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之說的不錯。”霍昱說著,忽的話鋒一轉,“不過既然何將軍有此大義,朕自然也要賞罰分明——”


    說著,他沉吟了一會,似乎是在考慮,方道:“何將軍便先暫且撤職,賦閑三月,而後再議,正好……愛卿可以好好養身子;何旭騫仗責一百,貶為從七品典薄,罰俸三年。”


    “如此,愛卿可安心了?”


    顧瑾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餘光瞟了一眼一側的何將軍。被責罰的人的神色倒是沒有分毫波動,一派鎮定自若地跪謝皇恩。


    顧瑾趁機與殿上之人交換了個眼神,對於試探不出結果,兩人都是早有心理準備。也更清楚,現下最好別再多做什麽,免得弄錯了,打草驚蛇。


    因著皇上離宮時日太長,即便原先有讓暗衛將緊急的政務奏折先做處理;如今一回宮,堆積的政務還是如山般。接連不斷地有大臣亦或是親信下屬求見皇上。


    霍昱索性將人都召集進殿,上夕朝。忙碌了一整天,連晚膳都錯過了,直至月掛樹梢頭,才得空去見顧菀與孩子。


    顧瑾與何將軍等六人皆是被留下,向皇上將京中形勢分析一番,並提出各自見解。眾人知曉皇上有了皇子,皆是欣喜不已,稱這是“國之大喜”,皇子周歲禮必要好好大辦一場,壓壓那有心之人是氣焰。


    “此事不妥,若是有人有心在此時出手,皇子的安危……”顧瑾和何將軍同時提出了異議。


    霍昱想了想,擺擺手,隻道此事還需再議。


    何將軍隻得隨眾人一並退下離宮。顧瑾則因還是戴罪之身,繼續留在殿內。何將軍離開前,還曾再次與眾人一道向皇上求情。直到霍昱說了他自有定奪,他們才眼含擔心之意地走出大殿。


    待殿內恢複安靜,顧菀才走了出來,直奔顧瑾:“阿兄。”她本有一肚子話想說,可是見到了還好好的阿兄,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顧瑾習慣性地伸出手,想要摸摸自家妹妹的頭,伸到一半忽覺不對,一抬頭就對上了他們英明的皇上冷冷的視線,笑了笑便將手收了回去。


    “菀菀不必擔心,咱們顧家沒什麽事。這次的事,正好可以趁機查查哪些人是別人安進來的探子,一舉拔除。是吧,皇上?”他衝著顧菀溫和地笑笑,安撫之意溢於言表。


    霍昱默認了顧瑾的說法,顧菀這才稍稍放了心,想著阿兄在天牢定是吃了不少苦,趕忙出去吩咐人準備膳食。


    順便,她也該是時候將幾年前就布置下去的人聯絡起來了。不管是誰,害了他們顧家,她都一定要還回去!


    ……


    聽聞皇上一回宮就將人提出天牢,還讓最得信任的徐太監請人進了宮,先前叫囂要處置“逆賊”叫囂得最厲害的人都驚疑不定,不知該怎麽做。思來想去,他們皆不約而同地派人去和王府、瑜王府打探消息;也有幾人,趁著夜色,到王府登門造訪。


    寧家家主就是這後者其一。


    寧家此前就受了重創,這次更是滿心驚惶,原本以為可以借由此事將顧家拉下,並瓜分顧家的勢力;還能在兩位王爺麵前露臉,讓寧家得以翻身。為了取信於兩位王爺,他們可沒少在這事上費心力。如今皇上回來,勢頭好像不大對,他們自然心慌。


    寧家主來不及等王府傳消息,與府中上下叮囑了一番,連晚膳也不用就趕去了瑜王府,和王府那邊則是讓人留心著,一有消息立即回報。


    瑜王府此時也不平靜,瑜王正打算叫來謀士們,一同商議,便被接連上門拜訪的人絆住了。同一時間,有個身影趁機避開人進了後院。


    “阿騫,你怎的又來了?可有小心些,別被人發現了!你要出事了,我要怎麽辦?!”寧芷月似怒似憂地向來人嗔道。她的語氣把握得很好,三分怒意五分擔憂還有兩分關切,好似真的是出於擔心來人的安危才這般。“你一點都不為我考慮!”


