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說的是陸啟明。


    陸老爺子剩下那兩個兒子,也就是陸決的兩個叔叔並不太爭氣,所以這麽些年,除了陸老爺子之外,整個陸家最有話語權的就是陸啟明。


    不然也不敢當初u外那麽作妖。


    小時候還是羽翼未豐的雛鳥,隻能默默承受,而現在,少年已經慢慢長出了爪牙。


    能朝陸啟明臉上劃出血淋淋的傷口,讓對方吃痛不已。


    而隻要有機會耐心磨煉,總有一天,那張虛偽的麵具也會被他親手撕下來。


    毫不留情地扔進塵埃中。


    聽陸決這麽說,陸老爺子嘴角噙著的笑淡了些,神情慢慢變得嚴肅。


    斂去平日慈祥的笑容,此刻,這個坐在辦公桌後的老人眉目硬朗,目光如炬。


    是在h城商政兩界叱吒風雲說一不二的淩厲模樣。


    他沉默地看著陸決。


    很多年前,眼前的少年還隻是個沒有辦公桌高的孩子,總愛一個人抱著玩具車坐在樓梯上發呆。


    和所有的小夥伴都不合群。


    而現在,當年那個不合群的孩子已經長大了。


    少年眉目鋒銳,神色堅毅,透著能夠獨擋一麵的驕傲鋒芒。


    甚至隱隱有幾分攝人的威勢。


    “好。”沉默良久,陸老爺子開口,“想做什麽就去做吧。”


    這是他的親孫子,流著和他相同的血,隻會比他做得更好。


    ***


    完全沒想到陸爺爺居然就這麽答應了陸決的要求,程溪不可思議地專門打電話問了好幾遍。


    最終才確定下來。


    這祖孫倆真是......


    她實在想不出什麽合適的形容詞來描述此刻的心情。


    不過很快,也沒什麽時間留給她一點一點慢慢去想。


    在一場又一場考試中,高二下學期過得飛快。暑假隻有可以忽略不計的兩周,高三開學後,就是日複一日的複習和考試。


    教人忙得焦頭爛額。


    她甚至都沒有時間每天晚上跟陸決發短信聊天,隻能在上學放學的時候說上幾句話。


    不清楚究竟跟陸老爺子約定了什麽,高三這年,陸決幾乎不怎麽待在班裏。


    除了陪她,基本沒在學校附近露過麵。


    大概知道他好像是在跟著方秘書學習一些商業上的事情,程溪也不好去打擾。平時見不到,就隻有在周末叫他來家裏吃飯。


    “瞧瞧你們倆。”阿姨快心疼壞了,“怎麽就一個個臉瘦成這樣!都多吃一點兒!”


    好在,忙碌的時光總是很快。


    無數個挑燈夜讀的夜晚,仿佛在一眨眼的瞬間便流淌過去,回想起來都模模糊糊記不太清。


    就這麽到了六月七號。


    高考是件大事,幾乎所有的家長都去送自己的孩子。


    人在國外沒辦法回來,薑淑雲給程溪打了越洋電話:“別緊張,正常發揮就行。”


    她對自己的女兒很有信心。


    程溪倒是不太緊張,在崇禮讀書的兩年,一直都很用功很努力。


    這次隻要當做最平常不過的考試就可以了。


    不過比較特殊的是,別的學生都是爸爸媽媽去送,她這邊除了阿姨之外,還多了一個陸決。


    “你可是比剩下那群人都多一個男朋友來送啊。”考場外,他衝她笑,促狹得要命,“光衝這個都比他們強。”


    說的都是什麽話呀。


    程溪的臉瞬間紅了,不再看他,拎著文具袋走進學校。


    待到少女纖細的背影消失在教學樓入口處,陸決才慢慢移回視線。


    這一年她忙,他也忙得厲害。為了鍛煉能力,陸老爺子直接把他扔去了自家名下剛竣工的酒店,跟著經理從頭開始學。


    畢竟沒什麽社會經驗,一開始磕磕絆絆不少,好不容易才熟悉酒店的事務,又被拎出來扔到樓盤去。


    算是把苦頭都吃了個遍。


    不過好在沒白吃苦,那些外人甚至內行都不甚熟悉的彎彎繞繞,他用了一年的時間便摸清個大概。


    也算值當了。


    回過神,陸決又掃了一眼剩下的考生。


    這個考點有不少崇禮的學生,雖然沒穿校服,他還是能認出不少熟麵孔。


    視線一轉,就看到一個熟人。


    想了幾秒,他快步走過去,輕輕拍了把對方的肩。


    轉過頭來,沈杭依舊是寡言少語的冷淡模樣。


    跟大部分考生不同,他身後並沒有家人,仿佛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書......”習慣性還想叫書呆子,陸決頓了頓,迅速改口,“兄弟,你加油。”


