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有求婚。


    一切都還沒有。


    所以這孩子顯得不合時宜。


    很多時候她都想,的確不適合生下來。


    但理想的愛情總是少的,我們在這世間跌跌撞撞行走,隻要兩個人是朝著一個方向的,即便過程有些坎坷,結局一定是會美好的。


    倒也並不是覺得流產是件天塌下來的事,隻是傷害一個生命多少心裏會很難受。總在想,他如果在的話,會怎麽樣?後來發現,隻剩一個念頭,他如果在的話,一定不會讓她拿掉孩子,不會不要她,她就是堅信。


    她那時說什麽?說:“爺爺你以前也是軍人,國家有難,人民有需要,您做得到不管不顧嗎?你都做不到的事,可不可以不要這麽早給他蓋棺定論。”


    雖然很怨恨他,也有些懷疑他究竟真的是不是那麽愛她,但她願意再等一等。他之所以要她可以不要等,其實是潛在給她套了一個她等不了的預設,他那樣不信任她,她才不要讓他得逞。


    她始終覺得,她和陸胤川不會就那麽簡簡單單就算了。


    她在艱難前行的時候,他也在邊境線和毒梟博弈,這樣看來,他們也是一起經曆過坎坷磨難了。


    程慈擰了毛巾,給他擦了擦臉和手,“你不用覺得愧疚,我那時候其實是能聯係你的,但我爺爺不肯幫忙,我也沒有強求,這叫以牙還牙,是你先試圖放手的。”


    很幼稚的對抗。


    那時候羅琳說:陸胤川要是在乎你,那這估計是他一輩子的遺憾。但如果他不在乎你,你經曆的這些沒人會在意。旁人提起你,還要多加一句,你看那個未婚媽媽。


    陸胤川卻沉默地看著她,似乎讀懂了那背後的台詞。


    程慈笑了笑,“不要這樣看著我,沒那麽可憐。沒有了愛情我還有親人和朋友,我會過得很好,如果你不在了,我可能隻會難過一小會兒,然後有守守陪著我,我的爸爸媽媽愛我,我還有羅琳疼我。等我不難過了,我還要給守守找個溫柔善良的爸爸……”


    陸胤川低垂著眉眼,拿她的手擱在自己胸口上,“不會的,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程程,這輩子你都別想。”


    “你要是早這樣說,我或許就不那麽難熬了。”我想要的,不過是你一句確定的喜歡。程慈還是在笑,陸胤川卻覺得心疼得快碎了。


    程慈不逗他了,有些落寞地說:“我知道,我沒有了你,我還有很多,可我總覺得,你沒有了我,就什麽都沒有了。我舍不得。”


    傅子鳴站在門口的時候,看見陸胤川把程慈摟進了懷裏,程慈遲疑了一下,吻上了他的唇角。


    他退開了,沒看見下一秒陸胤川緊緊箍著程慈壓抑的深吻。


    “沒有你,我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


    後來補辦婚禮的時候,程慈在台上和陸胤川麵對麵。


    聚光燈籠罩過來,主持人問:“新娘有什麽想對新郎說的嗎?”


    程慈微笑著,看著對麵一身西裝禮服的他,眼淚不自覺地淌了下來,她從小就是個愛哭的嬌氣的孩子,喜歡上一個冷淡孤僻的少年,好似從一開始就注定是場無疾而終的年少青澀心事,可最終卻有了結局。


    台下一瞬間安靜下來,攝像師把鏡頭對準他們,程慈告訴自己不可以哭,妝花了會很醜,於是微微仰著頭,等眼淚回去,陸胤川離她半米的距離,這會兒卻忽然上前一步,很輕地為她拭掉眼淚。


    “對不起。”


    不知道為什麽要說這三個字,可總覺得,是他把她弄哭了,所以一刹那間,內心都是心疼和愧疚。


    程慈拿著話筒,輕聲說:“很多人說,暗戀是一場孤獨而無望的追逐,我可以走九十九步,但希望最後一步是你向我走來。我站在第九十九步的時候,你說要我等你,也說我可以離開。我在想,最後那一步,是不是你也不願意向我走來?我開始回憶我們在一起的點滴,我發現你不是大家認為的那麽冷傲和自信,你很優秀,那優秀裏卻夾雜著幾分孤單和落寞沒有人發現。我發現你也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麽光芒萬丈,背後有著累累的傷痕。我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你,但我知道,我更愛你了。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是我所認為的那種即便倍受傷害,也願意擁抱世界的溫暖的人。所以最後那一步,我也願意邁出去。”


