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燦也在看他,不過隻是一個晚上,卻好像已經經曆了生死。


    明嶢慢慢走上前,將蘇燦抱起來擁在懷裏:“抱歉,崽崽,哥哥來晚了。”


    蘇燦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在經曆了剛才那一切之後,她躲在明嶢懷裏,像一隻嗚咽的小獸。


    ——


    江澤煥知道自己已經完了,可是他心裏對霍明昭竟然不講信用,偷偷報警的事情感到耿耿於懷,雖然被人壓著,但是他還是質問道:“霍明昭,你這個小人,說好了不報警的。”


    霍明昭笑了笑:“你腦子裏裝的豆腐渣吧,我的話也信,我他媽自己都不信。”


    壓著江澤煥的裴桀和宋衍東對視一眼,裴桀說:“不好意思,我們還真不是他找的警察。”


    說完,他指了指自己迷彩服外麵的logo,咧嘴一笑露出大白牙:“你好好看看,我們是絕地求生俱樂部。”


    江澤煥:“……”


    霍明昭:“……”


    裴桀並沒有注意到大家的表情,而是轉頭問宋衍東:“衍東哥,我們是不是贏了啊,呦呦說的,誰先到山頂,誰就贏了,贏了的人,可以要任何東西。”


    宋衍東現在也知道奚呦這個臭丫頭根本就騙了他們,什麽叢林冒險是假,過來幫忙救人倒是真的,所以他現在也不確定,奚呦說的那個獎勵還算不算數了。


    霍明昭倒是從裴桀的話中聽到了關鍵:“你們在說奚呦?”


    裴桀轉頭好奇地盯著他:“你認識我們呦呦?”


    霍明昭點點頭:“我是她老板。”


    “你就是她老板???”那個偷走了奚呦心的老板?


    裴桀臉一下子就冷下去了,也不知道和誰生氣,剛好江澤煥掙紮,他一拳頭捶到江澤煥臉上:“再動信不信打到你毀容。”


    江澤煥:“……”


    幾分鍾後趙覽也帶著人衝上了山,江澤煥很快就被帶走,其他的警察留下清理現場。


    過了一會兒,奚呦和另外幾個穿著迷彩服的人也上來了,霍明昭看向奚呦,不明白為什麽她為什麽會在這裏。


    奚呦拎了一大包東西,兩三步走到霍明昭麵前,將袋子扔地上,語氣冷冰極了:“沒看出來啊,霍總還是個散財童子。”


    說完,一張卡又扔了出來。


    奚呦一臉冷漠地看著霍明昭:“錢多得沒處花就捐給需要的人,給那些社會人渣幹什麽?”


    霍明昭莫名其妙地就笑了。


    奚呦剛想問你笑什麽,你這個敗家玩意兒,裴桀和宋衍東就朝他們走了過來。


    裴桀開心地跑到奚呦身邊,問:“呦呦,我是第一個到山頂的喲,獎勵有嗎?”


    奚呦點點頭:“有的,我們幾個,你想要向誰提要求都可以。”


    裴桀笑得更開心了,他拉著奚呦的手:“我能向你提要求嗎?”


    “我?”奚呦到沒所謂,於是說,“可以。”


    裴桀餘光瞥了一眼霍明昭,然後說:“呦呦,我想要你做我女朋友。”


    霍明昭笑容逐漸消失。


    第50章 可愛上了頭


    滇城市中心醫院。


    蘇燦醒過來的時候, 病房裏隻有奚呦一個人。


    “奚呦姐?”蘇燦慢慢坐起來, 目光掃了一周, 輕聲問,“他們呢?”


    奚呦早就已經回酒店換掉了迷彩服,換回了她平時的衣服, 見蘇燦醒了,她接了一杯水遞給蘇燦, 然後說道:“霍總正在接受治療, 明先生去了公安局。”


    江澤煥被抓後, 還有很多後續的事情要處理,所以明嶢簡單處理了一下撕裂的傷口, 將蘇燦送到醫院後,便去了公安局。


    接過水,蘇燦喝了一口,她才剛醒, 腦袋裏有很多東西需要她慢慢整理,想了想,她問:“霍明昭……他的腿怎麽樣了?”


    “腿不礙事。”奚呦說,“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得到這個答複, 蘇燦也安心了不少, 她當時是真的害怕霍明昭那一棍子下去,那隻腿就廢掉了。


    奚呦轉身從公文包裏拿出幾份文件, 遞到蘇燦麵前,解釋道:“這是霍總來滇城之前讓我交給你的, 原本是要等你回到海城,但是現在情況有點變化,所以隻能提前給你了。”


    蘇燦翻開看了一下,有些不太理解霍明昭的意思:“這些東西為什麽要我簽字?”


