼睛大喊:“楚某不知何故,殷陸主私下請楚某去天元塔一聚,楚某以為殷陸主是要商討五陸統一之事,便心情快哉的去了,沒想到天元塔內還有楚某的嶽丈大人玄寒王,楚某到時,嶽丈大人已經毫無生機,殷陸主他不顧一切剝奪掉了楚某的雲霄龍脈,還奪走了楚某契約的一隻仙靈,公子夙,你可要為楚某做主啊!”


    這會兒,沈雪姬、青丘陸主和碧落陸主都已到場。


    各地而來的鴻鵠武者,神廟參宴者以及永恒王城的本土人,俱都過來圍觀這轟轟烈烈之事。


    沈雪姬眉頭緊蹙,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殷天河,“黃泉陸主太不爭氣了,為了區區龍脈,就殺人奪寶,可惡至極。”


    殷天河懵了,腦子更是一片空白,亂得一團糟。


    “殷陸主,可有此事?”


    鴻蒙夙安穩的坐在轎輦內,孤傲清高的睨著殷天河。


    說話時,極強的壓迫感讓殷天河嘴角溢血。


    “撲通。”


    殷天河又驚又急,嚇出了滿額大汗,直接當場就單膝跪到了地上,拱手頷首道:


    “夙主明察,是楚天霸搶走了殷某的陸印狼符,殷某情急之下才追殺楚天霸的,至於那玄寒王,更是無稽之談,他分明是死於楚天霸之手,是楚天霸想要栽贓給我,其心可誅啊。”


    “殷陸主說起謊話信手拈來倒也不臉紅,這白的都能被殷陸主說成黑的,真讓楚某好生欽佩,楚某若有這等顛倒是非黑白隨口胡扯的本事,何至於混了這麽久才區區一個地界楚皇。”


    楚月挺起脊背時扯動了背部傷口,吃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昂首挺胸不卑不亢的望向了轎輦中高傲矜貴的鴻蒙夙,“楚某身上,不曾有什麽陸印狼符,還請公子夙隨便查,楚某坐得端行得正,相信是非曲直公道自在人心,自然不會去怕有心之人的汙蔑。”


    鴻蒙夙未曾說話,而是用武神之力探了一遍楚月的武體,確實沒有發現陸印狼符。


    除此之外,他還發現楚天霸的雲霄龍脈還隨之消失不見了。


    楚月的雲霄龍脈原就分了一半為晏紅鳶重塑武體,剩下的龍脈,用神農之力能夠完全掩蓋住。


    至於和血翼少年的契約,是在深紮骨髓的無生釘中,鴻蒙夙是察覺不到的。


    “楚門主身上,並無殷陸主你所說的陸印狼符,殷陸主,你還有何話要說?”


    鴻蒙夙靠在轎輦居高臨下的俯瞰著殷天河,嗓音冷冽而清寒。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肯定就在她身上。”


    殷天河慌得不行,突然間腦子裏靈光一閃,急衝衝地道:“我知道了,公子夙,快去查永恒王城裏淩天大陸的所有人和地方,特別是謝青煙、劍帝夜墨寒和葉天帝這幾人的身上和住處,陸印狼符絕對就在他們那裏。”


    公子夙慢條斯理的抬了抬手,動作間盡顯優雅。


    侍女們心領神會,立即就去徹查殷天河口中所說的這件事。


    月白風清,時間緩緩流逝。


    一炷香過後。


    四名侍女去而複返,手中多了兩樣東西。


    眾人定睛看去,目光匯聚一處。


    那玩意兒,不就是黃泉大陸的陸印狼符嗎?


    沈雪姬眼皮微跳,“難道說,真如黃泉陸主所言,楚天霸意圖聯盟淩天毀壞的敵對四陸?”


    殷天河自信滿滿的大笑出聲,眼神陰鷙的看向了楚月。


    等他洗清冤屈,日後必要這楚天霸求生不得求死無門。


    然而,下一刻,殷天河的笑容就凝固住了。


    隻見侍女麵朝轎輦出聲道:


    “回稟夙主,並未在淩天查到,不過,在黃泉陸主殷天河的大華宮殿的深處找到了黃泉的陸印狼符。”


    殷天河震驚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四名婢女,隨即似是想到了什麽,驀地看向了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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