    程慈深呼吸了一口氣,緩慢而堅定地說,“陸胤川,如果愛情是一場百步拉鋸戰,這一百步我都可以走,因為我知道,當我站在你的麵前,你會緊緊抱住我。”


    她的眼睛像星辰一樣明亮,陸胤川覺得目眩神迷,恍惚記得還是第一次見她,她從房間裏跑出來,一下子把他撞到牆上,兩個人胳膊糾纏在一起,花臂繁複的圖案像是某種神秘的信號交疊在一起。


    那時他不知道,後來他會如此喜歡她。


    (完)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到這裏就完啦。


    謝謝大家一路陪伴我。


    會寫甜甜的日常番外的,我盡量多些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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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番外一


    程慈懷孕之後被爺爺帶回了江城, 她沒有住在家裏, 用陸胤川留下來的錢和自己攢的一些錢,在桂枝路買了一套房。


    三室兩廳, 臨江,有露台和飄窗,早晨站在露台上, 能看見隔壁的花房, 還有江上捕魚的小船,臨江的道路上都是散步的老頭老太太。


    陸胤川出院後隻回了一趟清城,然後移居到這邊和她一起住。


    酒吧沒有賣掉, 交給韓經理打理,書店是慶慶在打理,慶慶畢業了,也很想開一家自己的書店, 但他暫時還沒有啟動資金,陸胤川把書店交給他打理,他很開心。陸胤川在江城物色了一間店鋪, 開了個書店的分店,程慈已經放棄了擬音的工作, 突然不喜歡了,那會兒還問羅琳, 說自己是不是真的特別沒有出息,好像這輩子沒有堅持做過一件事,總是在半途而廢。


    羅琳開她玩笑, “不啊,你對陸胤川多堅持,一堅持十幾年呢!”


    隨後才正經了一句,“可見對喜歡的東西,你還是有恒心的,很少人能一開始就遇見摯愛一生的事業,大多數人也隻是為了生計奔波,你十幾歲就遇見了自己摯愛一生的伴侶,就不要那麽貪心了好嗎?”


    她有時候想想,羅琳說的好像也有道理。


    她現在閑著沒事就畫畫,然後去書店幫忙,更多的時候待在家裏陪守守,把陸胤川的錢拿來做些穩健的投資,好在大學裏學的東西還沒有全扔完。


    桂枝路的房產證上的名字寫的是陸胤川,他問她為什麽,程慈說:“都一樣。”


    陸胤川沒再問,心下卻清楚,她那樣溫善的人,永遠也不會傷害別人分毫。


    程慈推開窗,趴在那裏看著,扭頭跟陸胤川說:“以後我們老了,我就推著輪椅帶你到樓下去散步。”她是真的覺得都一樣,如果他們在一起,寫誰的名字都不重要,如果他們不在一起了,她也不想從他那裏占取什麽便宜。


    “輪椅?”陸胤川靠在藤椅椅背上,揉著宿醉未醒頭疼的腦袋,氣笑了,“成心氣我?”


    程慈點點頭,涼涼地瞅著他,“你說過你不喝酒的,你又喝。”醫生建議他好好養著,叮囑最好戒煙限酒,他倒是沒有酒癮,但也是來者不拒。


    陸胤川有些沒脾氣地笑著,把她拖過來抱在懷裏,“見你家裏人,我緊張。”昨晚程慈的叔叔攢了個局,特意叫了陸胤川,說都是男人,還讓程慈不要來。


    程慈挑了挑眉,“緊張什麽?都結婚了你還怕?”


    陸胤川卻認真“嗯”了聲,“總覺得不踏實。”


    程慈知道羅琳那會兒串通傅子鳴故意讓他著急,本來羅琳就是想出口氣,沒想到陸胤川那會兒著急回來見程慈,是提前出院的,還是二次提前出院,情緒波動太大,直接吐出一口血來。


    那會兒羅琳都嚇懵了,本來編了個她和那個相親對象程驍的故事,打算虐虐他,結果故事還沒來得及講,當場懵了。


    兵荒馬亂地送他去醫院。


    程慈這會兒猛地有些心疼。


    其實如果陸胤川不在意,那羅琳故意說的那些話,也就沒什麽意義,可偏偏陸胤川在意,於是那些話,成了一把剜心的刀。


    程慈伸手抱住了他,陸胤川從善如流地攬住了她的腰。


    程慈親他嘴唇、還有下頜線,陸胤川在她耳邊打趣她,“程程,你再親下去,要出事了。”


    程慈剛醞釀出來的情緒都被他打散了,埋在他懷裏悶了會兒,才忽然打通任督二脈似地反過去調戲他,拖腔拖調地“嗯?”了聲,“出什麽事?”


