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帽的薄娟被晚風吹起,露出了一張清俊幹淨的臉,眉眼如晨曦空蒙下的山水,俊逸之餘還有著高深莫測的氣質。


    若楚月在此,必然能認出此人。


    當年神玄,夏山師兄。


    上古神算一族的後嗣族人。


    “該走了——”


    身後的風卷黑煙,形成了一個偌大的神秘人臉。


    “嗯。”


    夏山淡淡應了一聲,卻是一動不動,於懸崖之巔俯瞰那修羅地獄,單手負於身後,握著古老的卷軸。


    他望向了暗色的天邊,看不到盡頭。


    臨淵關的濃霧很重。


    降臨的夜色,使得此地更加的寒冷。


    他看了許久,似在自言自語道:“廢墟和灰燼裏盛放的彼岸聖花,你說,是福,還是禍呢?”


    “彼岸聖花,九萬年前就已怒放消失了。”


    黑色神秘的煙霧之臉說道:“和你的小師妹有關。”


    “是啊,已經消失了才對……”


    夏山說完,臨崖倚風長歎了一聲,俊秀的麵孔似笑非笑。


    “該上路了。”


    他把話說完,將手裏陳舊泛黃角頁還有著褶的書卷往前放。


    黑煙之臉化作了枯葉碟,將書卷提起,沿著料峭往下飛,把書卷放在了人屠宮前才離去。


    夏山抬手,枯葉蝶落在了手背。


    他深深地看了眼朦朧霧色裏的人屠宮,方才重新上路。


    ……


    楚月聽聞動靜,來到人屠宮前,撿起那本書籍,指腹輕撫去了塵灰。


    書卷首麵,赫然寫著四個字:


    《彼岸聖花》


    她淡淡地顰了顰眉,抬起眼簾看向了無間口的遠方。


    而同一時間,身後踏步來的龍子蘅,通過傳聲仙石,得到了執法總處的消息。


    “龍三隊長,諸天界丟了古聖書《彼岸聖花》。”


    “一本破書,丟了就丟了。”龍子蘅滿是不耐煩。


    “隊長,總隊下令了,誰若能找到此書,便可立即晉升到最高執法隊。被緝之人的畫圖送到了我手裏,隊長何時回來看看,據屬下推測,這是一個有著兩鼻子一眼睛的人。”


    “蠢貨!能在諸天界神不知鬼不覺偷盜東西的人,想來也是成仙化神的大能,本隊長吃飽了撐的去……”


    龍子蘅的聲音戛然而止,夜色和冷風似在這一刻俱都凝固住,他正和楚月大眼瞪小眼,尤其是看到楚月手裏的《彼岸聖花》,驚得下意識地張開了嘴,是能塞下天皇鳥蛋的誇張程度。


    “龍三隊長?”


    “……”


    “隊長,我們還要查嗎?”


    “不查!”


    龍子蘅嘶吼完了,便將仙石收起,驚駭地望向了楚月手裏的書。


    “嶽姑娘,你真有本事啊,吃頓飯的功夫,你就去了一趟諸天萬道?”


    他嚴重愈發懷疑,這嶽離姑娘,是諸天萬道有頭有臉的人物。


    龍子蘅身後的龍老、雪挽歌一臉震驚。


    這接二連三的詫然,使得一把年紀的龍老心髒都不太好了。


    楚月幹笑了聲,滿目無辜道:“如若我說,這是我撿的,你們信嗎?”


    “嶽姑娘真是個謙虛之人。”龍子蘅兩眼放光,呼吸愈加急促。


    他啊,似乎更喜歡人屠宮這個地方了。


    此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簡直就是天賜的羈絆。


    而龍子蘅看著楚月的眼神,就像是山林裏的野狼望著滴油的大肥肉。


    小狐狸蜷在楚月肩上,懶洋洋地睜開了眼睛,如寶劍出鞘,惡狠狠地瞪著不知好歹的龍子蘅。


    龍子蘅朝他一笑,“還是狐相懂我。”


    小狐狸:“。”


    他懂什麽了?


    他怎麽不知道?


    “嶽姑娘,你放心,《彼岸聖花》之事,子蘅絕不外傳,如違此誓……當娶不到月族公主!”


    龍子蘅滿目真摯赤誠地望著楚月,體內的血液沸騰,隻等著大幹一場,驚豔這人世間,好青史留名,做個後無來者的龍。


    他越想越是激動,大半夜的又開始查看血鬼人族禁製陣法的不足之處了。


    那等賣命辛勤的程度,饒是慕臨風這些本族人都歎為觀止。


    楚月望著龍子蘅忙前忙後的身影,歎道:“子蘅還真像是我族的編外人員。”


    “編外人員?那是什麽?”龍子蘅問。


    “血鬼人族,客卿。”


    “客卿?”


    龍子蘅擰著眉猶豫了。


    他一個雲霄之龍,第三隊長,做血鬼人族的客卿算是違反了總處的規定。


    猶豫糾結半晌的他,湊過來,低聲囁喏:“客卿之事,切莫大肆炫耀。”


    楚月一副我懂的表情,龍子蘅便又去忙人屠宮的建設和未來之憧憬了。


    見慕臨風幾個還在偷懶,便吆喝著,“快過來忙活,火燒眉睫之事焉能鬆懈?仙武七殺兩大天的戰鬥,還沒讓你們汲取教訓嗎?”


    慕臨風:“………”這肚子還沒填飽呢哪來的力氣幹活。


    慕臣海:“………”究竟他們是血鬼,還是這龍子蘅是……


    人屠宮有了龍子蘅倒是熱鬧。


    楚月回到住處,翻開了《彼岸聖花》這本書。


    她相信,此書出現在人屠宮外,定不會是偶然那麽簡單。


    小狐狸像蜷起的貓兒般,趴在了她的枕側,懶懶地看了眼《彼岸聖花》。


    “能盜此書的人,必然和神算一族有關,若非神算族,難以靠近此書。”


    “神算師?”


    “當年封存此書的人,便是上古夏氏一族的神算師,歸一大師。”


    楚月聞聲,斂起神色,半垂著眼皮往下看。


    《彼岸》記載著和聖花有關的一切。


    而她,當年賴以彼岸聖花,由兩個母親共同孕育出新生。


    從大楚到藍星再到此刻,與其說是兩世,倒不如說是她的一生。


    隻是她曾破碎過,也重組過,數次後才有如今的她。


    不是從廢墟裏開出的花。


    是從灰燼裏覺醒的獅子。


    “夏山……”


    楚月想到了一個在記憶深處的故人。


    夏山合該在下界,天梯和總處都無夏山的痕跡。


    常人根本不敢想象一個帝域之人,能悄無聲息來到上界,還盜走了諸天萬道存放的書。


    但那人若是夏山師兄的話,她信——


    “隻是夏山師兄若出現,為何不肯露麵?”


    楚月自言自語,半會便已釋懷,“或許,他有自己的考量吧。”


    她翻動《彼岸》,專心看書,看到某頁的某句話時,卻是暗暗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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