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矮子,”他又想到了一個新的稱呼,“如果我不想,你們一輩子都不可能站到我頭上,無論你們有多努力。就如同……不管你再怎麽折騰,你也不可能比我高。”


    話音剛落,小強兔子的眼圈又紅了。


    她抿著唇,通紅的鼻子一翕一闔,眼底也浮上一層洶湧的淚花。


    可她硬生生能忍住沒讓淚花往下掉。


    見她這樣,許翊微微愣住。


    他是不是太過分了?


    然而還不待他道歉,小強兔子吸了吸鼻子,哽咽地說:“讓開。”


    許翊沒敢攔她,後退兩步,讓出了一條道。


    可令他意外的是,小強兔子沒有立刻竄走,而是重新回到教室,費力地拖出一個椅子。


    到了他麵前,她把椅子往地上一擱,單腳一蹬踩上椅子。


    許翊正詫異著,就見她站在椅子上,雙手叉腰,氣呼呼地衝他吼道:“你多贏過幾次又怎樣?像你這樣肆意侮辱對手,對他們的努力和堅持不屑一顧的人,實在是差勁兒透了!


    我們絕對不會一直敗給你,你也不會一直這樣幸運下去,咱們走著瞧!”


    她吼完似乎還覺得不解氣,又輕輕哼了聲:“還有我怎麽不可能比你高?我現在就比你高不少,你才是矮子、矮子、自戀又自負的大矮子!”


    像是為了驗證自己的話,她說完還故意踮起腳尖,更加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看著她一臉小傲嬌的表情,許翊怔了片刻,“噗嗤”一下笑出聲。


    喲嗬,沒想到這小強兔子不僅有脾氣,而且脾氣還挺大?


    怪可愛的。


    兩人的梁子就從今天起結下了。


    他常常會故意喊她小矮子,然後眯起眼,等著看她炸毛的那瞬間。


    不過多餘的話他不會再說,畢竟小強兔子上一次似乎是真的受到了傷害。


    玩歸玩,他還是得有些分寸。


    好景不長,一段時間後,小強兔子又開始不理他了。


    無論他如何挑釁,“小矮子”、“小矮子”喚個不停,小強兔子就是能裝作沒聽到,悶頭做自己的事情。


    許翊覺得有些挫敗。


    過去他從來不覺得女生竟能如此難懂,可這小強兔子偏偏是個例外。


    但很快許翊又發現了破綻。


    這兔子最近無論走到哪兒,包裏總會揣著一瓶牛奶,沒事兒就掏出來喝上幾口。


    許翊自知問不出來什麽,便隨便托了社裏的一個女生去打聽。


    兔子聽完問題後,赧然地垂下了腦袋,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像把小扇子一樣。


    她雙手撐著下巴,清了清嗓子,小聲說:“我想再長高一點。不到二十五歲,應該還有一點點發育的機會。”


    許翊勾唇輕笑,示意那個女生繼續問。


    在女生的追問下,兔子猶豫片刻,終於老實交了底:“聽說媽媽的身高對孩子影響很大呢,尤其是對男孩子。女生矮一點還能說可愛,可男生一旦矮了,將來連女朋友都不好找。我覺得,趁現在還有改變的機會,我得對未來的孩子負責一點。”


    這下不止他,教室裏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小兔子羞紅著臉,縮在交叉的胳膊裏,甚至不好意思抬起頭。


    她這副模樣,看得許翊心癢難耐。


    他勾唇,雙手撐在桌麵上,俯身看她:“想對孩子負責,其實還有一種方式。”


    兔子眨了眨眼睛:“什麽?”


    他刻意壓低身子,靠得離她更近。直到在對方的瞳孔裏看到自己的倒影,他才悶笑一聲,說:“找一個高點的對象,你倆中和一下,下一代怎麽也矮不到哪兒去。”


    他頓了下,環視一圈,又衝兔子笑道:“這裏我個子最高,你要是願意,我也可以勉強湊合一下。”


    兔子半天終於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在眾人的起哄聲中,她雙頰漲紅,既惱怒又羞赧地瞪了他一眼,低聲罵道:“不要臉!”


    許翊直起身,挑眉看著她頭也不回地跑出門。


    又害羞了?