    隻是那演技委實青澀,眼睛都不敢看他。


    陸胤川雙手插到她的腋下,提著把她抱了起來,扛在肩膀上抱著往屋裏走。


    程慈也沒有掙紮,隻是感受著陸胤川手臂蓬勃的力量,伸手戳了戳他的肌肉,“哎,我看見他們玩那個,就是男生俯臥撐,女朋友趴在背上增重,你可以嗎?”


    陸胤川低“唔”了聲,“理論上可行。”他笑了笑,“但我覺得你躺在下麵,效果可能更好一點,我可以給你表演單手俯臥撐。”


    “一分鍾能做幾個?”程慈很感興趣地問他。


    “沒數過,你幫我數?”


    程慈興致勃勃地去幫他數俯臥撐去了,她躺在床上,陸胤川在她身上做俯臥撐,單手,程慈沒掐表,要他一直做,不要停,她要看他能做幾個。


    陸胤川做到二百多個的時候,程慈已經震驚到張大嘴巴了,陸胤川的汗甚至還沒流出來,他還有心思逗她,撐兩下,親她一下。


    後來程慈不幹了,悄悄打算蹭出去,陸胤川卻直接卸了力,整個壓在她身上,“不玩了?”


    程慈這才感覺到他身上的汗意,體溫也發燙,心髒在胸腔裏劇烈地跳動著,她都聽得見。還有他略顯粗重的呼吸,明明什麽都沒幹,程慈卻莫名臉紅耳熱。


    陸胤川笑了笑,咬著她下唇撕咬了片刻,緩慢而深入地親吻她。


    一隻手推她的衣服,一隻手撐在她身側,他聲音含混地說,“那玩點別的?”


    程慈知道他逗她,麵紅耳赤地別過頭去,耳朵後那塊兒極敏感的地方,他的舌頭劃過去,最後牙齒輕輕地咬住了他的耳垂,程慈整個後背都繃住了,半晌才低聲悶哼了句。


    陸胤川在她耳邊沉沉地笑。


    ……


    早飯因為突然打了岔沒有吃,兩個人十點多才衣著整齊坐在餐桌前,阿姨帶守守去打疫苗還沒有回來,程慈簡單弄了個三明治,熱了兩杯牛奶,慢吞吞吃著。


    剛吃完,守守就回來了,阿姨不讓程慈跟著,就是怕守守見著媽媽更有依仗,這效果果然好,守守打完疫苗也沒有哭,隻是眼眶紅紅的,很委屈。這會兒一進門看見程慈,立馬就哭了起來,委屈得不得了。


    程慈把剩下的三明治三兩口塞進了嘴裏,忙走過去把守守抱在了懷裏,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哄她。


    陸胤川去把餐盤洗了,出來後守守還在抽噎。陸胤川擦幹淨手把守守接了過來,大掌撫了撫她的腦袋,頭抵著她的頭,一本正經地說:“來,守守跟爸爸說說,怎麽哭成這樣了?”


    守守扁扁嘴,一副要繼續哭的架勢。兩隻圓圓的眼睛定定地看著爸爸,看了一會兒,奇跡地止住了哭聲,嘴裏發出一聲好奇似的“呀!”


    程慈非常酸地嘟囔了聲,“這不公平!”


    陸胤川得意地給守守舉高高,守守便開懷地笑了起來,興奮地一直叫,全然忘記了打針的悲痛。


    失寵的程慈憤而回房間了。


    過了會兒,守守玩累了,陸胤川哄她睡著了,然後抱著她往臥室去。


    程慈正靠在飄窗上畫稿,順便打了個電話。


    電話裏怨念頗深地埋怨著老爸,“你明知道他剛出院沒多久,你也不看著點兒,讓他喝那麽多酒。……我二叔灌他你就在旁邊看著?……我心疼怎麽了?我媽不心疼你嗎?我老公我還不能心疼了?”


    真是,程慈掛了電話還氣哼哼地哼了一聲,一扭頭,陸胤川抱著守守靠在門邊不知道多久了。


    他偏頭笑了笑,眉眼裏都是濃鬱地化不開的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  會更幾個日常短番,大家可以過幾天再來看哈~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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