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君醉——


    無上大殿長老的徒兒。


    在去年的諸神之日,得到過雙道傳承,震驚了海神界。


    “久仰大名。”


    楚月行禮如儀,落落大方,唇角微勾起了淡然的笑。


    尤婆婆的眼睛損傷難以用神農之力治療複明,隻因眼睛雖在頭部,卻和顱腔不屬於一個整體,需要特定的靈草才行。


    近來發生了接二連三的事。


    楚月繁忙到晝夜修煉且要抽出時間來處理。


    譬如她還是忘川忘憂城的城主,菩提之地的萬宗和六大聖宗,如今趨向於由星雲宗來處理相關事宜。


    她隻是個少宗主,奈何宗主沉迷於楚猛書齋,好在許予師兄在這方麵有過人的天賦。


    便將尤婆婆的眼睛暫時耽擱了。


    “姑娘且忙。”


    褚君醉說罷,逐步遠離了萬花街。


    走出萬花街道後,身旁同行的友人,眸子微睜,頗為不解地問:“那靈草萬般珍貴,倒不如給藍雪姬作為大婚禮物,送一個老婆子,豈不是糟蹋了靈草?”


    又一人讚同。


    “半截身子進了鬼門關的人,著實是暴殄天物,浪費靈草。”


    “再者,褚師兄何許人也,何必與那葉楚月多談,頗為掉價。”


    “……”


    褚君醉默然不語。


    他駐足長街,衣袍隨風而動。


    人群熙熙攘攘,來去如嘲。


    吵雜之聲卻難以入耳。


    他回過頭,遠遠地望向了恢複了往日蕭瑟冷清的萬花街深處的花自憐鋪子。


    身穿紅衣的金眸女子,將藥喝放在了尤婆婆的麵前,粲然而笑地為尤婆婆講解靈草的好處,比那江南秋水還要溫柔許多,與傳說中的血腥暴戾,乖戾囂張,非男非女好似截然不同。


    “於你們而言,她是半隻腳踩進了鬼門關毫無價值的老人,於葉楚月來說,那是值得敬重的前輩,也是值得敬畏的生命。”


    諸神之日結束。


    自打海神界的修行者們知曉葉楚月是下界的人,便費盡心思去打探她的過去。


    哪怕海域被封,也總有渠道能夠了解。


    方才知曉,那是個手段狠辣,殺伐果斷的人。


    跌落進地獄過。


    也曾上得天堂俯四方。


    褚君醉半眯起了眼睛。


    “這個世界,時時刻刻都在發生著變化,一個能讓上界之尊都拿她沒辦法的人,來日的前程隻會在藍雪姬的上麵。”


    大炎城的子民,聽聞葉楚月育有一子的事,多是嘲諷。


    嘲諷她葉楚月的丈夫,隻是個下陸帝尊。


    又因封印,餘生便難以再見。


    葉楚月卻以她的丈夫為榮,甚至敢切斷自己所有與其他男人有染的後路,敢於坦坦蕩蕩地當眾提及自己的丈夫。


    反觀藍雪姬,背信棄義,理所當然,空有天賦和美貌,終究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內。


    褚君醉身邊的友人們欲言又止。


    見褚君醉對葉楚月竟有如此高的評價,心在腹誹,終究也是緘默而不敢提,隻能於傍晚的市井轉動著眼珠子互相對視,一切盡在不言中。


    葉楚月的天賦雖高,是海神界曆史上得到上界尊者傳承最多的人。


    然——


    她太過於危險。


    樹大招風。


    眾矢之的。


    得罪的人,遠超她的天賦之多。


    這,才是根本原因。


    ……


    花自憐閣。


    楚月將婆婆推了進來,望著滿地的狼藉,像是看到了燦爛溢光的金子。


    “葉師妹,那秦首領,當真會給十萬天玄丹嗎?”章瓷不自信地問。


    “自是能的。”楚月將神農之力灌入了雙掌,為尤婆婆按揉著僵硬不靈活的雙腿,慢條斯理地說:“陸靑鬧事,非秦軸軸今日吩咐的,否則的話,我們在去萬花街的時候,他就會想辦法讓陸靑提前離開。他實力不菲,大炎城又是他的主場,這點子事還是能做到的。”


    章瓷恍然大悟,眸光一閃。


    婢女則憂心忡忡,“花自憐閣過幾日就要開鋪售賣了,屋內陳設都是精致布置,這可如何是好?”


    “不急,如常開鋪就是。”


    楚月說完,看見虞牽星準備清理鋪內的碎物,便擰眉道:“牽星,暫且放下,花自憐閣內的任何東西都不要清掃。”


    虞牽星茫然不已。


    反觀許予、屠薇薇幾個,一眼看穿般,了然於心。


    楚月眸色幽邃,諱莫如深,淺淺勾起了唇角。


    她還得好好感謝秦首領送上的大禮。


    能讓花自憐閣一炮而響。


    是夜——


    秦家軍的副將終於來了一趟花自憐閣,請楚月過去領錢。


    秦營,距離花自憐閣有一段時間。


    去時隻帶了屠薇薇、夜罌二人,剩下的便留在了閣內。


    “月帝姑娘,這裏麵有十萬天玄丹,你且過目。”秦軸軸拿出了一塊空間靈玉,“這靈玉,便是額外相贈的,冤家宜解不宜結,還請月帝姑娘別往心裏去。”


    鋪天之下,怕是唯有她,才能擁有這樣的稱呼。


    既稱月帝,又要加個姑娘。


    隻因她壓根不是海神界的帝王,而是下陸的。


    前綴如普通名字,並無區別。


    楚月深諳此理,便不多言,隻有在拿到錢的時候眉開眼笑,“秦首領,真是爽快人,那陸靑兄弟如何了?”


    “陸靑會做出這樣的糊塗之事,都是本將這個做首領的管教不嚴,姑娘放心,絕不會有下回了。”


    “陸靑竟是秦首領麾下之人?”


    楚月收下了空間靈玉,瞳眸微縮,驚訝之際複又連忙熟絡熱情地道:“秦首領,你這可就太見外了,你說我人生地不熟的,對這大炎城一無所知,秦首領你早該說的,我若知曉這陸靑是你的人,不看僧麵看佛麵,定不會這般斤斤計較的。秦兄你啊,就是太刻板,太正直了。”


    秦首領:“………”


    周邊呆若木雞杵著的秦家軍:“………”


    他們望著口若懸河的女子,卻是驚到不能再驚了,好話歹話可真是讓她說遍了。


    尤其是秦軸軸。


    一口氣憋在胸腔,差點兒成了影響修行的內傷。


    秦軸軸嘴角抽動了幾下,耐著性子和怒氣,“葉姑娘,本將這人向來愛憎分明,一碼事歸一碼事。”


    楚月肅然起敬,作揖:“大炎城有首領如秦兄,實乃大炎子民之福,晚輩定會與前輩好生學習,常言活到老學到老,想必日後晚輩也能成為秦兄這樣的浩然正直之人。”


    “………”秦軸軸麵無表情地看著楚月作揖的樣子,臉皮甚至還抽搐了幾下。


    有點,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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