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魂不展意誌。


    木槿花未開。


    ……


    楚月眸光濕潤,紅了眼眶。


    她仿佛看到,豔麗的木槿花裏,眉目清俊的少年手執一把劍,一招一式行至間,盡是風華意氣,笑時舒朗,收劍卓絕。


    而木槿花的鼎盛時期,是血鬼人族輝煌之際,算是一族的族花。


    世上生靈,花草樹木,俱都排斥恐懼於血族邪氣。


    唯有那木槿花,不懼血族,會恣情的淩風綻放。


    想來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萬般法則無常之道逃不脫宿命和歸途。


    她在血鬼人屠的公主名號,便是取自於木槿花的朝華。


    「師父。」


    「花開之日,徒兒為你雪恨。」


    她笑著,用氣力強行遏製住了眼底的淚痕,轉化為無盡的恨和肅殺之風,周身氣息淩厲萬鈞如無端的一場風暴。


    李太玄講座,還會起身擺弄招式。


    是了。


    這一場講座,他講了三個晝夜。


    他要劍客們困乏,且把精力用光,便不再去聽隱老的講座。


    三日逝如流水。


    李太玄起身,笑望著隱老:“隱老兄,你請——”


    楚月盯著他不動。


    “隱老兄?”


    “見過花開嗎?”


    對方莫名的一聲問,卻讓李太玄疑惑,不知從何講起。


    “以後,會見到的。”


    那隱老神神叨叨,叫李太玄蹙起了眉頭。


    楚月踏步往前,凜聲道:“還請諸位,忘卻先前三日的無極劍道,再來聽我的講座。”


    李太玄前行的步伐頓住,驀地回頭,隻一個背影,便能感受到那人的鋒芒畢露。


    聽講的修行者們也沒想到隱老會說如此話。


    但三日認真聽講,瞬間忘記,豈能甘心?


    “萬象劍道,萬物更迭四季眾生俱都有之,遠處的山近處的雲變化多端玄之又玄,正如世上道路多有多,站在岔路口彷徨不定喜要如何選擇?做人也好修行也罷不能既要此又要那,恕我直言,無極劍道著實不錯,但今日後,便不算好。”


    “不願忘掉的,立刻出去。”


    她字字蒼勁雄渾高聲道。


    遽然的氣勢如高山崩塌一瞬間,似雷鳴轟然前。


    劍客們互相對視,充滿了迷茫。


    “忘掉不是什麽難事,聽隱老的。”羅鶴高聲道。


    李太玄看著羅鶴的眼底,閃過了一絲殺機。


    他悄然一揮手,袖口一道氣力,無息之間就彈到了羅鶴的身上。


    劍星廣場的修行者們互相對視搖擺不定,猶豫過後俱都決定如隱老所說,忘掉先前李太玄所講的無極劍道,全身心地投入進了接下的講座。


    “萬象劍道,一生萬物,化整為零,零開大道。”


    “何為大道?諸天萬道哪條才是真正的大道?”


    “求仙問神,飛升七十二重天,還是下三十六大地?”


    “凡塵世間,萬族林立,魔修、劍修、妖修、邪修、層出不窮。”


    “所謂劍道,是如長虹,輕盈之風靜水流深?”


    楚月身子瞬閃於空,分裂一道身形,手執長劍施展靜水流深的劍法,繼而淩厲道:


    “還是大開大合,殺氣畢露?”


    直接分裂開了第二道身影,執鋒鏑卻行不同的劍法,宛若千軍萬馬取敵將首級。


    “又或俠或禪意,俠之大義,為國為民,禪之盡頭,眾生菩提!”


    第三道身影,執劍而立,行於長空宛若方外俠客。


    “還是高山之巔不勝寒?”


    “是一劍轉戰三千裏。”


    “還是劍劈高山登天去。”


    “是此劍此心此天地,是東逝水不回首,是大浪淘沙淹沒塵埃破圖而出卷土而來?”


    “………”


    她不停說,不停分裂出不同的身影,施展著不同的劍法。


    眼花繚亂迷人眼。


    如癡如醉滿堂客。


    “若失了這隻手,沒了這把劍,還能是劍客嗎?”


    “若籍籍無名,出身蓬戶甕牖的柴門,為生活所累,為碎銀幾兩,縱有山高海闊之意誌,可否還能一劍四海馳騁廣袤天地間當那瀟灑客?何為萬象?萬象是我,萬象亦不是我,一念之間生和死,一年之間陰陽正邪多歧路。”


    數百道身影合為一。


    隱老鬥篷飛揚。


    紅的豔麗。


    她沉聲一嗤,大笑道。


    “劍無定義。”


    “萬象俱為劍。”


    “萬象都是道。”


    她低低一笑,手中長劍消失。


    卻見整個劍星廣場,風停留,凝聚為劍。


    土破地,泥沙走石是劍。


    無數劍客,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李太玄呼吸急促,“不,此乃斷鶴續鳧,有違劍道常理。”


    “太玄兄。”


    楚月聲音喑啞了幾分,戲謔地看向了他,“你,不行了。”


    李太玄瞪目。


    楚月再道:“準確來說,你太讓我失望了,原以為玄公乃大家之風,然而三日狗屁之話我聽膩了。”


    “萬象更新!”


    她擺弄劍法,施展出昨夜共同鍛造出的烈陽禁製。


    “太玄兄,若我萬象之道,是斷鶴續鳧,那這個呢?”


    她低低一笑,眼神一沉高聲道:“人皇道!”


    話音才落,黑暗天地裏,禁製下,烈陽之火燃燒,一道蒼老的身影,猶若光影出現在人前。


    那禁製之中,大雪飄蕩,閉目久坐的老人,動了動身使出九道劍法。


    “人皇九劍!是人皇劍道!”


    羅鶴激動不已。


    禦刀山弟子跟著說:“人皇,人皇禦刀山的人皇。”


    旁人翻了翻眼皮。


    人皇鼎鼎大名誰沒聽說過,何須他來蒼白解釋還跟著沾光不知在自傲些什麽。


    李太玄瞪大了眼睛,不僅是驚於人皇刀法,更是看著那道身影。


    當老人回過頭來,仿佛是隱老摘掉了鬥篷露出廬山真麵目。


    這張臉,哪怕過去很多年,那似曾相識的眉眼,卻一下子刺中了他的心。


    “這就是隱老模樣嗎?”鳳錚錚定定地看著。


    邵懷陽皺起眉頭,疑惑地看著盛怒當中的師父。


    “好久不見啊,李太玄。”


    最後一劍斬下,剛好直指李太玄。


    楚月繼而發出聲音。


    眾人疑惑。


    隱老先生和玄公,難道是舊相識。


    楚月麵朝眾人,沉聲道:


    “第三場講座結束,老朽也應當正式介紹自己了。”


    “吾名雲烈,烈陽之烈,字隱之!”


    “………”


    是你!雲烈!


    李太玄雙目猩紅,攥緊了拳頭,心中憤怒之時還有無邊的驚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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