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醫生,快救救孩子!"我懷裏抱著滿身是血的小姑娘,就像瘋了一樣地撞開急診室的大門。


    正在裏麵給一位病人打針的小林護士被我嚇了一跳,看到我滿身是血地衝進來,更是嚇得差點把針頭都紮歪。


    "恩……恩瑜,你這是怎麽啦?"她心驚肉跳地望著我。


    "羅醫生呢?他去哪裏了?這個孩子被果凍卡住了,快點救救她!"我心急地大喊。


    小林護士瞪著我:"今天羅醫生請假耶,不在急診中心!"


    "那陳醫生和周醫生呢?"我的心頭一緊。


    "剛剛指揮中心送來五個車禍的急救病人,陳醫生和周醫生都在隔壁的搶救室裏搶救!"小林護士驚慌地回答我,"這孩子怎麽了?你給她做了氣管切開術?!"


    "對!"我抱著懷裏快要奄奄一息的孩子,"不能再等了,孩子已經窒息超過五分鍾了!"


    天啊,怎麽會這麽巧,急診中心裏一向都有三名醫生接診,誰知道這個時候偏偏會遇到車禍的重傷者。孩子可不能再等了,從教堂狂奔到這裏,孩子已經流了太多的血,我的衣服和手裏的藥棉全都濕透了,再等下去,就算孩子不會呼吸停止,也會因為失血過多而髒器衰竭的!


    "小林姐,你快幫我通知兒科的醫生們,我現在馬上去二樓手術室,幫她做深喉插管!"我著急地對小林護士說道。


    "什麽?你去做?"小林護士吃驚地對我瞪大眼睛,"恩瑜你還沒有畢業耶!"


    "顧不了那麽多了,一定要救活孩子!"我來不及再和小林護士過多解釋,抱著孩子柔軟的身體,轉身就朝著門外跑去。


    那個和我一起狂奔而來的年輕媽媽,已經不省人事地倒在急救室的外麵。沒有人能幫助我,我隻能堅定地抱緊了懷裏的孩子,三步並作兩步地朝二樓的手術室裏衝去。


    我要救她!我要救她!


    我再也不能看著那張被白色床單蓋住的臉,我再也不能讓任何一條生命從我的手中消逝!我要救她!我要救她!我要救……簡帆!


    我驀然闖進二樓的手術室,正在打理手術室的兩名護士嚇了一跳。


    我沒時間和她過多解釋,立刻大聲喊道:"快!大概三歲的小女孩,氣管被果凍卡住了!已經做了氣管切開術,馬上幫她消毒,用止血鉗給她止血!拿最細的那根喉管來,我要給她做深喉插管!"


    護士被渾身是血的我嚇了一大跳,看到躺在手術台上的那個小小的身體,來不及過多問詢,轉身就去準備手術的器械。


    我衝到消毒龍頭前,洗了手,抓過一件消毒隔離衣往自己的身上一罩,急急忙忙地套上橡膠手套,衝到了手術台前。


    長年在手術室裏值班的護士已經在幫寶貝清理創口,但還是有鮮血不停地從喉管裏冒出來。但讓我高興的是,血液中還會鼓起一個接一個的氣泡,這代表這個孩子還活著。切開的創口,為她提供了呼吸的管道。


    "打了麻醉嗎?"我心急地問值班護士。


    "還沒有,馬上就打。"護士手裏拿著一管淡黃色的針劑。


    "快點打,寶寶已經受了很多痛了。"我心疼地看著床上的孩子,"把氧氣推過來,氣管給我!"


    護士連忙把氧氣推到我的身邊,把氣管遞過來。


    我看著她把一針麻醉劑慢慢地從孩子的鎖骨上方推進去,才拿起彎鉗,很小心地扯開剛剛被我切開的那個創口。


    孩子的小身子突然顫抖了一下。


    "對不起,寶貝,我會輕一點,我會輕一點的。"我連忙輕聲地對孩子說道。


    彎鉗撐開了孩子的喉管,鮮血和著紅色的肌膚,一起翻轉在我的眼前。我突然之間覺得自己的手都在發抖,如果當年,我也能在他的身邊……也許……他也不會就那樣離我而去……


    "醫生,氣管……"


    不知道值班護士是不是看到了我突然走神了,連忙推推我,還把最細的喉管遞到我的手裏。


    我連忙吸了一下鼻子,接過那個細細的喉管。


    我用最輕的力道,最快的速度,很快把喉管插進孩子的氣腔內。抽出內部的管心,再接上內管。紅色的血立刻順著管子流了出來。


    "把清理機拿過來,給她把凝血清理掉!"我朝另一個護士喊道。


    護士立刻拿來有吸引器的清理管,把那些內管的血液給清理掉了。


    終於呼吸機輕輕地響了一下——呼!


