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寅臉上的悲憤,無奈,痛苦在呂西海說話後,全都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便是平靜,平靜到讓人窒息。


    呂西海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頭壓的很低很低,這個神情他看到過,在王洪的臉上,“將,將,將軍,卑職錯,錯,卑職錯了,請您恕罪!”


    王寅轉身看向營帳之外剛剛升起的太陽,說道:“西海叔叔,您心中的痛苦,不甘,憤怒我也正在經曆著,我不知道該如何去勸解您,更不知道如何才能消除您此刻心中的所有情緒。但,剛才說的那些話我沒有聽到,也不想再聽到,不管是從你的嘴裏說出來,還是從你手下士兵的嘴裏說出來。


    我曾經也好奇過,也不甘過,為什麽我的父親,我的兄長會死心塌地的效忠皇帝,明明……直到我看到被攻破的觀柳城,那些流離失所的百姓們,那些無處可去四處投奔的修道者們,那些拉幫結派落草為寇的將士們,我才慢慢地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他們不是在效忠某一個人,而是在效忠整個慶武城,效忠慶武城內千千萬萬的百姓。隻是這份苦心很多人看不明白,也想不明白。


    西海叔叔,您看明白,想明白了嗎?”說罷,便回身望向呂西海。


    呂西海顫聲道:“我,我看明白了,也想明白了。”


    王寅三步來到呂西海身前,伸手將其扶起,道:“有一件事情您可以放一百個心,您我心中的這口悶氣我一定給我們出了。”說罷,便大步離開了營帳。


    皇帝唐躍來到關天府後,並沒有像王寅那般入住到連家府邸,也沒有在關天府內找尋另外的住所,而是直接在城外搭起王帳,住在王帳之中說是要和將士們同甘共苦。


    所以,王寅從呂西海營帳走出後,沒走多遠便來到王帳之外。


    王帳之外此刻正站著孫公公。


    孫公公看到王寅的瞬間,便緊走兩步,滿麵堆笑地說道:“王家主,許久不見,近來可好啊?”


    王寅笑了笑,問道:“趙心恪是否在王帳之內?”


    孫公公可是親眼看著王寅在皇宮大殿前斬殺孫家家主孫沽,並將其頭顱扔到大殿上的狠人,他怎麽敢對王寅說謊,他知道即便王寅一時興起斬下他的頭顱,沒有人會替他做主,更有甚還會說是他自己做的不對惹惱了王寅,“在是在,可趙家主正在同陛下議事,您若真想找趙家主可以改日。”


    王寅臉上的笑容在瞬間消散,抬手指向王帳,說道:“去把他叫出來。”


    孫公公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語帶哀求的說道:“王家主,求您別為難奴才,奴才也隻是個奴才。”


    王寅低頭看了一眼跪地的孫公公,說道:“好,你進去告訴皇上,我來拜見。”


    孫公公連忙起身道謝,一邊道謝一邊向王帳內走去。


    片刻之間。


    孫公公走了出來,麵露難色說道:“王家主,陛下說,他與趙家主的事情還未說完,煩請您稍等片刻。”


    王寅嘴角上揚,露出一絲邪笑,而後大聲說道:“微臣王寅有要事求見陛下。”聲音之大,整個營地的將士們都差不多聽到了。


    孫公公的臉色在王寅說話的刹那變得慘白如死人,很快,軍營中的將士們也都來到了王帳周圍,遠遠地看著帳前的王寅。


    這就是王寅想要的效果,他就是要讓所有的將士們都親眼看到。


    唐躍也知道王寅是故意為之,但在這故意之後他便不能再當做不知道了,隨即叫另一個太監將王寅請進帳內。


    自當日慶武城一別,唐躍便再沒見過王寅。


    唐躍來到關天府後,王寅也沒有前來拜見,此刻他看著形消骨瘦的王寅,眼中不由地露出絲絲愧意,他從未想過一個人怎麽會在短短的時間內消瘦成這般模樣,但他更知道王寅變成現在這般模樣是因為什麽。


    王寅跪拜行禮,而後看了一眼趙心恪,說道:“請陛下恕罪。”


    唐躍問道:“恕罪?恕你何罪?”