    奚呦說:“這些原本就是蘇小姐你的,煙雨樓、山靠山、二十四橋都是你的產業,這些年,霍總一直幫你打理著。”


    蘇燦有些發懵,又想到在山頂霍明昭說的那句話,總覺得,有什麽東西,是她不知道,看來,她必須和霍明昭好好談一談。


    奚呦覺得這些事情,霍明昭親自說比較好,所以她也沒有說太多,而是提醒蘇燦:“蘇小姐,你有什麽疑惑,可以直接找霍總問清楚,這些事情,涉及到霍總的隱私,我不方便說。”


    蘇燦點點頭,但是這些文件她並沒有簽字,而是原封不動的還給了奚呦。


    ——


    蘇燦到霍明昭病房的時候,趙覽和江洛也在。


    兩人是因為江澤煥的案子過來的,見到蘇燦,點了點頭,趙覽和江洛也問得差不多了,準備告辭,剛走到病房門口,蘇燦想到一件事,便喊住了趙覽。


    “趙隊。”蘇燦朝他走過去,淡聲說,“我要報警。”


    趙覽和江洛皆是一愣,趙覽問:“報什麽警?”


    蘇燦平靜地說:“江千灩協助江澤煥綁架我。”


    趙覽也是認識蘇燦的,畢竟當年簡柔犧牲的時候,他也在海城公安了,所以對當年那個小丫頭還是有一些印象,但是……江千灩啊。


    趙覽覺得江千灩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做這些事情,於是問:“你有什麽證據嗎?”


    蘇燦直視著他的眼睛:“我是受害人,我就是證據。”


    趙覽盯著蘇燦看了幾秒,最後什麽也沒有說,轉身離開了。


    江洛走之前,關心道:“你沒事了吧?”


    蘇燦笑了笑:“沒事了。”


    江洛:“那就好。”


    蘇燦沒事了,明嶢也就沒事了,這些天,他可是親眼看到明嶢那樣子啊,一個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


    送走了兩人,蘇燦才搬了一個椅子,坐在病床邊。


    霍明昭腿上打著石膏,除了行動不便,臉色看起來倒還正常,他看著蘇燦,問:“燦燦準備和我長談嗎?”


    蘇燦現在一肚子疑問,也沒有和霍明昭拐彎抹角,直接問:“你在山頂上說的那句話什麽意思,你欠我什麽了?還有,奚呦姐給我的文件又是什麽意思,為什麽煙雨樓、山靠山、二十四橋寫的都是我的名字?”


    “燦燦,你問題太多了。”霍明昭半靠著,黑色的眸子好似蒙了一層水光,他問,“你想讓我先回答哪一個?”


    蘇燦:“為什麽說你欠了我?”


    事後,蘇燦仔細想了很多,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到蘇家和霍家有什麽關聯,更不要說誰欠誰。


    “啊,這個啊。”霍明昭若有所思的模樣,“這個要說起來就很長了,你當真要聽?”


    蘇燦:“要。”


    “好吧。”霍明昭收斂了笑容,認真說,“希望你聽完這個故事,我們還是朋友。”


    那已經是很久以前了。江澤煥之所以看不起霍明昭,是因為霍明昭的出生。霍明昭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生病去世。小時候霍明昭是由父親帶大的,他的父親是個很普通的出租車司機,每天早出晚歸,拚命掙錢,供霍明昭上學。


    那段時間,日子雖然辛苦,但是父子倆都活得很高興,霍明昭也特別爭氣,從小成績就特別優秀,每一次考試成績都是第一,兒子如此出息,霍明昭的父親肯定不會看著自己的孩子就上個高中畢業,所以,為了能讓霍明昭上大學,在霍明昭高中的那個階段,他拚命的跑車,也就是在某一天的下午,他被歹徒劫持了。


    歹徒坐上了他的車,威脅他讓他把錢全部交出來,可是這些錢,都是辛辛苦苦賺來供霍明昭上大學用的,他不想輕易就交給歹徒,於是一邊安撫著歹徒,一邊將車停到路邊,試圖向路邊的人求救。


    那時候,簡柔駕駛著摩托車從出租車旁邊路過,或許是多年來做警察的直覺,那時候簡柔不過是和出租車司機對視了一眼,她就察覺到了不對勁兒,所以她駕駛摩托車開到前麵不遠處,停下車又折轉了回來,正好救下了和歹徒搏鬥的出租車司機,那個出租車司機正是霍明昭的父親,但是簡柔卻在和歹徒搏鬥中被凶狠的歹徒連刺多刀,最後因為失血過多而犧牲了。