    我吃驚地瞪大眼睛。


    是孩子在呼吸!她真的在透過喉管自主呼吸!雖然呼吸機在幫助她,但是證明……她還活著!她沒有死去!


    "成功了耶!恩瑜!"值班護士開心地對我喊道。


    天啊!那一瞬間,我的眼淚都快要狂湧而出了。


    我救了她!我真的救了她!幾乎都有點不能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我竟然真的救活了一條生命,而且還是那樣一條嬌弱的,差點就要消逝的小生命。


    這時手術室的大門突然一開,穿著白色隔離衣的羅院長走了進來。


    我突然看到羅亞霖的父親,心裏突然一驚。


    啊,我已經不再是這個醫院的實習生了,居然擅自把孩子抱到這裏來,還給她動手術!完了,這下完了!羅院長他一定……


    我驚慌失措地望著羅院長,他沒有戴大口罩,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那樣陰沉和嚴肅。他瞪著我的目光,是那麽的嚴厲,讓我不由自主地就想要低下頭去。


    慘了,這一次一定不隻是趕我出去那麽簡單了。


    我擅自回來,擅自動用手術室,擅自幫孩子做手術。


    他大步朝我走過來,我幾乎都聽到自己的心髒在胸膛裏狂跳了!怎麽辦,怎麽辦!


    可是院長的腳步卻停在了手術台的旁邊。


    他沒有開口大聲訓斥我,隻是低頭朝手術台上的孩子看了一眼,有些皺著眉頭朝我吼道:"插完管就算結束了?怎麽不給孩子包紮?把果凍想辦法取出來!難道想讓她一輩子插著喉管嗎?!"


    我和兩個值班護士都嚇了一大跳,我抬起頭來,目瞪口呆地看著站在我麵前的羅院長。


    "別隻看我,快點處理病患!"羅院長的口氣非常嚴厲。


    我被他吼得驚慌失措,卻隻能連忙低頭:"是,是!我馬上處理!"


    我還以為他會大掌一揮就把我趕出醫院,我還以為他會嚴厲批評我擅用手術室,我還以為他會打電話給我的導師,我還以為……


    可是他讓我繼續!讓我繼續把這個手術完成!


    這代表了什麽?代表我可以繼續留在慶東嗎?


    我慌忙幫孩子處理著傷口,把吸引器的吸管伸到孩子的喉嚨裏,希望能把那個果凍攪碎再吸流出來。兩個護士也連忙在旁邊幫助著我,而黑著一張臉的羅院長,就站在手術台的旁邊,目光淩厲地望著我。


    我的心髒在胸膛裏怦怦直跳,手指也忍不住快要發起抖來。


    但是羅院長卻突然輕聲地丟下一句話:"施恩瑜,雖然不希望你再影響亞霖,但……你的成績和技術,讓我實在沒有可以趕你走的理由。留在急診中心吧。"


    啊?!我……沒有聽錯吧?


    要我留在急診中心?那麽就代表我可以回來了?天,不會是真的吧!


    泡沫紅茶的香氣,在我的手中依依嫋嫋。淡黃色的燈光透過玻璃燈罩幽幽地灑落下來,我低著頭,看著自己手裏的那杯紅茶,不敢移動,也不敢抬頭看一眼坐在我對麵的羅院長的表情。


    從未試過在醫院的咖啡座裏和院長麵對麵地坐著。


    雖然外麵已近深夜,來喝咖啡的病人和醫生們都已經減少了,但這沉默的氣氛還是讓我的心裏有些沉甸甸的疼。


    "施恩瑜,"對麵突然傳來院長深沉的聲音,"我對你今天的表現非常滿意。"


    我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泡沫紅茶差點從我手中的玻璃杯中灑落出來。


    "本來已經想把你的檔案退還到慶東醫學院的,但是……"羅院長把咖啡杯放在小餐桌上,"作為一個父親,我也許可以做這樣自私的事情,可是身為院長,我沒有理由把這麽好的助理醫師趕出醫院。"


    羅院長的話讓我吃了一驚,我驚訝地抬起頭來,望著眼前高大的院長。


    他的英俊風采依稀仍在,如果不是從亞霖的口中親耳聽到說他是亞霖的養父,我也許怎麽也想不出,他竟然和羅亞霖不是親生的父子。


    羅院長看我抬起頭來看著他,嚴肅的表情微微地收起了一些,我少見地在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絲慈祥。


    "孩子,你一定在心裏怨恨著我吧?為我那天向你做出那麽無情的要求。明明並不是你的錯,卻要趕你離開醫院。"


    我抿緊自己的嘴唇,搖頭:"不,您是院長,我隻能聽從您的。"


    "是,我是院長,但我也是個父親。"羅院長的聲音低沉,"可憐天下父母心,每個做父親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走得更平坦,更幸福。對於我來說,也是如此。我為亞霖鋪好了一切,隻想他不要再經受我曾經經曆過的辛苦,能夠和采蕊結婚,得到上層的保護,是他能順利接任這個院長職務的最好選擇。"


    "可是……"我有些激動地抬起頭來,"可是……您是否曾經問過亞霖,他又是否願意這樣做?"


