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念轉了轉眼珠,烏黑的眸子在深夜裏亮得和天上的星子一樣:“我不是正規軍,是周隊長私下培養的,專門為了應對今天這種情況。你看今天是不是多虧了我,不但能掩護你們躲避敵人,還能順便熬鍋雞湯,放在軍隊裏都屬於兩棲兵,一舉兩得,一兵兩用。”


    田樂被她形象生動的自述逗得不行,讓周晨驍一瞪才摸摸鼻子,低頭把笑容收斂回去。


    而安撫完田樂,徐念又抓緊坐去了周晨驍身邊,那麽久不見的男人,她得抓緊能黏他的每一分每一秒,哪怕就在他身邊坐坐也行。


    “你沒和我說過這些。”周晨驍道。


    以至於他過去隻把她當普普通通的小姑娘,要知道她早就經曆過生死,他或許當時會換一種態度對她……


    徐念哪裏看得出周晨驍的糾結,托腮看他:“因為周隊長也不需要我安慰嘛!”


    周晨驍噎了一下,無力反駁。


    沉默半晌,他才開口問:“我看到你微信上說開了個網店,生意還好嗎?”


    這自然不是他最想問的,他最想問的是關於她和那個男模特的事,可冒然問出這些未免太唐突了。


    “唔……還好吧,反正家裏也沒指望我掙錢,玩得開心就好。”徐念好像隻有在他麵前笑的時候才會把小虎牙露出來,不太乖,調皮可愛的模樣,“不過我們還是稍微掙了一點點,差不多有五萬塊。主要是嚴箏同學的功勞了,我們出男款本來是捎帶,沒想到嚴箏同學的顏太能打,他拍完模特圖之後賣得一點都不比女款和童款差。啊對,嚴箏同學就是我哥朋友的弟弟,正好也在五道口讀書。”


    徐念找出嚴箏的照片給他看,說也奇怪,明明之前拍硬照的時候覺得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美顏對比麵前的周晨驍好像還是差了那麽一點,也許是她私心更偏向周晨驍的原因……


    “嗯。”周晨驍瞟了一眼嚴箏,心裏提著的那口氣總算疏解下來。她把同學的稱謂加在那個男生名字後麵,用哥哥朋友的弟弟來形容那個男生的身份,就足以證明他們兩個不是他想過的那種關係。


    所以……她現在還是喜歡他的嗎?


    其實如果再給徐念一點時間,她準會把自己現在對他的感情表現得明明白白,可惜這時旅館二樓的走廊裏突然傳來了腳步踏過地板的吱呀聲,打斷了他們的交談。


    “別出聲。”再也顧不上其他,周晨驍一把捂住徐念的嘴。


    徐念的心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她現在整個人都靠在周晨驍的胸膛上,臉上熨帖得都是他的溫度。


    周晨驍本打算跳窗出去,繞到後麵看看來的人是誰,徐念卻已經收到了林婉瑤的微信,微信裏林婉瑤告訴她,剛才她們房間突然被幾個粗暴的男人拍門,不給開門就要硬闖,她們膽戰心驚地開了門,他們又隻房間裏轉了一圈,嘴裏說的是維語和不標準的普通話,好像在找什麽人。


    ——他們手裏有槍,但我和馮靜都覺得絕對不是警察,因為警察不可能這麽粗暴。不過他們好像很著急找人,不想和不相幹的人糾纏,你別害怕,隻要聽話配合他們找,他們應該不會傷人。


    ‘是恐怖分子……’徐念把手機遞到周晨驍麵前,不敢出聲地對口形,‘你們快藏起來,我把他們支走。’


    她說得容易,可房間真的太小了,床下是實心根本不能藏人,唯一能藏的地方就是窗戶旁邊的立櫃,但至多也隻能容許兩個人藏進去。


    周晨驍一個眼神打過去,田樂立刻會意,扶起呂興邦躲進去,周晨驍把身上的特戰隊服防彈衣都脫下來一並塞進櫃子裏,上半身隻剩下一件黑色背心,搭配下半身的迷彩褲軍靴倒也不是太違和。