    王寅說道:“請陛下恕臣帳前失儀之罪。”


    唐躍可以裝傻,也可以讓臣下產生主上庸碌的感覺,但不可能真的蠢笨呆傻,隨即也看了一眼身旁的趙心恪,說道:“王家主,可願繼續領軍禦敵?”


    王寅說道:“臣傷病纏身恐難當大任,更何況,有陛下禦駕親征,臣相信一定可以大破龍門律宗。”


    唐躍笑了笑,道:“好,很好,朕恕你無罪!”


    王寅再次施禮謝恩。


    趙心恪的臉色在唐躍說出“無罪”二字的時候,便變的比王帳之外的孫公公還要慘白百倍。


    他怎麽能聽不懂唐躍和王寅之間的對話是什麽意思,唐躍根本不在乎他的性命,亦如之前不在乎孫沽的性命一樣。


    他也知道王寅並不會出手殺他,因為,唐躍問王寅願不願意繼續領軍,王寅不願,那領軍之事還得他去做。


    性命雖無憂,可王寅得出氣。


    此事過後,他們孫家在慶武城可以說是徹底的顏麵掃地,後麵說是他來繼續領軍,但軍隊到時候肯定也隻會聽命於唐躍一人。


    不殺,比直接殺了他還要慘。


    王寅來到趙心恪麵前,道:“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你能在重重的包圍中說出這句話,我就不會殺你。更何況你剛剛帶人火燒龍門律宗的糧草軍械,對我慶武城來說更是大功一件。”


    趙心恪深吸了一口氣,道:“你的意思,我還得謝謝你的不殺之恩了?”


    “沒錯。”王寅說道。


    “沒”字出口的時候,王寅便一拳打在趙心恪的臉上。


    “錯”字出口的時候,王寅抬腳狠狠地踢在趙心恪的肚子上。


    趙心恪立刻如一隻軟腳蝦般癱軟在地,口中流出苦水,他沒想到王寅會這般果斷,“王,王寅,你別以為我怕你。”


    王寅說道:“堂堂趙家家主,怎麽可能會怕我這麽個廢物。”


    “廢物”二字出口的時候,王寅抬起右腳,狠狠地踩在趙心恪的右腿上。


    右腿瞬間斷裂,趙心恪口中發出痛苦的悶哼,而後他忍著腿上傳來的巨痛說道:“王寅,你可別忘了,你們王家可還在慶武城內。”


    王寅轉而看向唐躍,他知道這些話雖然是從趙心恪嘴裏說出來的,但其實是唐躍對他的警告,“你們認為我會在乎現在的王家嗎?王家子弟後麵無論經曆什麽,那都是屬於他們自己的命運,外人無需擔心太多也不用幹預太多。”


    唐躍笑了笑,笑容很燦爛,沒有人知道他在看到此刻發生的事情後,為何還會笑的這般燦爛,“王家主,不愧是歇洽境的高手,對人生命運的領悟甚是通透,可並不是所有人都有王家主這般的靈氣境界。”


    這話一出,已經不能說是對王寅的警告,可以說是對王寅的直接威脅,用王家所有人的性命做威脅。


    王寅拱手施禮,道:“陛下,說的是,臣一定會認真度量陛下的話語。”說罷,抬起又是一腳將趙心恪的左腿踩斷,繼續道:“地支十二軍。”


    唐躍的臉色在瞬間變得冷峻,手也在瞬間握緊椅子的扶手。


    薑皇後當年訓練出天幹十將,十將勇猛無敵,可薑皇後訓練出來的除了天幹十將外,還有地支十二軍,十二軍所向披靡。


    唐躍緩緩地鬆開緊握的手,說道:“隻有王家長老王青秧,還是十二軍之首,還勤勤懇懇地為著我慶武城,我慶武城才能長治久安。”


    王寅看了一眼地上的趙心恪,說道:“我王寅早就無心紅塵之事,一心隻想悟道修煉。希望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他說的是實話,不然當初也不會願意和仇姝離一起去往蓬城,再開一間鐵匠鋪,說罷,轉身走出了王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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