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裏卻不是陸星衍,是另一個男孩的聲音:“濡濡寶寶?是阿衍的女朋友嗎,阿衍在dirty ub遇到麻煩了,你能過來一趟嗎?你要是來得晚了他一會說不定就被人搶走了。”


    孟濡:“?”


    孟濡尚未完全清醒,也沒聽懂這個男孩在說什麽,什麽濡濡寶寶?她怎麽會是陸星衍的女朋友?


    對方掛斷電話,孟濡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陸星衍出事了。


    孟濡立刻下床換衣服,拿上圍巾走到玄關穿鞋,一邊又給陸星衍撥去電話。


    但那邊不再有人接聽。


    孟濡下到樓下,到小區外打車,報上dirty ub的地址,並拜托司機開快一些。


    大約二十分鍾,司機停在酒吧樓下,孟濡已經能很熟練地找到電梯口,上到頂樓。


    這是孟濡第二次晚上來,環境依舊和上次一樣,音樂舒緩,大約是時間不早,客人也不如上次多。


    孟濡越過舞池,在卡座區找了一圈,沒有看到陸星衍。


    她詢問一名迎麵走來的服務生,“陸星衍在這裏嗎?”


    服務生點點頭,向孟濡說了裏麵一間包廂房號。


    孟濡朝他道謝,往裏走去。


    服務生在後麵叫住她:“那間房裏現在有客人,你最好等一下再去……”


    孟濡停頓了下,淺淺吸一口氣,才轉回頭對對方笑了笑說:“謝謝,我知道了。”


    但對方離開,孟濡還是邁開腳步朝裏麵包廂走去。


    孟濡聽剛才那人電話裏的語氣,以為是陸星衍一時衝動和酒吧裏的客人起爭執了。或者是他打傷別人,或者是別人傷他,孟濡已經做好看到有人受傷的準備。


    孟濡站在服務生說的包廂前,無人回應。


    她正準備再敲,裏麵忽然想起酒杯砸地的破碎聲。


    孟濡推門而入。


    怎麽也沒想到裏麵會是這種場景。


    裏麵沒有爭執,沒有鬥毆,隻有陸星衍和另外一名女人。


    女人大約三四十歲,保養得宜,珠光寶氣。麵前一支波爾多紅酒,滿地碎片,深紅色的酒液向四周溢散。


    她對麵,陸星衍神情寡淡,漆黑色的瞳仁沒有情緒,甚至難以掩飾的不耐煩。


    少年薄唇微動,聲音不高,但是又冷又硬:“我他媽再說一次,滾,別來找我。”


    女人伸出染著深紅色指甲油的手,試圖輕碰陸星衍的肩膀,笑道:“對客人態度這麽差,不怕我向經理投訴你?”


    陸星衍蹙了蹙眉,向後一退。


    他身後是沙發,即便後退也退不了多遠,女人依舊能觸得到他。


    孟濡早在看到這一幕之前就上前,見狀微微蹙了下眉,伸手扯住陸星衍的袖子。


    少年被她觸碰的一瞬間回頭,看到孟濡的臉龐時,想甩開的動作停了下來。


    孟濡將陸星衍帶到自己身後,纖柔身軀擋在他的身前,彎一彎唇角,漂亮又清明的眸不露怯地對上麵前女人的視線。


    孟濡開口,語氣輕輕的,卻有一絲顯而易見的保護和不悅。


    “請問你要對我家小朋友做什麽?”


    第36章 deer 36


    那通電話是齊修打的。


    當時齊修想找陸星衍, 讓陸星衍幫忙去門口站會兒, 他找個地方抽根煙。


    走到卡座區, 看到這邊有動靜。


    陸星衍站在一張桌子後, 手扶托盤, 對麵是一名穿著高定連衣裙的女人。


    女人昂貴的裙擺被染上酒液, 仍在往下滴著水,整條裙子都報廢了。卻不見她多生氣,視線隻盯著對麵麵無表情的少年。


    齊修對這個女人有些印象, 她經常來dirty pub, 隻身一人。


    有時候隻點一杯酒,有時候會和酒吧裏模樣英俊的男人**。


    沒想到今天會故意招惹陸星衍。


    是的。


    酒吧來得次數多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 不是陸星衍端酒時無意將酒灑在女人身上。而是女人刻意沒有拿穩,一整杯martini倒在她自己衣裙上, 叫來經理。


    經理當然也知道是什麽情況,了解到這名女人是某公司的副董, 不想惹麻煩, 就特地開了間包廂,讓陸星衍和這名女人單獨私下裏解決。至於怎麽個解決法……他當然不管嘍。


    陸星衍離開時,手機掉在沙發上。


    齊修拾起, 察覺到不對——他之前拿陸星衍的手機玩過遊戲,記得密碼, 解鎖以後翻到通話頁麵。


    最近通話第一條就是:濡濡寶寶。


    齊修以為是陸星衍的女朋友, 迅速撥過去, 然後才有了他和孟濡的那通電話。


    “阿衍不是自願的,我作證,你來如果看到什麽不好的畫麵,不要和他分手。”


    ——這是齊修最後說的一句話。


    ……


    現在,孟濡站在包廂裏,大約明白了齊修為什麽要說這句話。


    其實在孟濡來之前,包廂裏還有一幕,女人不接受陸星衍的道歉,隻是叫人送來一瓶紅酒,親自倒了一杯給陸星衍,說隻要他喝下這杯紅酒,今晚的事情就一筆勾銷。


    誰知道酒裏摻了什麽東西?