    徐念則抓緊時間往屋子裏噴了些香水掩藏血腥味,又把被子都掀到地上去,蓋住剛才地麵沾染的血跡。


    總算在拍門聲響起之前處理好一切,然後周晨驍把握著手-槍的手背到身後,用另一隻手打開門。


    他心裏已經有了盤算,如果隻有一兩個人上來就直接斃了,但要是人多,在呂興邦基本失去戰鬥力,田樂身上還有傷的前提下硬碰硬顯然是不明智的。


    門拉開,麵前是三個全副武裝的恐怖分子,對方至少會在旅館前後門設有守衛再闖進來,保守估計對方也有五人,周晨驍便借著背過身的時機把手-槍塞進徐念掛在門後的大衣兜裏。


    “哥幾個,裏麵女孩子還穿著睡衣呢,別進去了。”周晨驍攔住他們想進房間詳細搜查的腳步,“屋裏就我們兩個,你們找誰?”


    一個恐怖分子探頭進去看了看,發現屋子裏亂歸亂,但確實隻有一個穿著睡衣的女孩兒坐在床上,正抱著枕頭睜著大眼睛往外瞅。


    不過他隨後想到這連著一排都是十八-九歲的小孩兒,樓下的民宿老板也說二樓基本都是從外地來采風的大學生,眼前的男人明顯不是學生。


    “你是做什麽的?”探頭進去的恐怖分子警惕地操著並不標準的普通話問。


    “我……”周晨驍猶豫了一下。


    他猶豫的片刻,屋裏的徐念披了件外套走出來,接過話頭:“他啊,哎,您別看他一身肌肉挺像那麽回事,其實就是一健身教練,我們來旅遊的。”


    “你們是……”恐怖分子沒那麽好糊弄。


    “夫妻(兄妹)!”兩個人都一口咬定。


    恐怖分子:“……”


    危機時刻,徐念的腦袋飛快地轉,居然回想起了二哥那個影帝朋友除了“一般的牲口弄不過她”之外的話,他還心血來潮地給她講過戲,告訴她作為一個演員,要想騙過觀眾首先要騙過你自己,畢竟連你自己都不信的東西,憑什麽把別人當傻子?


    也就是說,要先騙過自己嗎?


    徐念認真地盯了周晨驍半晌,突然嬌笑著在周晨驍身上捶了一下,把上海姑娘的嬌俏勁兒表現得淋漓盡致:“討厭啦,床上想當我爸爸就算了,下了床還想讓我管你叫哥哥,怎麽那麽霸道呢你!”


    恐怖分子:“……”


    周晨驍:“……”她這是說了些啥。


    恐怖分子要找的是幾個逃走的特種兵,又不是派出所差來掃黃的,沒空和這對反正不是什麽正經關係的男女計較,退出房間離開了。


    聽著他們走遠的腳步聲,周晨驍鬆了口氣,徐念也鬆了口氣,隨後臉龐才燙起來,繳著手指解釋:“我……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我也沒有很黃很暴力,我隻是……”


    徐念是不介意在周晨驍麵前爆兩句無傷大雅的粗口,顯露點小聰明,告訴他自己才不是什麽不諳世事的傻白甜小姑娘,是可以和他處對象的女人。


    可這不意味著她想告訴周晨驍自己那方麵的知識也博聞強記,那她在他眼裏就是個得送進掃黃打非辦裏管教的女流氓了。


    再說她本來那方麵懂得也不多,哥哥的那些朋友們再不著調每次在她麵前開黃腔也格外小心,像剛才那句話幾乎用光了她前十八年的所有積累。


    周晨驍咳了咳,他倒不會介意徐念有多麽豐富的“知識”儲備量,就是那句話太震撼太撩,他一時半會兒有點消化不了。


    “我知道。”周晨驍打斷了徐念的話。


    於是又是沉默,直到田樂他們從櫃子裏出來,兩個人還是一個看手一個看地的姿勢,房間裏的氣氛有些尷尬。


    他們沒想到的是,本應走遠的恐怖分子搜了一圈沒搜到人,打頭的那個卻在民宿的外牆上發現了血跡。


    他們不會數錯,除去一具屍體,逃掉的是三個人,三個大活人總不能憑空消失,除非有人把他們藏了起來。


    打頭的恐怖分子沿著外牆的血跡往上看,對比方位想起了那對明顯有點問題的男女。


    當窗戶突然被打破,徐念幾乎隻剩下了往門口跑的本能,可木門緊接著也被人從外麵爆破開來,幾聲槍響後,她看見田樂倒在了自己麵前。


    人死亡究竟是怎樣的過程?