    羅院長的眉尖微皺:"難道他還會不願意嗎?"


    "院長,您是慶東的好院長,您也是亞霖的好父親,可是您卻是個忽略了兒子想法的父親。您從來都不曾了解過他自己的想法嗎?您從來都不曾問過他,他是否願意做醫生?是否願意接受您的安排?是否真的喜歡葉醫生?是否真的願意結婚?也許他從來都不想做什麽院長,他隻是……"手心裏的泡沫紅茶在輕輕地顫抖,"他隻是想要報答您的……養育之恩。"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居然會這樣脫口而出。


    明明從來不想去管別人的閑事的,但我想起了亞霖跪在我的床前握住我的手時那滑落在頰邊的眼淚。不知道他獨自一個人支撐了多久,不知道他抱著那個報恩的念頭堅持了多久,更不知道他還要繼續多久。他學不會和父親溝通,那麽我……


    羅院長的眉尖微微地挑了一下,他奇怪地看著我,臉上的表情有些陰暗:"你……知道了什麽?是亞霖告訴你的?!"


    我咬住嘴唇,不敢再看羅院長的眼睛。這畢竟是人家的私事,我似乎不應該這樣橫加指責。


    "沒想到那小子把這件事情都告訴你了……"院長低低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我還以為他隻不過是為了哄我而故意那樣說。但是現在看來那小子真的對你動了心。"


    哐啷!手心裏的玻璃茶杯突然不聽話地歪倒在餐桌上,茶水從杯中灑了出來。


    "對……對不起,院長!"我抓住茶杯,心慌意亂地說,"我去拿抹布擦一擦……"


    "不用!"羅院長卻伸手攔住我,"聽我把話說完,恩瑜。"


    我是真的想要逃走,我害怕羅院長要對我說些什麽。有亞霖鬧的那一場還不夠嗎?我的心已經傷痕累累了,拜托你們,請放過我吧!


    可是怎麽逃?


    羅院長伸手攔著我的去路,我沒有辦法,隻能乖乖地在他的對麵坐下。心裏卻像揣了十五隻水桶,七上八下翻騰得厲害。


    拜托不要跟我談感情!拜托不要跟我談羅亞霖!


    "恩瑜,我看得出來,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也許不用我說什麽,你就會明白自己該怎麽做。關於亞霖的身世,我就不多說什麽了,他是我們老兩口唯一的寄托,無論他是想也好,不想也罷,都必須要和采蕊訂婚。這已經是不能改變的事實了。"羅院長不緊不慢地在我的麵前說著。


    我隻能把自己的頭低得更低,低得快要埋進那張小小的餐桌下麵。


    "雖然我們父子是因為你才第一次大吵了一架,但是我並不生你的氣。你將來會是一個好醫生,這一點我已經看到。我沒有理由把你這麽好的人才推到別家醫院去,所以,你以後可以繼續留在慶東附院,但是條件是,必須離亞霖遠一點。"


    我低著頭,平靜地聽著羅院長的話。


    是的,我是想離他遠一點,因為我不想傷害他,我知道那個溫柔的羅亞霖,也是一個一旦動情,就沒有辦法抽身的人。


    "恩瑜,你找個男朋友吧!"羅院長突然對我提議,"院裏未婚的醫師,你隨便挑,我去幫你保媒。隻要你在亞霖麵前告訴他你已經心屬他人,讓他對你死心,就可以了!"


    什麽?!羅院長的這個要求,卻炸得我不得不抬起頭來。


    找個……男朋友?男朋友?院長大人,您可真說得出口!您可知道,這三個字是我這輩子最不想聽到的,這三個字是我這輩子永遠都不可能再實現的夢想,男朋友……院裏的未婚醫師?不……不……就算你找再多再好的人來,我也不可能把他們當做男朋友。除非你能把他帶回來……你能把那個已經在天堂門外的人再帶回我的身邊嗎?


