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女孩子出門,男士主動買單是紳士行為。”他笑,“如果你要和我搶,我可能要生氣了。”


    陸宜寧怔愣片刻,低低哦了一句,沒再和他爭。抱著爆米花安靜等他排隊買票的空隙,身邊走出一隊看完電影的人,她往空曠的地方避了避。


    下一秒,身後傳來熟悉,又有點陌生的聲音。


    “陸宜寧,你不是說不會借故糾纏周老師的麽?”


    女生穿粉色連衣裙,身後的男生怕她惹事兒拉住她的胳膊,“沈棲,這是你朋友?”


    陸宜寧靜靜回頭看她,手裏拿著一顆爆米花,聽見對方略顯幼稚的話,依舊不緊不慢將爆米花送到嘴裏。


    沈棲:“如果不是你,我早就追到他了!”


    陸宜寧淡淡撇過她身後的人,“追到你身後這個小同學嗎?可是我不認識他呀。”


    沈棲肩膀直顫,“你別給我裝傻!!!”


    陸宜寧最後的一丁點耐心被削磨完,舌尖蹭過牙膛,嘴裏的奶油味逐漸散開。


    “第一,我從來沒說過會和周徐禮避嫌,警告該避嫌的是你。”她覺得好笑,語調不自覺輕快許多,“第二,沈同學,當著你男朋友的麵回顧一段失敗的暗戀,不太好吧。”


    沈棲睜大眼,音量拔高幾個度:“那次在實驗室外麵,你說過你們兩個沒有關係!”


    陸宜寧發現很難形容她此刻的心情,沉默兩秒,靜靜說:“因為還沒有正式確定關係,等確定下來,會通知你我們的喜訊。”


    沈棲徹底被噎住,憤憤跺了兩下腳,拽著男生就跑了。


    陸宜寧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用手背蹭了蹭臉頰,媽的,第一次吹牛皮,略感羞射。


    -


    電影前部分,一直在解釋各位主角間的愛恨情仇,一個小時左右,男主角將前妻殺死後,家庭倫理大戲終於拐入驚悚片的正軌。


    陸宜寧懶洋洋打個嗬欠,靠著椅背昏昏欲睡。


    側過腦袋,借著沉靜的暗色,她可以肆無忌憚打量身邊的男人。他看得挺認真,雖然前半段非常,極其無聊,她也沒見他走神。


    陸宜寧支著下巴,目光滑過男人的鼻尖,落在他菲薄的唇上。正當她出神看著,周圍突然發出一陣尖叫聲——


    陸宜寧忍不住跟著抖了抖。


    周徐禮撇過頭看她,聲音帶著清淺的氣息,“被嚇到了?”


    “……”陸宜寧大腦一片空白,默默點點頭。


    屏幕上,男主看到實驗室中,女人坐在實驗椅上正給自己開膛破肚,聽到聲音,渾身是血的人慢慢將肚子裏的腸子拉出來。


    陸宜寧忍住反胃,故作鎮定地抬手蒙住眼睛。


    耳畔,低沉的男聲有意壓低音量,“怕的話,我們可以出去。”


    陸宜寧沒收回遮住眼睛的手,往他那移了幾寸,非常淡定地回應:“不是怕,是有點惡心。突然想起中午吃得鴨腸,看著太反胃。”


    “……”


    -


    看完電影,兩人找餐廳吃了飯。起程往回走時,時間剛過九點。


    周徐禮送陸宜寧回到家,打車去了醫院。


    周徊的病房在五樓血液科室,服務台值班的小護士按例登記信息,帶他到病房門口。


    周徊的作息時間很標準,現在才九點鍾,他會看兩個小時的書。內容多是經濟方麵的,前天剛翻完一本法文原著。


    周徐禮想,他現在肯定是是單手撐著下巴,另一隻手輕按住書頁,說不準會屈指敲動幾下桌麵,然後拿筆將重要的文字勾畫出來。


    然而,他推門而入,卻看到男人坐在窗前,眼神無望空洞。


    周徊聽到聲音,轉過頭,“你來了啊。”


    “嗯,本來想明天來看你,但看完電影,順路就過來了。”


    周徊笑了笑,試探問:“談戀愛了啊?”


    周徐禮碰到茶壺的手指一頓,淡淡垂下眼皮,“沒有。”


    周徊好像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換了個說法繼續問:“那就是有喜歡的姑娘了?”


    指腹碰到茶壺外壁,溫度有些涼了,周徐禮沒吭聲,加了些熱水。


    “你這不說話,是默認了啊。”周徊說,“第一次聽你主動提,大哥心裏好奇。”


    周徐禮轉著茶杯,緊抿的唇線鬆懈下來,不太習慣和人談論他最不擅長的情愛之事,於是不自在地摸了摸耳垂。


    “大哥,你有沒有遇見過那種——”


    “一想起她來,心情就會瞬間變好的姑娘。”


    周徊難得見他局促不定的樣子,故作深沉,卻又一針見血地,“我沒有遇到過,但我知道你肯定是在糾結,自己對那個能讓你開心的女孩是什麽感覺。”


    周徐禮眉梢一抬,表情帶著幾分被戳穿後的坦然。


    周徊語氣淡淡,“既然喜歡,去追求一下試試。別讓人家女孩主動,不然你一個大男人,多沒有麵子。”


    周徐禮不多加猶豫地揚起嘴角,“行,我試試。”


    -


    進入八月份,西索工作室的業務逐漸多了起來。陸宜寧月初的前兩周飛去米蘭,一路上多了個所謂的護花使者,聽說這次秀主辦方邀請了宋焰當嘉賓。


    陸宜寧進到機艙,看到花蝴蝶似的男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上,衝她招手,“陸姐,這次也請多關照了。”


    陸宜寧腳步頓住,嗬笑兩聲,沒有預兆地後退一步,高跟鞋狠狠踩在身後人的腳上。


    林晉安低聲抽氣,“姐,絕對不是我泄露的航班信息!”


