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巔,雲浮風動。


    紫陽道仙笑而無聲,漸漸抬起灰濁的眼眸,眺望著山影錯落的遠方。


    ……


    青蓮廣場。


    鶴皇親自修補青蓮女尊麵龐的裂縫。


    麵對雕塑之時,一貫桀驁不馴的鶴皇,竟是滿麵的虔誠,像是供奉著九天之上功德無量的神明。


    顏暮高坐高處,淡漠地望著急切如斯的鶴皇。


    最後,目光落在了女尊雕塑的麵孔之上,不由蔓開了一絲嘲諷之色。


    楚月長指微蜷,輕觸了觸鼻尖,好整以暇地望向了大展氣力的鶴皇的,眉梢挑起了不經意的笑。


    “鶴皇對青蓮女尊當真是上心,縱是雕塑,也焦灼至此。”


    她搖著扇子,咧起嘴笑,看似漫不經心的問。


    “青蓮女尊,至高功德,救我白鶴洲於水火,她便是白鶴洲子民的再世菩薩。”


    鶴皇垂下眸來,冷冽地注視著少年,“葉楚月,帝王脈,充其量就是一介凡脈,白鶴洲與女尊之事,還輪不到你來過問。”


    楚月不惱不怒,勾著唇淡淡的笑。


    她隻在想——


    鶴皇如此在意女尊雕塑。


    是崇拜衍生出的狂熱熾烈,還是為大楚辦事?


    又或者是……二者皆有之。


    楚月搖扇的動作慢了下來。


    如若在鶴皇的元神裏,種植一縷本源之氣。


    等到本源之氣與元神融合,她便能讓鶴皇看見顏暮的過去,明白誰才是白鶴洲的救世主。


    奈何鶴皇實力高超,而本源之氣,難以融合元神。


    她和卿若水能夠掌控現如今的本源之氣,都是因為挨了不少的淬魂鞭。


    現今的情況,楚月隻有突破到歸墟境,使本源之力晉升,並將其提煉而出,找準機會注入鶴皇的元神。


    鶴皇無法借此機會成為本源族人,但隻有有幾個瞬間,看到顏暮的竭盡全力即可。


    這會兒,鶴皇已然修補好了女尊麵龐的裂縫。


    他懸浮於正當空。


    在眾目睽睽之下,雙手合十彎下了腰,並在心中無聲地說:


    「女尊殿下,白鶴洲的生靈,將會是你永生的信徒。」


    「諸神之日降臨時,隻願女尊,再福澤白鶴洲一回。」


    當年幹涸枯裂、寸草不生的白鶴洲,在一夜之間生長出了嫩芽,死去的枯黃大樹,濃密茂盛,生機勃勃。


    彼時的他,正在帶兵作戰,可謂是垂死掙紮。


    生死一線的絕望中,似有一股溫暖治愈的力量,澆蓋在了他武體的四肢百骸,五髒六腑,讓他在刹那間扭轉乾坤,反敗為勝,殺出一條充滿生命和光亮的大道!


    鶴皇眼裏的光,宛若初升的朝陽。


    而當他轉身回頭看到顏暮的時候,充滿了暴虐般的憤怒和入骨的恨意。


    “顏小公主,與女尊殿下相比,你宛若跳梁小醜般叫人惡心。”


    鶴皇落座在顏暮的身邊,神識傳音道:“朝三暮四的你,既已喜歡上了這位葉弟子,那對於你的段郎,你也不在乎了吧。”


    “本皇忘了告訴你。”


    “段平生並未下葬。”


    “他的屍體,在本皇的寢宮內閣之中,放置了九萬年,也抽打了幾萬年。本皇把他的肉身,抽打成了白骨,他的白骨之上,密密麻麻的傷口,看起來美麗極了。”


    “今晚,可想與本皇共同去欣賞段平生的骨駭?”


    顏暮捂著嘴瞪大了爬滿水霧的眼睛。


    一根根血絲如蛛網分裂。


    她不可置信地望著喪盡天良的鶴皇。


    被男人發臭發爛的靈魂,惡心到幾近幹嘔。


    顏暮小臉慘白,冷汗密布,淚水止不住地往外流出,是生不如死的痛苦。


    鶴皇見其難過,自己也好似撕裂般的躁鬱。


    曾幾何時。


    年少純淨的女孩如潔白的茉莉花般。


    見他被野獸咬傷,會哭著為他包紮傷口。


    他曾把女孩的眼淚奉若為珍珠瑰寶。


    卻不想顏暮的眼淚如此廉價。


    能為了他哭,也會為了段平生哭。


    哪怕過了這麽多年,都抹不掉她對段平生的感情。


    “別哭,我的小公主。”


    鶴皇抬起手,心疼地用指腹抹掉了鶴皇眼尾的淚痕。


    “別擔心段兄。”


    “再過不久,就會有新的朋友去陪他了。”


    “你說,把葉楚月的武體抽打到隻剩下白骨,需要多少時長呢?”


    “……”


    顏暮咬緊牙關,憎惡地望著鶴皇。


    破碎的痛楚,生起了一絲剛毅。


    她!絕不會讓鶴皇傷害到葉楚月。


    顏暮垂下眼眸望向了被星雲宗弟子護著的少年,如墜冰穀的心,溫暖了幾分,就連她懸著淚珠的眉眼都隨之溫柔了。


    卻說萬宗大比,隨休憩時間過去,武神境的比試,迎來了最後一場。


    青蓮廣場的中心處,化作了一方圓台。


    星雲宗既是龍虎榜魁首,便是青蓮圓台的守擂者,需要接受其他宗門發起的切磋。


    切磋比試字麵上的意思,大多都是點到即止。


    楚月與星雲宗內武神境高星的弟子們,都踏著青蓮階梯走上了圓台,坐在青蓮之光幻化而為的寶座上。


    “最後一場,奠定結果了。”左天猛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圓台。


    四長老打著哈欠說:“沒意思,困死人了。”


    “那你滾去雲船上睡覺。”五長老說。


    “你讓我去我就去,我豈不是很沒麵子?”四長老偏生不去,非要賴著看接下來的比試。


    大長老麵露溫和慈善的微笑,從懷中拿出了一方玉佩,用幹淨的軟布擦了擦。


    翠綠色的青龍玉佩,在陽光下晶瑩剔透的煞是好看,時而會流轉出瀲灩的光華。


    玉佩用紅繩係著,翻過來的背麵,雕刻著一個下筆有勁的“趙”。


    趙天罡。


    他唯一的弟子。


    “天罡啊,看,今日之大比,多熱鬧呢。”


    “星雲宗不似以往,今日大出風頭,就像你還在的那年一樣。”


    “看那位穿著紅衣的,是你的師弟,她叫葉楚月,跟你一樣。”


    大長老獨自斂起眼裏的淚。


    “為師未能護好你,如今會護好你的師弟。”


    “吾宗難得又有個定海神針了,可不能再被奸人害去。”


    “你在地下,若是遇到了葉師弟的師父,可要多加照拂一番。”


    “聽說,那是個很有意思的老頭兒。”


    “就是不知道叫什麽名字。”


    大長老自言自語的了會兒,並未把玉佩藏了回去,而是掛在了脖子上,剛好垂落在胸前。


    他要趙天罡,見證星雲宗的崛起。


    見證少年英雄,一代天驕由此開始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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