    "怎麽了?"羅院長看著我的表情,疑慮地問,"院裏沒有你喜歡的男醫師嗎?或者你們學校裏你有中意的嗎?我可以去告訴你們導師。孩子,我也是為了你好,聽說你以前的男朋友,在三年前……"


    "對不起,院長!"我突然打斷了羅院長的話。


    對不起,我不能聽那樣的話,我討厭任何人在我的麵前再提起三年前。亞霖不行,院長也不行!不就是要讓他的兒子對我死心嗎?我答應就是了,但是請不要再揭開我的傷疤,請不要再讓我鮮血淋漓。


    "對不起,院長。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我會按照您的安排去做的,您放心吧。但是請您也多理解一下亞霖,他真的……很愛你們,但是他也過得很辛苦。您這樣給他的愛,太重,太沉了。"我的眼睛有一點模糊,我的聲音有一點顫抖。


    我站起身來,朝羅院長深深地鞠了一躬。


    "謝謝您讓我繼續實習下去,我很感激您。我會好好做好我的工作,請院長放心。我先走了,再見。"


    我沒有等羅院長回答,再一次很沒有禮貌地繞過他的座位,抬腿就朝外麵走去。


    羅院長沒有錯,亞霖也沒有錯。


    他是愛著亞霖的養父,他是愛著院長的養子。可是為什麽這份愛,要變成互相傷害;而這兩份愛又一起強加在我的身上,卻隻會變成更大的傷害?


    是我錯了嗎?是我不該存在,是我該和他一起,去我們的天堂之外……


    我又逃出來了。每次遇到羅院長,我也許隻剩下轉身逃走的份兒。


    男朋友這三個字就像哽在我心口的刺,刺得我的心微微地痛。


    可是似乎羅院長的提議也沒有什麽錯。亞霖,是我不想傷害的亞霖。也許葉采蕊並不是他想要去愛的那一個,但是我也不是他可以寄托的那一個。我的心已經死了,跟著那個徘徊在天堂門外的人,一起死了。


    "小林姐!"我推開診斷室的大門。


    今天是小林姐當班,為了救那個孩子我把她都嚇壞了,現在該和她說一聲才是。


    "啊,恩瑜,你回來了。"小林護士抬起頭來,"那個孩子怎樣?"


    她正在幫一個病患處理傷口,那個人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背對著我坐在椅子上,頭上還戴著一頂灰色的絨線帽,穿得好像夜行衣似的。


    "已經沒事了,還好搶時間做了手術,不然窒息那麽久,救回來也會腦死了。"我微微地歎了一口氣。


    "不錯嘛,恩瑜。"小林護士對著我笑了起來,"你抱著孩子跑上去的時候,我都快被你嚇死了,還沒有助理醫師在沒畢業前就敢做手術的。你也算是開了我們醫院的先河了,看來跟著羅醫生,果然學了不少技術吧!"


    羅醫生?突然聽到小林護士又提起這個名字,我的心裏還是微微地痛了一下。


    "沒有啊,我當時隻不過是太著急了,也沒有問過你們,就自己處理了。"我低下頭來,拉開以前的我的櫃子,"不知道我以前的衣服還有沒有?外套被沾上了好多血……"


    "沒有的話就先穿我的好了。"小林護士很熱情地說。


    "應該還有的吧。"我彎下腰來,一邊找,一邊回頭對她微笑。


    小林護士正拿著消毒藥棉在那個病患的臉上擦著,而彎下腰的我,恰好可以看到那個病患的側臉。臉頰上似乎紅腫了一大片,連脖子裏,都有被人抓傷的痕跡。最奇怪的是,雖然隻能看到一小半側臉,可是,那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套在有些寬大的黑色外衣裏的身體,都讓我奇怪地感覺到了什麽。


    這個人怎麽好像……坐在那裏的病患似乎也發現了我在奇怪地打量他,他突然一轉臉,抓起放在桌上的一個消毒口罩戴在了臉上。


    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更是讓我的心頭驀然一跳。他怎麽回事?為什麽這麽著急地遮掩自己?


    小林護士也被這個病患的動作嚇了一跳,她有些不高興地對那個人說:"你別亂動!我在給你處理傷口呢!把口罩拿下來!怎麽長得漂亮就不敢見人了啊?"


    漂亮?不敢見人?


    可是那個人卻用力地捂住自己臉上的口罩,突然之間站起身來。


    "對不起,我不弄了!"低低的聲音從他的指縫間傳出來,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張鈔票,丟在小林姐身邊的處理台上,轉身想跑。


    但就在他突然轉身的那一瞬間,我卻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雙冰綠色的眼睛。


    一雙雖然已經紅腫,雖然已經布滿血絲,但卻讓我不能遺忘的眼睛。


    他拉開大門,一步就衝了出去。


    我丟下手裏的東西,跟在他的身後。


    "給我站住!"


    黑色的身影朝醫院的大門狂奔。


    "給我站住!宇文曦!"我清晰地叫出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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