    小兔子的情緒是不是太過豐富了一些。


    許翊沒找著答案,倒是他閑來無事在後街亂逛的時候,又看到了小兔子。


    小兔子這回真的扮成了一隻兔子。


    朱迪,他記得。


    絨絨的衣服裹在她身上,看上去笨重無比。


    七月的太陽毒辣辣地曬在她白皙的臉上,哪怕隔得很遠,他也能看見她額頭上細密的汗珠。


    她似乎很累、很熱,也很辛苦。


    可她仍強忍著,微微撐起唇角的笑容,去跟身上每一個過路人搭話。


    許翊從沒覺得她臉上的笑容能夠那麽刺眼過。


    他走上前,故意去搗亂。


    心裏合計著,如果兔子忍受不了他,是不是就能脫下那身笨重的衣服,直接一走了之。


    反正她忙忙碌碌,也隻能掙到些皮毛,甚至買不到他身上的一件衣服。


    何苦要如此辛苦?


    但。


    許翊沒想到,她忍下來了。


    同時她也沒忍住,蹲在他身邊哭哭啼啼。


    許翊從來不知道,原來一個人可以哭得那麽撕心裂肺,更不知道,真正紅著眼睛的小兔子,原來並不那麽可愛。


    當她吸著鼻子,嗚咽地問他“你缺過錢嗎”之時,許翊的胸口像被石塊堵住一般,悶得讓他喘不過氣。


    他從未缺過錢,想要什麽,更是輕而易舉。


    錢在他眼裏是最多餘最無用的一件東西。


    他甚至第一次見到,有人因缺錢而痛哭不已。


    “你想要什麽?”他抿唇問道。


    想要任何東西,他大概都能給她。


    可小兔子擦幹臉頰上的眼淚,衝他搖了搖頭,低低地說:“我想攢夠錢,還你一件衣服。”


    許翊沒法說出心髒那一刻所受到的衝擊。


    就如同下雨天他好心為路人撐起一把傘,路人卻堅定地擺擺手,並告訴他她想用雨水衝衝澡一般,毫無意義,令他茫然。


    許翊很想告訴她,他真的一點都不缺那麽件衣服,就算沒有她,那件衣服穿不了幾天也會被他丟進垃圾桶。


    所以,根本沒必要。


    可小兔子沒給他任何開口的機會,第二天又元氣滿滿地開始了她的掙錢大計。


    看著這樣樂觀又積極的她,他嘴邊的話始終無法說出口。


    也許人生本來就要做許多徒勞無功又毫無意義的事,比如她奔波幾個月,就為了買一件他並不需要的衣服。


    但許翊沒再想過阻止。


    因為他漸漸也知道,需要這件衣服的並非是他,而是這隻要強又好勝的小兔子。


    腦海裏又響起爭吵時她脫口而出的那句話——


    許翊,你不會一直這樣幸運下去。


    仿佛是個詛咒一般,縈繞在他耳側,久久不散。


    會嗎?


    許翊也不確定。


    他更不確定的是,當有一天自己不再幸運,是否會有跟她一樣不懼重頭來過的勇氣。


    第四十一章  敗類(三)


    想打聽小兔子的家庭情況並不困難。


    沒過兩天, 許翊就找到一個跟她高中同校的男生, 問出了她家的情況。


    父親早逝、母親重男輕女、弟弟不成器、獎學金被奪走, 以及……


    目前手裏身無分文。


    跟她所經曆的慘痛相比,他過去受到的那點小傷害,根本不值一提。


    許翊漸漸覺得自己矯情。


    可他似乎也已習慣了如今這種輕鬆閑散不費力的日子, 要讓他跟兔子一樣積極點去追求,他著實也不清楚自己需要追求些什麽。


    畢竟任何事物, 他仿佛唾手可得。


    閑來無事之時, 他又在蛋糕房門口看見了步伐輕快的小兔子。


    彼時她已經還清欠款, 結束了蛋糕房的兼職,按理說她不該出現在這裏。


    許翊沒忍住內心裏的衝動, 跟著她一同走了進去。


    他站在兩個貨架中間,咖色的頂板上方擺著兩籃沉甸甸的麥穗,將將好擋住了他的臉。小兔子沒有發現他的蹤跡。


    透過麥穗的間隙,他看見小兔子跟老板打了聲招呼後, 買了塊15塊錢的抹茶味兒小蛋糕。


    老板笑嗬嗬地將小蛋糕遞給她,末了又給了她一根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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