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雲芸的冷淡乖順,簡直顛覆了眾所周知的固有印象。


    甚至可以用大跌眼鏡來形容。


    尤其是石子陽。


    石子陽瞳眸微微一縮,咽喉泛起了陣陣的酸味。


    楚月眉眼間的笑卻是愈發濃鬱,這個妹妹,她倒是喜歡得很。


    她想,莫漂泊應當也是喜歡的。


    近幾次看見雲芸的時候,楚月能夠感知到莫漂泊三生靈石裏的欣慰和歡愉。


    從莫漂泊一生的記憶畫卷來看,他是個相當溫柔的人。


    年幼時看到旁人帶著妹妹在街上遊玩,便也想著自己若有個妹妹的話,定是個頂好頂好的人兒,會給她買漂亮的衣裳和首飾,逢人就說,這可愛的女子,是自己的妹妹。


    楚月心內長歎了一口氣。


    莫漂泊已不在身上,以這個身份來星雲宗的她,自會把自己放在兄長的位置上。


    “阿兄。”雲羽剛開了個口,就見楚月好似沒有聽到那樣轉身就走。


    雲羽睜大了一雙圓溜溜的杏眸,水霧瞬間湧聚,袖衫下的雙手用力攥緊,以至於指甲紮疼了掌心。


    雲芸擰眉。


    她能夠感受到,這位兄長對自己,和對雲羽之間的態度,差別很大。


    除了賒賬兩千聚元丹外,她從來沒給過兄長好臉色。


    反倒是雲芸,從一開始就關心著葉楚月。


    怎會這樣?


    雲芸頗為疑惑,看向雲羽的眼神裏便也多了點深意。


    從進入星雲宗開始,兄長的所作所為都到了能以德報怨的地步,對寧夙、卿若水有情有義不說,上回兄長遭受十萬淬魂鞭的時候,天驕山那兩個相識並不長的婢女都傷心欲絕,足以見得兄長的為人。


    但偏偏對雲羽,永遠都是另一種態度。


    雲芸望了眼妹妹,低聲道:“或許,她並未聽見。”


    “也許是吧。”


    雲羽強擠出了一個笑。


    掌心的指甲,深深地陷入皮肉。


    她這麽一個大活人,葉楚月還能看不見不成?


    如此看來,淩雲樓陳野的那一件事,也是葉楚月的手筆。


    難道說,葉楚月知道是她把秦風、左鈴蘭等人的行蹤透露給陳野的?


    這不可能!


    葉楚月怎會知道?


    雲羽低垂著頭,是百思不得其解。


    “雲芸小姐。”


    石子陽踏步走來,微笑道:“實不相瞞,我很欣賞葉師弟,難怪她會是你的兄長。”


    “嗯。”雲芸淡漠的回應,心思都在雲羽的身上。


    若要她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相伴多年走過許多風風雨雨的妹妹,那是不可能的。


    她也不信雲羽這般善良純粹的人,會有別的心思。


    但不管怎麽說,她都會想方設法去解開兄長與雲羽之間的誤會。


    “不過馴獸一道,千難萬阻,忘憂城的魔神獸,實力不容小覷。你我同為馴獸師,到時候進了忘憂城,可得多幫襯著點葉師弟才好。”石子陽故作儒雅地道:“畢竟,她也是你的兄長。”


    表麵字句看似都為了楚月好,實際上是在暗諷葉楚月無馴獸之能,將其貶低到了塵埃。


    順道還拉攏了下和雲芸的關係。


    “家兄就不勞煩旁人費心了,既是宗門任務,就該各靠本事。我想,宗門的白金卷軸裏,既有家兄的名字,那就說明宗門認可她的實力,認為她定有過人之處,說不定在忘憂城會有不小的收獲。”


    雲芸說話之時,透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時時刻刻都和石子陽拉開了距離。


    她永遠如此。


    沒有人可以真正走進她的心裏。


    就如白月光般,隻能讓人仰起頭來欣賞而觸摸不到。


    石子陽還想說些什麽。


    “告辭——”


    雲芸說罷,舉步輕搖的走出了召集廣場。


    石子陽盯著雲芸的背影看到出神。


    “子陽師兄,阿姐就這個性子,你別怪她,別往心裏去。”


    雲羽頗為歉意地說:“今日我一大早就聽說子陽師兄回星雲宗了,別提有多高興。我前不久剛好釀好了一壇師兄你最愛的‘凡塵笑’,等等就讓人送到淩雲山上去。不過我技藝不精,比不得酒城裏的老師傅,還望師兄莫要嫌棄。”


    “雲羽小姐親手為我釀的酒,我感到榮幸還來不及,又怎麽會嫌棄?”


    石子陽笑了笑。


    好在有雲羽的善解人意,為他緩解了些許的尷尬。


    雲觀海和山月夫人自從聽到雲羽一口一個“家兄”開始,臉色就差到了極致。


    山月夫人收回視線,看向了雲羽,“還是羽兒懂事,我們與淩雲山一向交好,為了葉楚月去得罪子陽,芸兒實在是太不懂事了。”


    雲觀海讚同道:“從小到大,芸兒看似聽我們的話,其實都有一套自己的思想和主見,但至少沒像現在這樣,勒令禁止了還要對著幹。反倒是羽兒,是這三個孩子裏,最讓我們省心的。隻可恨出了淩雲樓那一檔子的事,導致修煉者們提起羽兒,都覺得是倒貼陳野都不要的女子。這讓羽兒日後還如何嫁人?”


    說到這個,山月夫人亦是同樣的憂愁。


    雲羽性子好,惹人疼愛和喜歡,若沒被敗壞名聲的話,是能夠嫁給海神界大人物的。


    反觀雲芸,太過於冷漠孤傲,隻會讓人敬而遠之,最多叫男人起一點征服欲,而不會打心底裏的憐愛。


    山月夫人緊皺的眉頭,始終都沒能舒展開來。


    卻說明少俠、陳罡、一行五六十人,相約走出召集廣場,準備聚到淩雲樓去喝一口上等的美酒。


    明少俠這人,有個怪毛病,每日沐浴更衣就要足足三次,他的那些個衣裳,掛滿了四五個房間。


    從淩雲樓回來後,明少俠解開衣裳,摘下龍冠,進入乳白色還飄著花瓣的浴池,閉目享受著獨一份的美好。


    倏地,一道雲霄龍氣,在五裏地外稍縱即逝的出現。


    明少俠驀地睜開了眼睛,“龍族?”


    他裹了一件外袍就朝龍氣追去,連龍冠都沒戴上,生怕慢一步就消失了。


    不多時,紅衣少年執扇來到浴池,扇子一掃,龍冠上的珠玉晶石就都掉下來了。


    “好東西。”


    楚月將沉甸甸的珠玉晶石放進神農空間,“做人,得講良心,明師兄丟了晶石得多著急。”


    說罷,她把卿若水的玉佩丟到了龍冠上。


    而天驕山上的卿若水,卻是一籌莫展,思考著怎麽做才能順理成章的去淬魂宮挨打。


    畢竟,沒有良心的事,他做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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