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


    “宗主想說,我既誕生在大楚,又為何會在下陸吧?”


    “………”


    左天猛欲言又止。


    少年粲然笑道:“因為,我被楚雲城挖去金瞳贈給青蓮女尊後,丟到了上界的無間地獄。”


    “………”


    又是很長一陣的靜默。


    晚風親吻少年瓷白的麵頰,泛紅的眼梢,笑中有支離破碎的光。


    左天猛陡然間憤怒不已,咬牙恨道:“該死,都該死,說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怎會如此!”


    更讓他無比心痛的是,這麽久的時間裏,楚月竟然還要麵對青蓮女尊的雕塑,卻依舊是風輕雲淡,不見半分波瀾。


    萬宗弟子總認為葉楚月浮於表麵,實際上,她心思縝密,情緒內斂……


    那泣血之苦,半點都不訴說於人前。


    她隻會在人後磨刀,再將這刀之鋒銳,將其梟首!


    楚月簡單說了下事情的經過,便開口道:


    “諸神之日將至,跟大長老他們說下吧,也好有個心理準備,不至於他日被動。”


    少年願意袒露心扉,並且在麵對諸神之日的危難前,選擇與宗門攜手與共,而非獨自麵對,讓左天猛分外安心。


    而當左天猛將事情的原委告知諸位長老和許予時,俱都愣住。


    眼下的這些人,是都知道葉楚月女兒身的。


    許予雙手握拳,咬牙切齒,額頭爆開青筋,眼睛瞬間通紅,驟燃起滔天的怒火!


    四長老兩手環胸,頂著慵懶厭世的煙熏眼,搖了搖頭,“人性,卑劣如豬狗,還自詡高尚。”


    “哦對了。”左天猛道:“楚寶還說了,她是天罡焚世魔體,你們多提防點,害怕就要說出來。”


    “拉倒。”五長老翻了個白眼,手提籠子裏的公雞發出尖銳刺耳的叫聲,五長老便翻譯道:“這簡直酷斃了好嗎?”


    大長老笑了笑,“從小楚的身上,足以見得,武體所至,證明不了人心。小予,你怕嗎?”


    “怕!當然怕!”


    許予攥拳的雙手因用力過猛,絞得指骨發出幾道聲響。


    “弟子怕他大楚安枕無憂不得報應,怕手中之劍斬不了那群牲口脖子上的狗頭!”


    左天猛幾人聞言,互相對視,倒也欣慰。


    北宸行宮的湖邊上,紅衣少年靠樹而坐,一手提著酒壺仰頭就喝,一手轉著折扇玩出了花樣。


    遙望到月上天穹的趙天罡,咧著嘴淺淺一笑,眸裏泛起了瀲灩的光。


    爹。


    娘。


    哥哥。


    祖母。


    外公。


    ……


    小月在海神界過得很晚,遇到了一群很好的人。


    不要擔心。


    ……


    ……


    接下來的幾日,萬宗都在打道回府。


    鶴皇又讓人重新建造出了青蓮雕塑的框架。


    為了供奉青蓮女尊,他將段平生的骨頭,斬成了萬段,用火焰燃在女尊雕塑的前方。


    不僅如此。


    他還讓顏暮前來觀看。


    骨灰燒成了柴火般的響聲。


    鶴皇站在顏暮的身後,雙手撐著輪椅,俯身貼在顏暮的耳廓,兩人一起觀望著火堆。


    “小公主,你看,你的段郎發出聲音了。”


    “他是在想你嗎?”


    顏暮空洞地眼睛映照著火光,溢出了兩行清淚。


    她滾下了輪椅,跌跌撞撞爬過去,雙手抓著火中的骨灰,並將其捧在了臉上,任由焰火燒毀自己的臉龐和手掌心。


    等到火焰熄滅。


    顏暮將骨灰殘留吞進了腹中,忽然對著鶴皇流淚而笑,嘴唇無聲地說出了兩句被鶴皇看懂了的話。


    段郎,我來嫁你了。


    我們,不要分離了。


    兩句話下來,便叫鶴皇瞳眸緊縮。


    他看著如預想中崩潰的顏暮,自己卻沒想象中的快樂,反而異常的難受。


    左側胸膛內腔的心髒,像是被鋼絲扯著血肉般的疼痛。


    他捂著胸膛,快喘不過氣來了,眼睛也隨之愈發的猩紅。


    “你們憑什麽融為一體?憑什麽?”


    鶴皇怒吼:“來人,把她胃裏的髒東西,給我弄出來!!!全部弄出來!!”


    侍衛當即去取刑架。


    另一邊——


    楚月在臨走前,去見了六位聖主。


    “葉弟子。”薛開封道:“你是此次大比表現最為優異的人,吾與諸位聖主,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


    諸位聖主都在等待著堂下少年的開口。


    若在以往,優異的弟子無不是想要進入聖宗,或要聖宗的資源。


    葉楚月,也不會例外。


    楚月抬手行了禮,隨後目視諸位聖主道:“弟子別無所求,隻願能娶白鶴洲公主。”


    此話一出,驟然死寂。


    “咳,咳咳咳咳……”大荒聖主劇烈地咳嗽,還不忘瞪了眼楚月。


    白鷺聖主蹙眉,“此乃鶴皇之事……”


    少年作揖彎腰,長聲道:“請諸位聖主成全。”


    唯有如此,她才能把顏暮帶出這個深淵。


    她不知鶴皇是否深愛著顏暮。


    病態的感情,隻不過是拿人當成豬狗來對待罷了。


    大荒聖主捋著胡須說:“許是那日大比前的彈琴起舞,讓二人心生情誼了吧,若是兩廂情願,倒也能成就一段佳話,隻是當年白鶴洲大難,她臨陣脫逃,後又詆毀女尊,反而淪為了囚犯。”


    薛開封點點頭,“你既是心係於她,本聖主便替你做了這個媒。”


    “弟子謝過聖主大人!”


    薛開封笑了笑。


    這樣也好,他倒是怕葉楚月獅子大張口,說什麽驚世駭俗的東西出來。


    顏暮,一個失了雙腿不值錢的女人罷了,就當做個廉價禮物送給葉楚月沒什麽不好的。


    青蓮廣場。


    刑架已經擺好。


    顏暮如烤魚般被架在了上邊,雙手、腰部都被鐵鏈給固定住。


    “鶴皇大人。”


    侍衛手拿一個類似於火鉗的鐵物,“無需開膛破腹,用此物從喉中伸進,便能取出胃部殘留之物。”


    “嗯。”


    鶴皇坐在下屬搬來的王座上,瞧著修長的雙腿,俊美如刀削的麵龐,浮現了殘忍又冷血的笑。


    鶴後妖嬈嬌媚,如水蛇般纏在鶴皇的身上,坐在鶴皇的腿部,挑釁又得意地望著顏暮。


    顏暮耷拉著頭,麵無表情,眼裏的光消散成空。


    “還不快行刑!”鶴後提醒道。


    “是!”


    兩人迫使顏暮張開了嘴。


    侍衛手中的火鉗鐵物就要伸進去。


    “你們在做什麽?!”白鷺聖主的怒聲響起。


    鶴皇一怔,起身說道:“回白姑的話,顏暮吃了點不幹淨的東西,小皇在幫她取出來。”


    “既是如此,那就不勞煩鶴皇的費心了。”


    少年一步踏出,直接踹開了刑架前的侍衛,落足之時袍擺翻飛,眼神陰翳地看向了鶴皇,“因為,公主她已是在下的未婚妻了!我的未婚妻,自有我來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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