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璟向懷王屈膝一跪:“到時定請殿下來閱兵。”


    “好,好,有趣,有趣,太有趣了。”懷王把兩隻肥手掌拍了起來。


    陸璟站了起來,由長史陪著離開了懷王府。


    離開王府前,長史瞧著陸璟笑:“陸縣令,這練兵一定要讓王爺滿意。”


    陸璟立刻明白過來:“自然,自然。不過這差事,可不是下官一個人辦,是長史和下官一起辦的。”眼角挑了挑。


    長史哈哈笑了笑:“陸縣令,這合適嗎?”


    “自然合適,要是長史不幫著辦,下官可是不成的。下官回去,就寫個錢款數額讓塗師爺送來,有些東西也得送長史這來把把關才成。”


    長史點著頭,看著陸璟。別看年輕,做事卻很知道規矩。不錯,不錯。長史滿意著回王府,就等著收銀子了。


    一直躲在懷王座後屏風的興寧郡主偷偷從書房後門溜出去,沿著路要看陸璟。宮女們勸著:“郡主,給王妃知道了,奴婢會挨罵的。”


    興寧郡主瞧著走遠的陸璟,眼珠子一轉:“去給我找套護軍的衣服,我要跟著一塊練兵。”


    陸璟回了縣衙後院:“娘子,咱們練兵的銀子有著落了,人也有著落了。”


    徐惠然用錐子在鞋底上紮了個眼,穿過去線:“你又坑誰了?”


    “娘子,我可沒坑誰。”陸璟挨著徐惠然坐,看她手上的納得鞋底,“我這也是沒法。誰讓我一進懷王府,別的沒見,就見了滿地的金子,不想拿都不成。”


    徐惠然抿著嘴笑了。


    “娘子,我坑懷王,你是不是很開心?”陸璟的手指勾著徐惠然的下巴轉過來,眼睛盯在了徐惠然的櫻唇上,俯了下去。


    陸璟壓住她的唇,毫不猶豫地侵入,不給徐惠然思考拒絕的時間,糾纏在一起,占滿整個口腔。


    徐惠然茫然著,兩隻手不知道該怎麽辦,僵硬地移動,手裏的鞋底“啪”掉在了地上,胳膊攀了上去。


    陸璟“啊”了一聲,鬆開了她。


    徐惠然看著手裏的針,紮在陸璟的胳膊上。她移了開去,看針尖上,還好沒有血。


    剛才的感覺那麽美好,她柔順嬌弱地跟花一般。結果還是紮了他。陸璟也在看那根針,針尖上似乎有紅色,那一定是他的血。


    不是身體的血,是他心頭的血。


    “我不是故意的。”徐惠然的臉通紅,說不清是剛才吻出來的紅,還是紮了人後羞愧的紅。


    “嗯。”陸璟輕輕說了聲。


    “紮傷了?”徐惠然去扒袖子看。天冷,穿得衣服多,袖子不容易翻上去露出胳膊。


    “沒,真的沒。”陸璟推開了徐惠然的手,彎腰撿起了鞋底遞給徐惠然,“鞋麵上繡對鴛鴦。”


    徐惠然看了看鞋底:“這是給你做的。繡對鷺鷥吧。”她想的是“雪衣雪發青玉嘴,一樹梨花落晚風”多像陸璟的風采。


    陸璟想到寫鷺鷥的詩“島月獨棲影,失侶遇弦驚”卻又覺得不該信這種,不過是文人感懷,腳頓了頓,出了屋。


    去了縣衙,陸璟就讓塗師爺算訓練三千名士兵要多少錢糧。


    “老公祖,這個不該咱們管,是衛所的差事。”塗師爺撥著算盤。


    “等瓦剌人打來了,算誰的?”


    “瓦剌人小打小鬧會,大的不敢。畢竟年年幾千人朝貢,陛下賞厚豐厚,怎麽會攻城呢。”


    “小打小鬧也不可,咱們得讓百姓能安居樂業,看看懷來有多少地是荒的。”明年得在瓦剌人攻城前,把糧食收獲下來。


    那是救命的糧。


    塗師爺才不信。怕是跟王府長史商量好了,怎麽黑懷王的銀子。就不怕懷王知道了,上個奏折參你一本?王府的兵也敢練,不怕皇帝知道了,會認為懷王有異心,到時頭一個跑不了的就是你陸縣令。


    到底年輕,想一夜暴富,不懂細水長流。


    塗師爺算好了。陸璟一看,又讓翻了一倍。


    塗師爺歎口氣,陸縣令為是把懷王府的庫房當成縣衙的庫房使。往懷王府送去的時候,塗師爺直搖頭,看來又快要換縣令了。


    到底年輕,以為中了狀元就跟戲文裏那樣可以左右一切。真是天真。等著剝皮揎草吧。


    王府長史看著塗師爺送來的單子,臉上跟開了花,眼睛裏的光都像看到銀子一般。


    塗師爺更覺得陸璟的命長不了,可憐家裏那位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了。


    第二天,縣衙的衙役、王府的三千護兵全給陸璟帶到了縣城外的校場,開始練兵。


    陸璟穿著徐惠然給做得皮袍和王府長史坐在高高的台上,讓馮典史和管王府護兵的常千戶拿個令旗指揮。


    “每日要挑三十個做得最差的出來,第二天穿著女人衣服練。王爺還等著看女子練兵呢。”陸璟看著下麵三千多人,光這點人守城是不夠的。但現在隻能如此。


    “那要是挑不出來呢?”常千戶有點想護著自己的兵。


    “那就兩位穿。”


    常千戶瞪著陸璟:“那我們要是不穿呢?”


    陸璟笑了:“殿下來看的時候,你能不穿?”


