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這群人腦子不好吧。


    錢燿舵心中如是想到。


    陸猛摸了摸下巴,嘴角猛抽了好幾下。


    隻見趙策安一本正經道:“跑圈乃吾輩職責之所在,今日不跑圈,明日便作刀下鬼,跑得圈又圈,便為人上人。諸天萬道,法相三千,跑圈是蒙塵明珠之法相!殿下實乃英才!”


    “跑,繼續跑!”


    淩秋遠激動地站了起來,許是覺得有所不對勁,隨後糾正道:“不對,不是跑,是參悟法相,我們跑圈,不比它鎮龍道場差。”


    “秋遠有慧根。”趙策安驚歎。


    “還得是策安兄引導得好。”


    “不——是秋遠你乃天欽法相之人。”


    “策安兄足智多謀,英勇無雙。”


    二人談話間,第一軍的士兵們俱都猛地站起,眼裏有一股具象化的鬥誌。


    隻見趙策安帶著這群人一溜煙又沒了,繼而圍繞著王宮跑圈。


    許是跑圈的次數太多,那孫長垣來陰陽怪氣過幾次見這些人皮糙肉厚已是刀槍不入,便也頓感無趣悻悻地走了。


    而青雲宮前,錢燿舵和陸猛兩臉迷茫。


    楚月處理完了事務,正要出來找第一軍,見空蕩蕩一片,便問向木樁子般的兩人:“第一軍呢?”


    “參悟法相去了。”


    錢燿舵隨口一答,當即呸了聲,忙道:“錯了,是跑圈去了。”


    陰鴉們聞言,興奮不已,取得楚月同意後立馬前去嘲笑,哪知見這些人著了火似得血液沸騰兩眼就差冒出光來,鉚足了勁去衝去跑,看得陰鴉們都傻眼了。


    非但如此,繼第一軍後,又多了一夥人加入跑圈。


    聲勢壯大,鬥誌昂揚的,頓叫陰鴉心生挫敗。


    “跑圈?”楚月擰了擰眉,旋即喜上眉梢。


    看來,趙策安作為第一軍的統領,是明智之舉。


    “殿下,這群人瘋了,我沒開玩笑。”陸猛赫然道。


    這會兒,蕭離前來,“殿下,跑圈那邊……”


    “是不是跑不下去了?”陸猛一副了然自信的模樣。


    蕭離如看傻子般瞥了他一眼才繼而頷首道:“君子堂的人也跟去跑圈了。”


    陸猛眨巴兩下眼睛。


    君子堂是他的人,從大炎城就跟著楚月了。


    這群人,怎會去跑圈?作為君子堂之首,他實難理解。


    還得是錢燿舵一語道破天機,“君子堂跟著殿下多時,殿下也沒讓季陽、少清等人跑圈,這不意味著,殿下更側重於第一軍,可見君子堂諸位有危機感了。”


    陸猛瞬間被點醒,不複先前的譏誚嘲弄狀態。


    說起來,若要跑圈,也是他君子堂先跑。


    “不說了,燿舵兄,一寸光陰一寸金,時不我待,虛度光陰是罪惡的,你且罪惡去吧,陸某先行告退。”


    “你去作甚?”


    “參悟法相。”


    陸猛說罷,腳底抹油隻留下一陣煙便迅速掠走,加入跑圈。


    君子堂和第一軍跑圈之時暗暗較勁,誰也不讓著誰。


    非但如此。


    花家的陣法師們聽聞此事,花清清手掌一拍桌麵,低喊“那還了得”,便小手一揮帶著陣法師們跟著跑圈。


    三列人如水火難相融,就差刀光劍影來一場了。


    陰鴉們哪受得了這等委屈。


    若論跑圈,誰比得過它們?


    於是,期待好久難得有休憩的它們,無需楚月鞭撻催促,竟在元神空間裏跑了起來,因速度太快,身後似有火光閃爍,臀部鴉羽著火了也顧不上,一心隻在跑圈上。


    卻說玄天府的人得知這一消息,李守珩帶著年輕的族人們來到王宮,號令下去眾人跑圈,他則拿著筆墨在旁側寫下心得。


    “守珩公子,你怎麽不跑?”有人問。


    李守珩撫了撫額,虛弱道:“身子骨弱,心有餘而力不足,唯有如斯陪伴。”


    眾人感動不已。


    李守珩望著這些人近乎嘔血的跑圈,隻覺得文思泉湧,心得甚好,一筆下去欲生煙,唰唰幾筆就是功法之精妙!


    浩如煙海數華章。


    潑墨下去,李守珩迎著風落筆一笑,自語道:“果然,痛苦是靈感的根源。”


    最好還是他人的痛苦、


    身後,響起了輕笑聲。


    陳王後走來,李守珩回頭看去立馬收回眼神,沒了方才的輕鬆感,渾身緊繃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拿著狼毫筆的動作頗顯生硬。


    “王,王後,我……”


    “文采如舊,華章生輝。”


    陳王後垂眸掃了眼,長裙隨著風如海浪交疊,更像是一朵開在月落參橫之時被霧霾半掩的墨蓮。


    “日後,我要在天師府與李天師共事了,還請李天師多加指點。”


    “我……會的!”


    李守珩低著頭,想到自己的畫被冥王拿去送給了王後,心中便有一條陰溝流淌著血河,小心翼翼不敢言,唯有風撫眉梢幾許清。


    “王後。”許久方才鼓足勇氣問:“我的畫……我……抱歉……”


    語無倫次半晌話鋒陡轉空餘一聲歉然。


    他為自己的小人行徑道歉,不該玷汙雲都的高嶺之花。


    “抱歉?何須抱歉?”陳王後坦坦蕩蕩,大大方方,明媚的笑在黎明將至時綻放,比尚未初升的朝陽還要絢爛。


    她拿出了卷軸,展開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畫,衣香鬢影俱是她,一顰一笑注了魂般動人。


    李守珩看著自己的畫作隻覺得靈魂滾燙,哪裏還敢與之對視,再次低下了頭,尚未道歉得就被陳王後打斷了且堵咽喉的話——


    “守珩,畫得很好,謝謝你,讓這塵世留住了我的當年。”


    李守珩驀地抬眸,難以置信地望著陳王後。


    王後永遠如此,像是朝陽,又如春風,她總有著潤物細無聲的好,一如夢裏的山水流淌在他枯木不逢春的心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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