    她說著,垂下眼掩去自己心底的那一絲不耐焦躁,看上去似乎很是失望。


    來人,也就是何旭騫慌忙上前一步,攬住她,口中不斷道歉:“是我不好,是我太想你了,才沒忍住跑來見你。不過你放心,現下沒有人會注意到這後院的。”


    “是不是外頭又出什麽大事了?”寧芷月如今是徹底被困在後院,連外頭的消息都很難知道;對於眼下的狀況她很是不忿,卻苦於沒辦法擺脫。好在她是穿越女,總會有拜倒在她腳下的男人把她需要的消息、東西奉上。


    這般想著,寧芷月自得地勾唇一笑,見眼前之人被自己的笑迷得連話都忘了怎麽說。她心裏更是滿意;麵上卻一副含羞薄怒的樣子,手輕輕推開身前的胸膛,嗔怪道:“你又在想什麽,我問你話呢!”


    何旭騫傻愣愣地抓過推著自己的那隻手,將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交代了:“皇上帶著那個妖妃回宮了,還帶著小皇子。而且皇上一回宮就令人放了顧瑾,還讓徐公公請他進宮。如今還沒出宮,倒是有好些個大臣進宮麵聖了,我爹也進宮了。隨皇上回宮的侍衛口風都很緊,沒有透漏什麽皇上打算如何。”


    “看來這回事情不會太順利啊……”寧芷月嘀咕道,她這次也推波助瀾了一把,要是皇上沒打算處置顧家;發覺這是個陰謀反過來查他們的話,自己還有寧家要是被查到什麽,說不定就要步上花家的後塵了。她得想辦法把她做的手腳都掃幹淨才行;寧家要是能聽她的勸,倒也可以拉一把。


    她心裏盤算著,沒察覺自己的幾個貼身侍女從何旭騫進來就不見蹤影,而且今天一貫不敢隨意碰觸自己的男人,手一直不大安分地在她身上亂動。


    等她回過神,注意到的時候,何旭騫已經將她整個人攬在懷裏,半靠著坐到軟榻上;甚至於,他二人身上的外裳都已半褪了!


    “阿騫,你在幹什麽?!”寧芷月怒道,掙紮著要離開,卻不想自己手腳都被製住,完全沒有反抗之力。男人身上散發的熱意與滿臉的紅暈讓她噔時有了個不好的猜測,掙紮得愈發激烈,一邊還低聲怒斥,想試圖讓他恢複理智。


    掙紮無用下,她渾身好似也熱了起來,原本就沒有多少力道的掙紮這下徹底軟了下去。


    “王爺!”


    門外的一聲驚呼當即喚醒了幾欲沉迷的兩人,寧芷月拔出發上的簪子刺了身上的男人一下,見他清醒便將他推開,扭頭不看他,起身收拾自己。


    “寧側妃呢?”門外傳來了瑜王的聲音,聽上去似乎就要進來了。


    “回王爺的話,娘娘今日精神不好,晌歇還未起呢;奴婢正要去喚娘娘起來用膳。”正在驚慌之際,她聽到了小茹的回話,不慌不忙的,心頓時也安定了。


    回頭看到那個人滿臉愧疚地看了自己一眼,從窗外跳了出去,寧芷月又再次確定自己沒有什麽問題,這才放心地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づ ̄ 3 ̄)づ


    第69章 59.46.1.1晉/江獨家


    “王爺, 妾身身子不適,來遲了, 還望王爺恕罪。”落落大方的姿態,半分看不出她先前的慌亂失措。


    但是瑜王顯然並不在意她的說辭, 徑直走進屋內,壓著怒氣坐在暖榻上。


    寧芷月遲疑了會,就跟了進去,調整自己的臉上的表情,露出自認為最美的笑容,走上前關切道:“王爺這是怎麽了?誰惹您生氣了?”


    瑜王視線在屋內一掃,就看到床榻邊一樣物事, 頓時怒火難抑,大掌一揮甩了寧芷月一個巴掌,冷道:“賤人!”


    毫無防備的寧芷月被一巴掌甩得摔倒在地時, 腦子還有些犯懵,臉上的笑僵住了, 語氣滿是不可置信:“王爺?”


    “傳本王令, 側妃寧氏不守婦德, 私通外人,即日起廢去側妃位,禁足偏院, 無本王令不得出!”話音未落,瑜王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外。跟在瑜王身後的幾個太監宮女們被大太監留下來,執行瑜王命令。


    見癱坐在地上的前側妃半晌沒有動靜, 他們各自對視了一眼,兩個大力宮女就上前救起攙起來,直接“送”到了王府內收容廢妃的偏院。


    幾個太監見有個宮女正忙著收拾打點東西,當即喝止了她:“誒誒誒!你,幹什麽呢你?!”


