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鼓了鼓嘴,終於悻悻地說道:“你可真厲害,我有些明白皇帝為什麽會喜歡你了。”


    仙草眉峰微動。


    安安上前一步,又道:“可是……我是不會放棄的。你可知道在我們西朝,追求我的從大將軍到部族的勇士,多的數不過來,我就不信皇上不會為我動心。”


    仙草啞然失笑:“是,公主請自便。”


    安安見她非但不惱怒反而溫和淺笑,意外之餘,卻又無計可施。


    她想了半晌,問道:“你到底是不信呢,還是不在乎?”


    仙草想了想,道:“或許……都有。”


    ****


    對仙草而言,外頭有徐慈,隔三岔五可以找些借口進來跟她相見。


    裏頭,卻有貼心的小拓兒守著自己,每晚上抱著他暖暖的小身體,隻覺著這輩子再也別無所求了。


    原本這皇宮對她來說就像是個囚牢般的苦悶令人發瘋。


    可是有了拓兒的每一天,甚至每一刻,都變得如此的閃閃發光,美好,可愛,無比珍貴。


    數日裏皇帝並沒有前來,聽說西南處鄴王的一些殘部混入了當地部族中,正蓄謀鬧事。


    何況又因夏季的緣故,南邊多汛。


    皇帝忙的無法抽身,每每半夜得閑前來,卻偏偏見仙草抱著拓兒,兩個人相依相偎,好像完全不需要別人靠近似的。


    有次皇帝慈父之心發作,也許還有些嫉妒,便脫了靴子,翻身上榻。


    他本想抱著兩人一塊兒睡的,誰知才靠近,拓兒突然醒了來。


    拓兒猛然掙紮,仙草立刻也給驚醒了。


    望著眼前一大一小驚愕的眸色,皇帝突然覺著自己像是個多餘出現之人。


    第195章


    某日皇帝找了個機會,跟仙草商議:“拓兒也漸漸地快懂事了,如今又有了教習老師,總是讓他膩在你身邊好像不是正理,不如就叫他搬出去,讓嬤嬤們照看著吧?”


    “皇上說什麽?”仙草簡直懷疑自己聽見了什麽,聲音都有些顫抖了:“您是在說笑嗎?拓兒才兩歲不到啊?且他才回來京中多久,皇上就迫不及待地要把他送出去?!”


    趙踞本也猜到她不會答應,可是見她臉色在瞬間發白,當下忙假作無事地笑說道:“你別急,朕隻是在跟你商議而已,看你願不願意罷了。”


    仙草皺眉瞪著皇帝,冷冷道:“皇上如果真的要在這時候把拓兒送走,那你不如痛快的置我於死地!”


    趙踞忙打斷她:“別胡說!”


    仙草看他一眼,不再理會,轉身往內去了。


    趙踞本要跟過去,可是方才給仙草斥了兩句,卻也有些訕訕地。


    猶豫了會兒,皇帝還是停了步子,隻在出宮的時候對譚伶道:“好生伺候著。”


    方才兩人說話譚伶也是聽見了的,見皇帝悻悻而歸,詫異之餘不敢露出笑意:“奴婢遵命。請皇上放心。”


    趙踞心中發窘,麵上還隻冷冷淡淡地,負手去了。


    譚伶回到裏間,見仙草坐在榻上,垂著頭生悶氣。


    譚伶上前道:“娘娘不要再想這些無用的了,留神身子要緊。”


    仙草抬頭:“他走了?”


    譚伶道:“是。”


    仙草道:“他說什麽了?”


    譚伶道:“皇上吩咐,叫好生伺候著娘娘。”


    仙草正在氣頭上,但也明白自己方才對皇帝說的話有些過了,當即冷笑問:“他不會罵我了吧。”


    譚伶笑道:“娘娘多心了,這個當真不曾。”


    仙草沉吟片刻,終於歎了口氣。


    她抬手扶著額頭,輕聲道:“皇上到底怎麽了?是不是聽了什麽人的讒言,怎麽這麽快就起意要拓兒搬出去?不行,今日他雖然去了,可有一就有二……”


    她好不容易得了拓兒,正愛如性命至寶般,如何舍得離開分毫。


    每天拓兒去禦書房學字,不過一個時辰而已,都覺著十分難熬了,一想到拓兒要給帶走,真真比死還難過。


    她本是個至極聰慧的心性,但關心情切,竟有些迷亂。


    譚伶卻是旁觀者清,他猶豫了會兒,道:“有一句話,我不知當不當講。”


    仙草問:“什麽?你且說。”


    譚伶說道:“照我看來,皇上如此,不是因為聽了誰的挑唆,而是因為……”


    “因為什麽?”仙草忙問。


    譚伶清清嗓子,忍笑道:“因為、皇上大概覺著,娘娘的心意多用在了小殿下身上,皇上是……有些吃味兒了。”


    仙草先是愣住,繼而反應過來:“你是說……”


    忽地,仙草想起那一夜,趙踞百般叮囑自己的話。


    他說什麽一定要比拓兒重要之類的。


    譚伶道:“那夜皇上來的時候本來極為高興,可是,驚醒了小殿下跟娘娘,皇上很快又走了,那會兒我就看皇上有些鬱鬱不快。”


    仙草無奈苦笑:“這是在做什麽,真的跟拓兒吃醋起來不成。”


    譚伶含笑看她,輕聲道:“叫我說,娘娘以後多對皇上關切些,常常噓寒問暖的,皇上自然高興,絕不會再起那種念頭的。”


    仙草哼道:“噓寒問暖,那不是顏貴妃跟江賢妃最擅長的麽?我又何必去跟著湊這個熱鬧?”


