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


    華山老君目光發狠,眯起了灰濁的眼睛,爆發出渾身的氣力宛若拉弓搭弦係於一箭之上。


    離弦之箭的氣力勁道直奔葉楚月而去。


    她就算是虎落平陽,也要拉著這葉楚月下地獄。


    在今日以前,她是怎麽都想不到,這個平平無奇的宗門弟子,竟會害得她華山老君在一夕之間天翻地覆!


    楚月原地不動,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道攻擊。


    恰逢此時。


    黑影閃過。


    風已凝固,薑家旗幟卻微微揚。


    下一刻!


    薑君出現在了葉楚月的麵前,什麽都不做,便讓那攻擊變成子虛烏有。


    “華山老婦,敢動她,你問過本君了嗎?”


    薑君冷喝,“本君在此,豈容你來興風作浪,動手之前是不是該三思一下,自己是否有那個實力,能夠在本君的眼皮子底下耀武揚威?”


    華山老君對上薑君的眼神,眸光微凝,呼吸一窒,有種被碾壓的無力和殿下之臣麵對君王的惶恐感。


    狂風獵獵。


    楚月像是呆頭呆腦的小獸,金眸有些迷茫地看著薑君的背影。


    薑君隻挑了一側的眉頭,周身的氣力風暴直接化作囚籠鎖定了華山老君。


    囚籠裏邊,出現了無數根對著華山老君的鋒利血刺。


    血刺上方,纏繞著紅色的雷霆。


    華山老君必須保持原有的姿勢不變。


    否則的話,稍微有所動作,身上的皮膚血肉就會被血刺給貫穿不說,還有震骨血雷,穿刺進她的骨髓,讓她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華山老君的恐懼點,在這一個瞬間到達了最極致的地步。


    “周隊長,替本君照顧好她。”


    “得嘞。”


    周雲高挑著聲說完,露出了玩味的笑,便意味深長地道:“有薑君這一句話,周某可不得好好照顧好?”


    這樣的一番話,充入了華山老君的耳裏,讓她不寒而栗,渾身一哆嗦的時候,頭皮和身上各處的皮膚就被血刺貫穿,連接骨髓。


    震骨血雷直接穿刺進了華山老君的骨髓深處,疼得她麵容扭曲地吼叫,瘋狂地掙紮。


    然而,一旦掙紮,就會引起更深的痛苦。


    如此周而複始的折磨,在華山老君的身上不再停歇。


    薑君緩緩地收回了眼神。


    她回過頭,看向了身後的女子。


    算是個大人了。


    但在她的眼裏,卻像是個孩子。


    “有本君在,她傷不得你。”薑君說道。


    海域之戰,隻要她出手,區區一個虞家不過五指之下。


    但她不能出手,不能棄身後的薑家於不顧。


    楚月怔怔地望著神情柔和的薑君,心中卻是斷定薑君此前在楚祥和楚南音爺孫臉上刻下蠢貨二字,是為了自己出氣。


    那麽……


    為什麽呢?


    “嚇到了?”薑君溫聲問,有些哄小孩的意味。


    “沒有。”


    楚月搖搖頭,目光卻始終沒從薑君的身上挪開。


    “那本君是需要繼續稱呼你為小帥,還是……小美呢?”


    薑君唇角微揚,極盡韻味和英氣矛盾又恰到好處的臉上,展露出了淡若水的笑意,頗有些揶揄打趣。


    小美……


    與宗門祝老前輩的俏俏,竟是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


    楚月愣著不動,啞然的時候又有些風中淩亂。


    停頓幾個瞬間,便是露出了發自內腑的笑。


    她——


    很喜歡眼前的這位前輩。


    是打心底裏的歡喜,也是由衷的佩服。


    薑君見她這般,麵龐的笑容便是更深了。


    周雲帶著執法隊員和華山老君從夜尊殿下麵前路過的時候,見狀頓住,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沉吟片刻便自言自語地說:


    “薑君前輩,該不會是看上了這位姑娘吧。”


    夜墨寒身旁的卿重霄、柳三千兩位前輩,在這一瞬間就像是被雷給狠狠劈到外交內嫩了般的神情。


    按理來說,是極其玄乎的事情,但不知怎的,發生在葉小友的身上,便覺得或許有那麽點真實性。


    “咳……咳咳咳咳咳咳……”


    卿重霄以拳抵唇,起初隻是掩飾尷尬地幹咳,到後邊演變成了劇烈的咳嗽聲。


    周雲身後的執法隊員,還覺得隊長是不知所雲。


    “隊長,薑君和葉姑娘,都是同性,何來的看上?”執法隊員下意識地道。


    “你懂什麽?”周雲隊長那叫個灑脫不羈,驚世駭俗的話語近乎是信手拈來,“同性才是真愛。你且想想看,這世上有的是男歡女愛的感情,隨波逐流是為俗,超脫世俗才可見情比金堅的價值。”


    執法隊員聞聲,腦袋迷茫,半懵半懂的隻覺得周雲隊長說的很有道理。


    “不過,薑君和葉姑娘,個性修行,都不像女子,反而像是勇猛威武的男子。”


    離開的路上,執法隊員跟在周雲的身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冷不丁就撞上了周雲的背部,撞得鼻子生疼,不由揉了揉鼻子。


    周雲腳步頓住,回頭看來,臉色是難得的嚴肅和認真。


    “隊……隊長?”


    “你且記住。”周雲咬字清晰沉聲說道:“勇猛威武,可以用來形容男子,但不限於男子,也可以是女子。不論男女,都無需被個別的字眼枷鎖給禁錮住,同理,男兒可以焚香沐浴喜愛打扮,女子也能馳騁疆場英勇彪悍。這些詞,是用來形容的,而不是……定義的。”


    執法隊員鮮少見到周雲這般的認真。


    雖是想不通周雲作為一個男性,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


    但在細究話裏的深意後,肅然起敬。


    “隊長訓斥的對,都是屬下狹隘了。”


    “狹隘的不是你,是這個世界和根深蒂固無人打破的思想造就了你的狹隘。”


    周雲話音落下,側眸看向了楚月。


    楚月拿著帕子,溫柔地擦拭著沒有器靈生氣的天罡刀,然後妥善地保存好。


    笑時,眼裏卻被淚水濕潤,一貫邪佞恣睢的人,竟有幾分江南煙雨的溫婉。


    楚月收起了兩把刀,便把師父的墓碑,放在了元神空間。


    往日,稍微塞點東西進空間,朱雀、軒轅修、魔靈這些都會抱怨個不停。


    但今日不同。


    他們,麵對雲鬣墓碑的時候,都有著前所未有的敬重。


    “隊長?”執法隊員見周雲遲遲不動,便循著周雲的目光看了過去。


    “走了。”


    周雲懶倦一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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