    不知道是被這聲稱呼驚到,還是沒想到陸決會這麽說,沈杭臉上難得露出微微詫異的表情。


    很快,那點波動就消失了。


    推了推銀絲眼鏡,他輕輕點頭:“謝謝。”


    兩天的考試很快一晃而過。


    最後一門英語結束前,考點外擠滿了家長。


    還有不少本市的記者。


    在一眾翹首期盼的中年人裏,眉目鋒銳的少年麵容英氣,挺拔地站在那兒,如朗朗青鬆,格外顯眼。


    就有記者湊過來問:“請問你是考生家屬嗎?”


    陸決一怔,旋即點頭:“對,我是。”


    “那你是在等弟弟還是妹妹?”眼前的少年看起來不過二十上下的年紀,估摸著應該是家裏的長子,記者舉起話筒。


    一臉期待。


    陸決眼底笑意深邃。


    “我等我女朋友。”他一臉驕傲,“她學習可好了。”


    ***


    高考結束的第二天,程溪在晚報上看到了少年笑得神采飛揚的照片。


    而一旁的配文裏,記者原原本本寫下了他說的那句話。


    這個人呀!


    羞得隻想捂臉,程溪把報紙從阿姨手裏搶走,不肯讓阿姨取笑她。


    都怪陸決,討厭死啦。


    她恨不得立馬把他抓過來擰,然而陸決似乎還在忙。隻來得及在高考這兩天接送她,緊接著便回到樓盤那邊去。


    連來家裏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怎麽就這麽忙呀。


    心裏有些失落,但並不想在這個時候給他添亂,於是程溪約了盧莉莉一起出來玩。


    終於從高壓的三年裏解脫,盧莉莉興奮得要命,幾天內幾乎逛遍了h城所有的商場,把各種風格的衣服都買了個遍。


    甚至拽著程溪去量身定做了一套禮服。


    “這個裁縫特別好!”她拍著胸脯保證,“溪溪你一定要試一試!”


    實在拗不過,程溪也就隨她去了。


    裁縫確實人很好,各個尺寸都量得十分耐心精細。


    而在她沒注意的時候,盧莉莉迅速拍下量好的尺碼,發送給手機另一頭的聯係人。


    高考後的時光似乎突然放慢了腳步,或許是因為沒有什麽事情可做,又見不到想見的人,每一天都過得漫長。


    夏日炎炎,蟬鳴陣陣,樹木的枝葉由淺綠變得深綠。


    梧桐樹上的蟬歌聲最嘹亮時,在生日前一天,程溪等來了高考成績。


    仿佛又回到了高二那場期初考試,這次,她依舊和沈杭一起,並列h城的理科狀元。


    賀喜電話一個接著一個,先是鄭秋華,然後是吳慧敏。一連接了好幾個老師們打來的電話,程溪這才有時間告訴薑淑雲這個好消息。


    而阿姨早已經激動得去和各種親戚撥電話。


    跟媽媽通完話,她想了想,給崔天星也發了一條短信,告訴對方沈杭的高考成績。


    似乎格外忙,這一年崔天星很少跟她聯係,郵件短信也回得慢。


    這一次和往常一樣,短信發過去,並沒有回應。


    微微歎了口氣,沒有再等回複。程溪按下號碼。


    “你這個人怎麽這樣啊......”一接起電話,陸決就聽見少女軟綿綿的嗓音,“所有認識的人都給我打電話了......”


    就他過分得很,平時沒時間見麵也就算了,今天這麽重要的時候連個電話都不給她打。


    簡直討厭。


    她委屈得要命,偏偏他還在那端笑:“喂,你明天是不是過生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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