    陸星衍沒有喝,場麵一直僵持著。


    女人輕靠在沙發上,手指虛虛支著頭,看著麵前的少年笑說:“不肯喝的話,還是你願意賠我一條裙子?”


    陸星衍當然他媽選擇賠裙子。隻是女人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手指輕輕撫一撫裙擺的精致紋路,搖頭說:“隻是可惜這條裙子是意大利定做的,一條裙子要等大半年,我怕我等不起這麽久。”


    陸星衍不為所動。


    女人似是想起什麽,紅唇動了動,別有深意說:“或者這半年你願意陪著我?不用每天來這裏上班了,來我家給我一個人打工,我倒是不介意再多等半年。”


    嗬嗬。


    想包養他?


    然後,就是女人不給陸星衍選擇餘地地將酒杯往前遞了遞,接著,是孟濡進門之前聽到的那聲玻璃碎裂聲。


    *


    女人看著擋在身前的孟濡,皺了皺眉,似是覺得她模樣很熟悉,但又一時半刻想不起來。


    女人揚著唇,坐回沙發上笑問:“你家小朋友?這麽說他是你弟弟?”


    這一次孟濡沒有立刻答是,看了眼身後麵色不豫的陸星衍,再看向女人,微歪了下頭問:“他做了什麽,你要向經理投訴他?”


    女人以為孟濡不過是來替弟弟出風頭的罷了,也沒有放在心上,把陸星衍端酒時酒水灑在她身上的事情又說一遍。


    女人等著孟濡露出為難的表情,然而孟濡隻是淺淺地掃過她的長裙一眼,捕捉到另一個重點,問道:“你說是經理讓他來和你私下解決?”


    女人不置可否。


    孟濡輕輕擰眉,抬手,直接摁向左側牆壁上呼叫器的緊急呼叫按鈕。


    鈴聲響起,不一會兒穿著白西裝長褲的男人倉惶對門而入。


    經理見房間地板狼藉,還多了個漂亮女人,擠眉弄眼問離他最近的陸星衍:“怎麽回事?”


    陸星衍不答,黑漆漆的眸子一直盯著緊緊護在他身前的孟濡。


    孟濡這才鬆開呼叫器的緊急呼叫按鈕,扭頭看向經理,語氣平和問:“請問貴酒吧的解決方法,是讓我家小朋友忍氣吞聲,忍受這名女士的騷擾嗎?”


    剛才那一幕,以及陸星衍語氣不善又毫無辦法的“滾”,孟濡都聽見了。


    孟濡話音輕輕柔柔,禮貌客氣,卻讓酒吧經理驚了一驚。酒吧經理賠笑說:“您誤會了,我隻是讓阿衍給這位女士賠罪道歉,畢竟阿衍弄髒了這位女士的裙子。這位女士想讓阿衍陪她喝一杯酒,不過分吧?”


    少年在背後輕輕包住孟濡的手,食指在孟濡手心緩慢寫下幾個字,癢癢麻麻的。


    孟濡辨認了將近一分鍾,才明白那幾個字是——“道過了”。


    孟濡的心一下子柔軟,不忍心陸星衍受這種委屈。


    就算是陸星衍做錯在先,但也不能代表對麵這個女人可以潛規則陸星衍。


    她從姨夫姨母手裏接過來的陸星衍,她照顧他長大、終於變成挺拔少年的陸星衍。


    她不希望他再受到任何欺負。


    孟濡看向女人,思考片刻,開口詢問:“如果我賠你一條新裙子,這件事可以一筆勾銷嗎?”


    女人不以為然,把剛才跟陸星衍說的話又重複一遍:“這條裙子是意大利定做的,你就算現在聯係,也要半年以後才能收到成衣。可惜我下周就要穿著參加公司晚宴,恐怕來不及呢。”


    孟濡隻是輕聲問:“哪一家?”


    女人說了個家族製衣產業的名字。


    確實是一家老牌的製衣商。


    孟濡有一場舞劇的演出服,有幸就是這家製衣商提供的。那場《白天鵝》舞劇中黑白天鵝的舞服,最後製衣商特地送給了她。


    女人說得不錯,半年就能拿到成衣還算幸運的,大多數人連在那裏定做衣服的條件都沒有。


    偏偏正好那家製衣商老板的夫人特別喜歡孟濡的舞劇,幾次和孟濡聯係,說想為她量身製作衣服,孟濡都因為不太習慣穿高定拒絕了。


    孟濡聞言眨了下眼,正色說:“如果你下周能收到裙子呢?”


    女人以為孟濡不知道這家高定店多麽高傲,也完全不相信孟濡能下周就讓她收到裙子,攤手說:“那我今晚就當今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並為剛才冒犯你弟弟的事情道歉。”


    孟濡微微一笑,沒說什麽,走向包廂另一邊。


    路過陸星衍身側時,摸摸陸星衍的頭發,仿佛在說“等我為你討回公道”。


    陸星衍視線跟著她。


    孟濡站在角落,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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