    常千戶的臉黑了,他能不把陸璟放在眼裏,可不能把懷王不放在眼裏,看了眼長史,知道那個已經給收買了。


    馮典史心裏也有怒氣,幹嘛把縣衙的人的扯進來,反正不讓弟兄們落在最後二十人就成。


    混在人群裏的興寧郡主卻是興奮的,陸璟這樣一定是想看她穿女子衣服,可是隔得太遠,根本沒辦法。更何況她還是一身護兵的衣服。


    操練一開始,興寧郡主就受不了了。半天沒到,郡主就成了第一個明天穿女人衣服的,還有跟她來的四個宮女。還有二十四個人,誰也不想當那二十四個人,一個個更賣勁。


    到了下午,還是挑出了二十四個人。


    第二天,全身都痛的興寧郡主為了能讓陸璟看到她的美貌,特意打扮的漂漂亮亮,站到隊列最前。


    那二十四個穿女人衣服的護兵低著頭,尷尬著。等一操練起來,就發現,他們不是重點,都在笑話郡主。


    從沒給人這麽笑話過的郡主“哇……”就哭了,指著陸璟:“不許讓他們笑!”


    長史有些尷尬:“陸縣令,興寧郡主原本是一片孝心,想斑衣戲彩。那個……”


    “郡主既然有這個孝心,更應該努力才對。”陸璟跟常千戶說,“若是擾亂操練,軍法如何處置?”


    “三十軍棍。”常千戶說完,眼睛就瞪大了,那是郡主呀。


    “拉下去三十軍棍。”陸璟鐵著臉。


    這下沒一個敢笑,連郡主都敢打,而且是要扒了褲子打。郡主可是個沒出閣的小姑娘。


    “常千戶,若兩軍陣前,你也這麽優柔寡斷嗎?”


    這縣令幹嘛,不就是逗王爺樂樂,這也算樂子之一?


    常千戶一指:“把興寧郡主拉下去三十軍棍。”


    從隊列裏出來兩個護兵拉郡主。


    郡主跺著腳:“你們誰敢?”揮手給了護兵兩耳光,往高台上跑來。


    長史一邊給人使眼色去告訴王妃,一邊勸陸璟:“陸縣令,不過是逗王爺一笑,郡主又小,就算了吧。”


    郡主往高台上跑,心裏委屈著,還不是為了他才會來的。他怎麽能這樣對自己,居然要打她。


    跑到了高台上,郡主瞪著陸璟,眼淚嘩嘩掉,胸脯起伏,卻不說出一句話來。


    宮女瞥了眼陸璟:“你一個小小縣令,憑什麽打郡主?”


    陸璟理也沒理宮女,隻對常千戶說:“繼續操練。”


    常千戶看了眼陸璟,走到了台角,揮起了令旗。


    宮女勸郡主走,郡主就是不肯走,站到了陸璟跟前:“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你知道我為什麽要來嗎?”


    “知道。”陸璟轉過了臉,“就因為知道,才更要罰。”


    “你知道還要罰?”


    “對。”


    “為什麽?”


    陸璟轉向了長史和宮女:“等娘娘來了再說吧。”


    宮女的臉色變了,要是陸璟說出來以後王妃和郡主的臉往哪放。


    懷王妃來得快,幾乎是衝上高台的,一把摟住郡主,瞪著陸璟:“你把寧兒怎麽了?”


    “娘娘。”陸璟站起來做了一揖,身體挺直。


    常千戶和馮典史,這個時候也停了令旗,都想看陸璟怎麽做。估計就是等懷王妃來,找台階下,不然怎麽這麽長時間都不再提打郡主的三十軍棍。


    “常千戶、馮典史,那些田為什麽會荒?”陸璟指著校場四周的荒地。


    兩個人對望了眼,同聲說:“瓦剌人。”


    王妃見陸璟居然不理她,一股怒火升了起來:“這跟寧兒有什麽關係?”


    陸璟依舊不理王妃,對著台下的護兵和衙役高聲問:“你們的父母、妻兒為什麽不能在此安居樂業?”


    “瓦剌人。”護兵和衙役高聲回答。


    “對,瓦剌人。瓦剌人,全是瓦剌人。他們搶我們的莊稼,搶我們的財物,殺我們的父母兄弟、奸淫我們的女人。身為男子,我們該做什麽?”


    “殺了他們!”


    “要殺他們,我們該怎麽辦?”


    “練兵!”常千戶帶頭喊了起來,看陸璟的目光裏充滿了敬仰。


    “身為男兒,不能保父母平安,不能保妻兒周全,算不算男人?”


    “不算!”


    台上台下幾千的男子一起高喊,把王妃和郡主給嚇得緊緊抱在一起,冷汗一陣陣往下流。


    陸璟轉回了頭,看著王妃:“娘娘,我跟王爺說的就是孫武練兵。孫武練兵是怎麽回事,想必娘娘知道。郡主,若要來,可以!但必須守規矩。今天郡主壞了軍令,那就必須得罰。不然,若是瓦剌人打來,娘娘和郡主可以走,這下麵的軍士走不了,懷來縣的百姓走不了。我身為一縣之令,要為這縣城裏幾萬人的性命負責。來人,把郡主拉下去打三十軍棍,看誰以後還把本縣的話當耳旁風,以為練兵就是玩樂。”


    這一回不用常千戶喊,馮典史就先喊了:“來人,把郡主拉下去打三十軍棍。”


    “你們誰敢!”王妃護在了郡主身前。


    一時沒人敢上去,畢竟那是王妃。


    “動手。”陸璟喊了聲。從高台下上來幾個女牢裏的女獄卒,上來就把郡主從王妃手裏拉了出來,帶下去打棍子。


    長史明白了,陸璟剛才不是等王妃,是在等這些女獄卒來。看陸璟的目光,有些陰沉難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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