    “回幾位公公,奴婢給主子收拾東西,好去偏院安置。”小茹紅著眼睛,捏著拳頭,顯然有些為自家主子抱屈。


    為首的太監一聽,頓時嗤笑出聲:“哼,你還以為你們主子是側妃娘娘啊,還想收拾東西安置?還不滾?!”


    小茹手下動作一僵,似是強忍著怒火,應了聲是,腳步匆匆地跟著那兩個“攙”著她家主子的宮女走了。


    弄清楚自己如今情狀的寧芷月很快恢複了冷靜,細細想了一番,記起瑜王是在掃視了屋內一圈之後才突然翻臉發火。到底是什麽東西,哪裏出了差錯?


    最關鍵的是……為什麽瑜王會突然放下政務,去看她?


    寧芷月心裏漸漸有了一個猜測,一個讓她心冷的猜測。若是真的如她所想,那麽,得早點找退路離開這個王府了,不然……


    當寧家家主前去拜訪瑜王被拒,寧芷月搬入偏院之時,同在瑜王後院的花想容正對著三哥送來的信出神。


    三哥改名換姓,易容成了王爺的幕僚,為的是報仇。


    “既然皇上聽信和王,對我們花家如此不留情麵,那麽我就偏要助瑜王一臂之力,送他坐上那個皇位!那樣,百年之後,這江山姓霍還是花也未可知!”


    想到三哥那有些大逆不道的話,花想容柳眉輕蹙,猶豫了一刻有餘,終是下定決心,提筆回信。不論如何,三哥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世家與皇權、瑜王與皇上,早就是對立的,遲早會有一仗。


    既然他們都已入局,那自己就不能隻做個觀棋人;哪怕是為了孩子和自己。花想容思量著,慢慢回想重生前知道的一些,也許對他們會有用的事情,通過手中筆墨,落於紙上……


    當今是個明君,而且知人善用,何將軍可以說是當今最看重的親信大臣之一。


    但是花想容卻知道,何將軍一心忠君為民,實則是個權欲很重的人;前世皇上就在他的軟硬兼施下,不得不答應立何家嫡女為後;隻是可惜皇上並不是甘心受臣子鉗製之人。在除去世家對的威脅之後,何家也很快被奪了兵權;何將軍隻能“告老”還鄉。


    這一世雖說出了點變故,但是何家嫡女還是入了宮;那麽,何將軍就一定還會想方設法,讓他的女兒坐上後位。那麽,他就必然會有所行動。而這,就是他們可以利用的一點!此為其一。


    其二,當今即位後“清洗”了前朝後宮,但百密總有一疏。


    而這一疏,在前世就被靜親王——今上的皇叔給發現了,而且在其謀逆事敗後還給了今上一大打擊。


    前世,今上身邊隨侍的太監中,最受今上信重的是個腿腳不好的老太監。但據說,他那腿腳是為了護住當時還是小兒的今上,被打斷了又沒及時治好,才落下的毛病。故而今上對他總抱有一份親近。


    宮中活得久的都是人精,自然能看出,隻要不是犯了大錯,這個老太監絕不會出事;連帶著與他有些親近關係的,都會得到庇護。


    因而,在今上登基後,不少人都打起了那個老太監的主意。不過能陪著皇子一路殺出奪位之爭的太監,自然也不是什麽蠢人;最終也隻有一個小太監得了他的青眼,被他收為徒弟,帶在身邊培養。小太監能被老太監選中,自然也是好的,隻是有點傻;被人利用了,也不知道……


    花想容思忖著,這個法子雖說不太磊落,但是為了她的兒女,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也隻能拿來一用了。隻要最後沒有走到無可挽回的地步,這個法子就別用好了。她想著,在紙上勾畫了兩下。


    最要緊的事情,也是關乎他們能不能成為笑到最後那個人的關鍵,還是來年二月二龍抬頭時,會發生的一件大事……


    “菀菀,你說的這個消息是真的?!來源可靠嗎?”別怪顧瑾這麽大反應,畢竟京中幾月後會有大地動這事,實在太駭人了些。任誰聽了,都沒法冷靜。


    哦不,除了皇上。


    霍昱除了一開始眉頭皺了下,後邊幾乎沒有半點懷疑就接納了顧菀說的消息;甚至還喚出了暗衛,交代了一些事去布置。不過他能這麽冷靜,是因為相信顧菀定是臨時想起,若是早有想法,必然會提前告訴他內情,同他商量。