    鮮紅的血蔓延開來染紅了她純白色的睡衣,那一下子,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趴下!”恍惚間,她聽到了周晨驍喊她的聲音。


    徐念就地伏倒,血腥味瞬間湧進鼻腔,刺激著她的每一處感官,子彈從她頭頂嗖嗖飛過。


    周晨驍一槍擊斃了那個殺死田樂從窗戶爬進來的恐怖分子,然後仗著屋內空間狹小,對方的□□施展受限,一口氣拉近了自己同那三個走門恐怖分子的距離,軍刀抹過最近那個的脖子,又用那人的身體擋了兩發子彈,奪槍再擊斃第三個人。


    正當他與門那邊的最後一個恐怖分子纏鬥在一起時,突然,身後傳來一聲警告。


    “把武器放下!”


    另外一個從窗進來的恐怖分子挾持著徐念向他逼近:“不然我扭斷她的脖子。”


    周晨驍回過頭,隻見小姑娘眼中的淚水無意識地掉落下來,大大的眼睛緊盯著他的臉,眼神裏充滿了驚懼和惶恐。


    “她是學生,什麽都不知道,你們別傷害她。”周晨驍的動作停下來,那些恐怖分子什麽都做得出來,他不能拿徐念去賭。


    “別廢話!把槍和刀都扔了,扔遠點!”恐怖分子加重了掐在徐念脖子上的力道。


    周晨驍緩緩蹲下,聽他的話把武器全放在地上,又踢遠了一些。


    在敵人麵前丟下武器的後果他再清楚不過,但他沒有選擇,敵人要開槍必定會露出破綻,憑他的經驗應該可以避開要害,真拚了他這條命,是能護得住徐念的。


    可徐念眼睜睜地看著他丟了武器,又看著挾持著自己的恐怖分子獰笑著將槍口對準他,隻覺得全身血液都衝上了頭,一片空白的腦袋裏漸漸恢複了思考的能力。


    被人從後麵掐住脖子怎麽辦?


    周圍的一切仿佛全部不見了,隻剩下假期的午後,他給她演示這一招時的低語。


    徐念卯足了力氣肘擊身後恐怖分子最薄弱的腹部,趁著他吃痛彎腰的空檔,一隻手拽住他的胳膊,另一隻手頂住他的下顎,生生將人從背後翻過來砸在地上,那隻瞄準過周晨驍的槍也沿著地板滑到了他夠不到的地方。


    恐怖分子想過再多種可能,也沒料到一個看起來軟綿綿嬌滴滴的小姑娘居然能在關鍵時刻用出這一手。


    但對方畢竟是男人又訓練有素,徐念那足夠將普通人摔暈的力度在防彈衣和頭盔的緩衝下隻讓那人在地上躺了幾秒,槍夠不到索性徒手扭過徐念的手腕,卻不料下一刻就被人用胳膊從後麵勒住。


    幾秒鍾,已經足夠周晨驍抵達徐念身邊,隻要有他在,就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她一下。


    “砰砰”兩聲槍響,跪倒在地徐念慢慢抬起頭睜開眼,第一眼,她看到的是男人形狀美好的下顎,第二眼,他看到汗水從他額頭上流淌下來,和他身上滴落的血一起砸在地上。


    男人捂住她的眼睛,粗重的呼吸落在她耳畔:“別看,很快會結束。”


    第20章


    他捂住她的眼睛說:“別看, 很快會結束。”


