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即將破竅的衝動,使得小黑渾身緊繃,眼睛裏流露出了向往之色。


    主子所說的這些,他不曾見過,也沒看過。


    他被鎮命器操控。


    宛若一把沒有思想的劍。


    世人指哪打哪。


    譬如李太玄將鎮命器鎮在天誅地滅陣中。


    他便要詛咒整個劍星廣場。


    後來。


    李太玄操控不了鎮命器。


    他連李太玄一同詛咒。


    他動了動脖子看向旁處。


    神農空間有一座小小的墳。


    聽說那裏死了一隻貓。


    主子師父留下的劍魂,盛開的木槿花,和別處的花兒很不一樣。


    他用詛咒之氣,循著主子的元神,去找尋主子的過往。


    這一次,用心去感受了。


    主子和他一樣。


    尚在繈褓之中的主子,就被丟進了無間地獄。


    被挖了眼睛。


    哪怕是多年以後。


    被母親丟在月台。


    被學院丟棄。


    哪怕長安城人人都嘲笑過她。


    她卻護衛了那一座城,那一個國。


    山上墓孤獨。


    海底有白骨。


    世人求仙追神。


    她還是她,當年一將功成萬骨枯的的楚神侯,不管何時何地怎樣的處境,她都在踏踏實實走這一條凡人之路,哪怕千瘡百孔遍體鱗傷,淌著血河過岸也要求一個人間正道隻為問心無愧。


    小黑睜開濕潤的眼眸,木然不語,訥訥地看向了楚月。


    “主子。”


    他抽抽搭搭地說:“原來,你也適合當詛咒。”


    小狐狸懶倦疲憊,斜睨了眼這腦子不好使的詛咒。


    軒轅修眉梢一挑暗藏幾分戲謔,修長勻稱白皙如玉的手將破布揉作一團,好笑地看著那新來的小黑。


    “興許吧。”


    楚月並未反感小黑無意識的一句話,隻勾起了溫柔如水的笑意。


    “路還很長,好好走,堅守良知與善,世有極端,卻不可作惡。詛咒能害人,有時候也能保護人,是非善惡,不過一念之間。懂了嗎?”


    “懂啦懂啦。”


    小黑興奮雀躍,眼裏仿佛冒著光火。


    那天真的模樣,倒是讓朱雀、小魔王都不由側目。


    楚月笑了笑,眼底染上期許之色,倒是有些期待在不久的將來後,所謂詛咒的小黑又會是何等模樣。


    ……


    劍星廣場,劍客們尚未散去。


    一來是要在被詛咒的廢墟之上,共建出屬於他們的劍星司。


    二來也是因為詛咒之氣肆意蔓延,鎮命歌謠吟唱,每一個人都沾染了詛咒,不敢隨便走動,害怕把詛咒帶到其他的徒弟,傳給旁人,顧小柔、趙追嶽等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討論如何解脫詛咒的桎梏。


    “趙追嶽,這事是你們引起的,你們要負責到底。”


    顧小柔冷眼瞧著趙追嶽,“雖說被逼無奈,但做了就是做了,這麽多無辜的人受到詛咒的傷害,休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小柔姑娘,我會的。”趙追嶽點頭道。


    隻是這詛咒,他也不知從何解起。


    自古被詛咒的,需要諸多的天材地寶去磨滅。


    而鎮命歌的詛咒,又屬於萬惡之源。


    以趙追嶽的本事,根本解不掉。


    “嘖——”


    旁側傳來了一道笑聲。


    趙追嶽側目看去,就見趙寒玉踏步而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兩手環胸,眉間懸針顯露出幾分凶狠之意,宛若蟄伏的豹子般,野獸一樣的眼睛,上下打量著趙追嶽,冷嗤:“狗一樣的東西,要我說,你得給深受詛咒荼毒的諸位賠命,若我是你,就自刎於廢墟,給在座的諸位謝罪,而不是在這裏假惺惺的虛偽,叫人看著就感到惡心。”


    這趙追嶽和趙寒玉之間,有一段淵源。


    父輩算是堂兄弟。


    趙追嶽父族沒落,寒門之子。


    但他爭氣。


    偏是去了萬劍山。


    故此——


    趙寒玉的雙親,沒少拿趙追嶽來類比,讓他多次感到不痛快。


    而今找到機會自然少不了見縫插針的羞辱。


    趙追嶽自知理虧低頭不語,身側同罪的劍客就要起身亦被他攔下。


    當務之急是解除詛咒。


    李太玄之事讓他沒臉做人。


    隻想著解除詛咒,為過去身不由己的自己而懺悔。


    “怎麽不說話了?”


    趙寒玉冷笑,“真是好強好大的一個天誅地滅陣,好狠好晦氣的一個鎮命器,害得我們這些跋山涉水千裏迢迢趕來聽講座的人,囿於此地,深陷詛咒,大好的一生就要給毀了。趙追嶽,這責任,你負得起嗎?”


    “說夠了沒?”


    顧小柔眉頭緊皺,不顧長兄的阻攔,猛地起身擋在了趙追嶽的麵前,微抬下頜瞪圓了杏眸怒視比自己高上不少的趙追嶽,“動輒自刎就能解決事情了?事情的主謀是李太玄,或許背後另有高人,現下還沒完全定論,隻等判官府去徹查。你若能耐,就去找到李太玄逃走的真身,或者去萬劍山質問為何會讓李太玄這樣一個無能無德之流成為眾弟子的長老。而不是在這裏趾高氣昂。”


    趙追嶽聞聲,垂眸看著那一抹裙擺,唇部緊緊地抿起。


    顧小柔一貫如此,外冷心熱,刀子嘴豆腐心,雖說凶如野貓,實則最講義氣。


    想到這,他笑了笑。


    趙寒玉看著顧小柔,皺緊了眉頭。


    而就在這時,幾縷金色的聖光折射而出。


    一把金色聖劍,破雲急掠,懸於眾人麵前,登時就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那是劍宗的聖劍長老?”


    聖劍長老,顧名思義,並非人族血脈,而是遠古的一把聖劍經過多年的風霜沉澱凝聚出的劍靈,不僅開了智,還如同人族垂垂老矣的前輩,且在海神界的劍道有著德高望重的地位。


    劍光金華,瀲灩如霞,充斥著神聖而不可侵的氣息,於劍前匯聚出了人形輪廓,卻不見眉眼,隻能感受到強盛的壓迫氣息。


    隻見他一揮手,聖劍為中心,將此地給覆蓋了。


    “聖劍前輩,這是做什麽?”


    顧小柔問道。


    “爾等背負詛咒之氣,暫且禁錮,等到詛咒之氣消去,再開此禁錮。此舉,是為了海神界的天下蒼生著想,諸位當以天下大義為首。”


    眾人聞聲,臉色驟然一變。


    這不就是變著法子的坐牢嗎?


    而且還是老死不得出。


    畢竟關在一團,詛咒之氣根本就去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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