    顧菀在把這個事情說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先想好了要怎麽和阿兄他們解釋:“這個還要多虧程雲姐姐送的一樣東西,名為地動儀的。前兩日這地動儀忽然有了動靜,那對著京都方向的金龍口中突然吐出來一顆金珠。若是程雲姐姐留下的信說的沒錯,那這就預示著京都一帶再過三個月極可能會有地動。”


    “為了確定此預測是否可靠,我特意吩咐了人去打聽最近京都一帶有什麽特別的事情。”見麵前兩人聞言提高了注意力,都看向她,顧菀才接著道,“京都及京郊附近,近半月來最奇怪的事莫過於飛禽走獸的異動。據說最離奇的是京都西麵靠近京郊那片,有白日老鼠成群結隊過街,如同搬家逃難;京郊百姓平日用的水井,這兩日忽然打不到水了。而不少雜書中就曾記載,每逢有地動,必有異象——若飛禽離巢不歸,走獸奔走不安,水井突竭。”


    說到這,不必顧菀再做解釋,霍昱和顧瑾也都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且不論這事可不可信,便是為這出現的異象,他們也該早作提防。


    “此事事關重大,不是那麽簡單就能安排妥當的。”


    霍昱想了想,決定幹脆就讓顧瑾先避開其他人的耳目,以他還未能徹底洗清罪名為由,同顧家人一道,受禁於顧府,且不許人去探視。


    皇上的這道命令在眾人看來頗有些意味不明,但又能解釋得通。


    顧家的謀逆罪是真是假,許多人都心知肚明,隻不過都不會說出來罷了。皇上想來也是知道的,隻不過礙於瑜王和王等幾位王爺都言之鑿鑿,又暫時沒有證據證明顧家的清白……當然,這些都是他們的猜測。


    反正,這正好合了他們的心思,原本前一日還心懷忐忑的大臣宗親們,第二日上朝的時候,麵上都已恢複了鎮定。不過有幾人暗暗對視了一眼,想到他們昨夜得到的消息,又動了別的心思。


    “娘娘,他們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前朝的消息剛一傳到後宮,向來心直口快的玉竹等其他人都退出去了,就忍不住氣憤道。


    白老怪跟著來京都,是不是因為霍昱說了什麽,顧菀也不清楚;但是她能肯定,白老怪來了京都的消息定然不是霍昱那邊泄露出去的。那這背後之人,說不定就與陷害他們顧家的人關係匪淺。


    居然以顧家有謀逆之嫌為由,質疑大皇子——他們的寶寶,甚至還冠冕堂皇地說請大皇子去重山帶發修行,為國為民祈福;待顧家謀逆之嫌洗清再回宮。如此,大皇子的聲譽也不會受此事影響。


    說的好似全是為了大皇子著想。但是,誰都知道那些人心裏是打什麽主意。


    現下還沒下朝,消息都傳到後宮來了,也不知霍昱是如何應對那些大臣宗親的。顧菀思索著,心裏也有些擔憂,但是還是按捺住了跑去前殿等候的衝動。


    她相信霍昱不會被那些言語擺布,也確信他會在下朝之後,盡快過來同她分說此事。


    果不其然,不過一刻鍾後,顧菀便聽到了太監的通傳聲與宮女太監的跪下請安聲;她理了理衣衫發髻,快步迎了出去。


    第70章 59.46.1.1晉/江獨家


    “都退下!”霍昱一下朝就急匆匆奔向昭陽宮, 直到眼神同他心上的人兒相觸,才放下心來。他一麵慶幸菀菀對他的信任, 一麵下令道。


    “是,皇上!”宮中的太監宮女們應聲後, 如流水般一一退了出去;瓊枝玉竹交換了個眼色,也退了下去。


    顧菀見狀,心中明白這是有要事交代,拉著霍昱進了內室坐下:“可是朝中的事?”


    “這是我跟衍之他們商討之後,定下的計策。”霍昱隻說了這麽一句,但是顧菀很快就猜到了他的言下之意——今早朝堂發生的事還有後邊的傳言,都是他授意或是有意縱容的結果。目的是什麽, 她估摸著跟昨日說到的事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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