    黑夜中被遮住光亮的視覺總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複, 當她再次看清房間裏的一切,他已經和剩下的兩個恐怖分子近距離戰在一處。


    周晨驍中槍的地方在手臂和肩膀,近身戰本來就吃虧,對方人數上還占優勢,要不是有實戰經驗頂著,估計早落了下風。


    但即使經驗再豐富本領再強,中槍後劇烈運動造成的失血也讓他整個右半邊身子逐漸麻痹, 呼吸的聲音越來越重, 動作也逐漸吃力起來。


    把軍刀插進一個恐怖分子的喉嚨,又回身按住最後那個補了一槍,他甚至沒有了再站起來的力氣,隻能勉強從恐怖分子的屍體上翻下來,手中的槍掉落在地。


    “周隊長……周隊長,您別嚇我。”


    徐念聽見槍砸在地麵的響動, 見他也靠在牆邊不動了,腦海裏一瞬間閃過的都是最壞的可能,害怕得整個人都在抖。


    第一次, 她顫抖地握住了他的手, 握到了滿手的血, 連觸碰到她指尖的掌心都是冰冷的。


    這讓徐念再也忍不住, “哇”地一下放聲大哭起來。


    她想, 怎麽能這樣呢, 她那麽喜歡他, 他是她喜歡的第一個男人,她還沒有表白過,他怎麽能在她麵前死掉呢。


    “別哭了。”休息半晌,周晨驍終於恢複了說話的氣力,可他這句話隻讓徐念的哭聲停止了一瞬,然後便以一種卷土重來加倍奉還的架勢哭得更大聲了。


    她哭著跑出去找人,用比剛才恐怖分子更粗暴的方式把林婉瑤從門裏砸出來。


    她身上都是血臉上都是淚,林婉瑤快讓她嚇死了,聽了半天才從她斷斷續續的敘述中還原出她喜歡的周隊長受了很嚴重的傷,她已經想不出辦法了,求她幫忙想想,救救周隊長。


    剛才的槍聲響得太嚇人,幾乎所有學生老師都躲在屋裏不敢出來,林婉瑤和馮靜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人喊出來,然後馮靜告訴她別著急,她早在恐怖分子第一次敲她們門的時候打電話給了宋教官。


    “你……你不是和宋教官分手……和學長在一起……了嗎?”徐念還在哭,知道周晨驍沒傷在要害也止不住,這會兒一邊哭一邊和馮靜說話。


    “是分手了,但我沒和學長在一起,我當時就是賭氣,為什麽一個追我的人都能對我這麽好,他作為我男朋友通次電話都那麽困難。”說到這裏,馮靜歎了口氣,“不過看到今天這些,我覺得是我之前太任性了,他們軍人為了確保我們能有個安定的生活環境已經很辛苦付出很多了,我該更理解他的。”


    “對了,宋傑和我說,他那邊已經匯報給團長,之前駐地那邊一直沒接到偵查隊的反饋,應該是敵方早有準備切斷了通訊機信號,現在他們已經通知駐地,很快就會有支援隊和軍醫過來。”


    馮靜遞給徐念一包濕巾讓她擦擦手和臉:“你也別哭了,宋傑之前就說過,他別的不怕,就怕我哭,周隊長流了那麽多血,你別叫他再分神擔心你。”


    徐念聽她這麽說,嚇得立刻不敢哭了。


    等葛指揮帶著支援隊和隨隊軍醫趕到,饒他也是戰場上見過大世麵的人也被現場慘烈的情景嚇了一跳。


    在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間裏單殺五名全副武裝的恐怖分子,還護下呂興邦和徐念兩條命,他們隊長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讓葛指揮回神的是小心翼翼靠過來的徐念,她怕影響軍醫給周晨驍處理傷口,就擔憂地站在房間門外:“那個,周隊長的傷要不要緊?”


    葛指揮不知道她和周晨驍之前認識,隻當她是感念周晨驍豁出命救她,安慰道:“沒事兒啊,發生這種事軍人衝在前麵是應該的,這是我們的職責。”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她養你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夜羽亂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夜羽亂並收藏她養你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