    後來,出租車司機帶著自己的兒子去醫院看望救了自己的英雄,那是霍明昭第一次見到蘇燦,十六歲的的小姑娘,因為目睹了母親去世,整個人蒼白又脆弱,那時,他的父親,牽著他的手,告訴他,以後一定要對這個小姑娘好,這是霍家欠她的。


    這些年父親總是告訴他,要對蘇燦好,所以潛移默化中,霍明昭覺得對蘇燦好是理所當然,所以在煙雨樓見到長大後的蘇燦,霍明昭就準備好了要把自己擁有的一切都給她,因為這一切,都是當年她的媽媽用生命換來的,如果那時候,簡柔沒有回來救下霍明昭的父親,死的那個人就是他的父親,沒有了家庭支柱,霍明昭可能上完高中,就輟學了,也不會有後麵的成就。


    那時候霍明昭就想,既然要對蘇燦好,這世上,恐怕沒有誰會比他對蘇燦更好,所以他才決定追求蘇燦,他可以肯定,自己要是和蘇燦結婚,他會將自己擁有的一切給她。


    直到那晚,在海邊,霍明昭目睹了蘇燦的痛徹心扉,他才明白,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是蘇燦的幸福,所以他就想,既然自己不是她的幸福,那他就把屬於她的幸福送到她麵前就好了。


    至於煙雨樓、山靠山、和二十四橋,當初創立的初衷就是因為蘇燦,取了蘇燦的燦字的“火”字旁,組成煙雨樓,燦字的“山”組成山靠山,二十四橋是打算送給蘇燦二十四歲的生日。


    所以,當初蘇燦在山靠山給明嶢表白,霍明昭能及時趕到,也是因為,這三家酒樓,從最開始,就認識真正的老板是誰,他們都是認得蘇燦的。


    霍明昭說完這些,總覺得這些年放在心裏的事情終於有了一個結果,他看向蘇燦,笑了笑,問:“燦燦,是不是嚇到你了?”


    蘇燦隻覺得太不可思議了,霍明昭說的這些,她從來不知道,從來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她,還有另外的人因為簡柔,承受著無盡的內疚和自責。


    她突然覺得很難過,這種感覺就好像又回到簡柔去世的那一天,她看著霍明昭說不出一句話來,隻是不停地流著眼淚。霍明昭何曾見過這樣的蘇燦,他一時間也慌了,生怕自己多說一句,蘇燦哭得更加厲害了,他隻能拿出抽紙盒,不停地給她遞紙巾,說:“燦燦,你別哭啊,你要是討厭我,你就罵我,要是被我爸知道,我把你弄哭了,他會打我的。”


    蘇燦隻能搖頭,她是太難過了,替霍明昭難過,簡柔的事情,他根本不用去承受這些,然而,這些年,他卻一直承受著。


    過了好一會兒,蘇燦的情緒才漸漸地穩定了下來,她看著霍明昭,說:“霍明昭,你該有你自己的生活的。”


    “你和你爸爸不應該背負著對簡柔的愧疚活著,也不需要對我這麽好,你們從來不欠我,欠簡柔什麽。”


    霍明昭以前總是想,要是蘇燦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會不會很討厭自己,因為,當年,如果不是為了救自己的父親,簡柔就不會犧牲,她會以母親的角色陪著蘇燦長大,對於從小失去母親的霍明昭來說,他知道,一個人從小沒有母親是怎麽樣的生活,所以這些年,“對蘇燦好”不僅是他的父親給他的魔咒,也是他自己逃不出的宿命。


    可是直到這一刻,蘇燦對他說,你該有自己的生活,霍明昭才恍然覺得,這麽多年,他終於可以喘一口氣了。


    終於可以過自己的人生了嗎?


    最後,蘇燦說:“霍明昭,你讓奚呦姐把那些東西拿回去,我不需要,那是你的,不是我的。”


    霍明昭笑了:“燦燦,有了這三座酒樓,你可就是小富婆了。”


    蘇燦很認真的說:“霍明昭,我雖然沒有你這麽有錢,但是我其實也不窮的。”


    蘇燦確實不窮,這些年蘇望山也給了她不少錢,但是她在國外那幾年,除了用在跑酷上,其他地方也沒怎麽用錢,後來她參加比賽,也有不少獎金,所以蘇燦也是有自己的小金庫的。


    蘇燦回到自己的病房的時候,床上已經坐了一個人了。


    蘇燦看見他眼睛就紅了,她也顧不得這麽多,跑過去就撲進了明嶢的懷裏。


    明嶢輕輕拍著蘇燦的頭,臉頰在她頸窩處蹭了蹭,說:“崽崽想哥哥了?”


    蘇燦吸了吸鼻子:“嗯,很想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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