    譚伶看著她:“娘娘……”


    仙草隻得說道:“好好,我知道了,隻怕他覺著煩。”


    譚伶笑道:“到底如何,試試就知道。”


    此後,仙草果然聽從了譚伶的話。


    三五不時地差人前往乾清宮,問寒問暖,又常派些宮人,送湯送茶,偶爾親自前去。


    如此一來,反而讓皇帝有些“受寵若驚”,不知道她為何一反常態,如此的殷勤。


    但雖忐忑,可見了紫麟宮派人來到,皇帝仍是忍不住會心生喜悅。


    而在紫麟宮中,仙草不再讓拓兒到自己床上,試著讓他自己睡,她卻陪在邊上,等拓兒睡著了才肯離開。


    如此一來她便睡不安穩了,總覺著身邊少了點什麽,一定要爬起來看拓兒幾次,才能再睡。


    雖然難熬,可想到長遠之計,隻能暫且隱忍罷了。


    ***


    且說陳婕妤先前給打,足足養了月餘,才終於爬起身來。


    期間貴妃跟賢妃都派了人來探望過,陳婕妤好了之後,自然便又去兩宮內謝恩。


    江水悠倒也罷了,隻說有事在身,簡簡單單交代了兩句便讓她去了。


    在富春宮內,當著顏貴妃的麵兒,陳婕妤卻泣不成聲。


    顏珮兒早就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此刻見陳婕妤哭的淚人一般,且也比先前瘦削了許多,便歎道:“當時本宮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不然的話便能救你一救,可誰知道德妃下手這樣狠辣且又快速呢。事後,我本來也去詢問了皇上,想給你討個公道來著,誰知皇上卻還偏向著她,倒是把我說了一頓,說我統理後宮,卻縱然人毆打年長者,不成個體統之類……”


    陳婕妤道:“雖然臣妾有錯,但當時的確是她們先動的手,德妃娘娘不過是公報私仇而已。”


    顏珮兒道:“罷了,誰叫人家現在母憑子貴,有恃無恐呢?少不得咱們都忍著一口氣罷了。”


    陳婕妤哭道:“臣妾打小兒沒有受過這樣的屈辱。”


    顏珮兒道:“何況是你,難道我不是?”


    陳婕妤咬了咬唇:“貴妃娘娘,就眼睜睜地看著她欺壓在我們的頭上?”


    顏珮兒歎息道:“不然呢?有皇上護著她,誰敢對她怎麽樣,我勸你也收收心,畢竟才吃了大虧,以後可謹慎行事罷了,免得再給她拿住把柄,有意針對,有皇上給她撐腰,誰也救不了你。”


    陳婕妤本是心中不忿,想要借助顏貴妃之力,誰知貴妃竟然一味忍讓的意思。


    這讓陳婕妤無可奈何,隻好拭幹了淚退出富春宮。


    隨行的宮女道:“主子,咱們要不要再往紫麟宮跑一趟?”


    陳婕妤冷笑:“去哪裏做什麽,再給她羞辱一頓嗎?”


    宮女道:“畢竟如今連貴妃都不敢跟德妃對著幹,咱們也隻好……低一低頭了。”


    陳婕妤咬牙道:“我偏不去!有本事她再打死我!”


    兩人且說且行,路上經過的宮女太監見了她們,無不臉色詭異,竊竊私語。


    陳婕妤看在眼裏,心中更是怒極,之前在她春風得意的時候,這些奴才哪裏敢如此對待?


    更可氣的是昔日那些爭相討好她的妃嬪們,在她養傷的這段時候,竟極少有人去探望,連同在扶詩宮的李才人,也避而不見。


    這一切都是拜德妃所賜。


    陳婕妤越想越氣,但是卻無可奈何。


    正要先行回宮去,突然間看到前方有幾個人打寶儀門下經過,陳婕妤道:“那是……”


    宮女悄悄說道:“是大皇子殿下,主子還不知道呢,皇上選了幾個學識淵博的大臣,每日給大皇子殿下講課呢。可是這大皇子至今都還不會說話,也不知道做這些有什麽用。”


    陳婕妤道:“皇上這是在把那小東西當成太子養不成?假如貴妃肚子裏的是個皇子,那才有好戲看呢。”又狠毒地說道:“現在還不會說話?怕不是個小啞巴吧?”


    “誰知道呢,”宮女道:“不過,以貴妃的出身心性,若懷的皇子,自然便是將來的太子了。別看皇上如今寵德妃,將來的事兒,指不定怎麽樣。”


    陳婕妤的心情這才略好了些:“可不正是這個道理嗎。算了,我就先忍這一口氣,來日方長,我看她怎麽狠狠地跌下來呢!”


    又過數日,漸漸地秋風乍起。


    這日,陳婕妤剛起,就聽外頭有低低說話的聲音。


    她起身走到門口,側耳一聽,卻是劉昭容的貼身宮女說道:“這是老夫人親手做的,昭容讓送去紫麟宮。你快些去,別耽擱了。”


    陳婕妤從門邊往外看去,卻見一個宮女手中舉著木盤,盤子上蓋著片綢子,看不清是什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姑姑在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八月薇妮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八月薇妮並收藏姑姑在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