    陸宜寧冷眼瞥他,“上個月被扣工資太多,所以盡一切辦法賺取外快?”


    林晉安打算否認到底,“絕對沒有!”


    陸宜寧翻出手機,打給信息部的同誌,讓人幫忙查林助理的郵件痕跡,“對,近一周的,查出來直接匯報給財務部,這個月林助理打算無償奉獻不要工資。”


    林晉安借著身高優勢,直接奪走她手機,“不是的,劉總監您聽我說——”


    好像不太對勁,他呆滯地看了眼屏幕,沒有所謂地信息部劉總監,甚至沒有進入通話頁麵。


    陸宜寧慢條斯理抽出他手中的東西,“你,挺好的。”


    次日到達米蘭,陸宜寧直奔酒店,吞了兩顆褪黑素開始倒時差。臨睡前看了眼微信,快到她生日,陸伯源連續給她發了七八個紅包,每個上麵寫著:提前祝寧寧二十四歲生日快樂。


    她把祁蕙送進了精神病療養院。


    這事兒,陸伯源想知道,肯定瞞不住他。但這些天,兩人之間像往常一樣,並沒有因為一個女人的消失,而去破壞所謂的父女關係。


    陸宜寧清楚的知道,在陸伯源剩下的幾十年中,會繼續出現無數個像祁蕙一樣的女人。


    但他不會再動娶妻的念頭。逢場作戲的老板,應酬時怎麽能少得了女人相伴。


    陸宜寧突然慶幸,她媽媽看不到這一幕。


    有人按門鈴,連續的響聲拉回她綿長的思緒。


    翻身下床去開門,陸宜寧打開一個門縫,看清外麵的人,不留情麵地選擇瞬間闔死那道縫隙。


    宋焰眼疾手快阻止她的動作,“陸姐,我想請教你個問題。”


    褪黑素的藥效上來,陸宜寧靠住門欄打嗬欠,“說。”


    宋焰笑嘻嘻的舉起手機,“就是我粉絲們說我自拍都是直男死亡角度,你能不能教教我,怎麽找合適的角度啊?”


    “那不行。”陸宜寧半眯著眼,“我是專門拍別人的,自拍這種事你去找網紅,她們在行。”


    宋焰:“……”


    他發現這套路對眼前這姑娘不管用,於是快速啟動nb,手機扔進褲兜,手一抬抵住牆壁,還沒等說出霸道總裁掛的台詞,就聽見陸宜寧發出一聲非常清晰的嘲笑,“你演古惑仔呢?”


    “……不是。”


    “那是某個網紅老爺爺,早晨起來,擁抱太陽,舒筋活骨,讓身體充滿正能量?”


    宋焰嘴角抽搐:“陸姐,你應該收到我之前送的花了吧?我覺得我的心意挺明顯,我也不想藏著掖著。”


    陸宜寧是真的困了,眼皮上下打架,“我記得啊,一束康乃馨,我以為你想認我當幹媽,但是兒子,咱的年齡不合適。”


    宋焰敏銳地察覺到走廊盡頭的一道閃光,“我靠,狗仔都順到國外來偷拍了!”


    陸宜寧困意瞬間被驅散了,“你愣著幹什麽,追啊!”


    她可不想上微博熱搜,不然那幫罵過她的粉絲又得一擁而上把工作室的官博給轟炸。


    -


    周徐禮提著家裏阿姨做的飯到醫院。


    經過的小護士低聲耳語,說到最後聲音大到他無法選擇忽視。


    “你說宋焰這次出國,會不會專門為了會女友?”


    “他最近風頭正盛,肯定不會承認,地下戀情說不定也搞了很多段,這次隻是恰巧被拍到而已。”


    ……


    “聽說啊,這次的那個,是攝影師呢。”


    周徐禮按住門把的動作稍微加重,淡睨她們一眼,推門而入。房間裏有不少專家,畢恭畢敬俯首彎腰,挨個向坐在沙發上的老人匯報。


    周徊半躺在病床上,咳嗽幾聲,暗地給他識眼色。


    周徐禮放下手中的東西,轉身想離開片刻,到院子裏等一等,等到老爺子例行關懷完畢,他再進去。


    周徊正要鬆一口氣時,卻聽到對麵的爺爺嚴聲叫住走到門口的人。


    “周徐禮,你站住。我讓你每天到病房來,不是做保姆的工作的。”老人用拐杖咚咚敲了兩下地板,“下午開始,好好跟阿徊請教——”


    周徐禮麵無表情轉過身,“周先生,我做的這些,是正常家人該做的事。”


    他說完,不顧門前兩個黑衣保鏢的阻攔,開門消失。


    到醫院的花園,其中有不少病患和家人散步。


    周徐禮挑了處空閑的木椅坐下,掏出手機,並不熟練的打開剛下載成功的微博,點進熱搜榜,有些遲疑地進入第一條熱搜。


    陸宜寧出差的地方,是米蘭。


    她走前發消息問,你是喜歡銀色的領針,還是金色的?等我出差回來,給你帶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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