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在街上看到有人用木頭雕花,雕動物,雕人,把木頭雕成各種形態,她就像見識到了一個新奇的世界,從此開始撿木頭回家自己雕著玩。


    小時候是用家削水果的刀當工具,後來她偷偷存了零花錢,就去買了兩把雕刀。


    陶白又從床底下拖出一個小盒子,裏麵擺放著九把形狀不一的雕刀。


    她每過一次生日,就買一把。


    別人的生日必不可少的是甜膩的生日蛋糕和溫暖的蠟燭,陶白的生日禮物卻是冰涼鋒利,一不小心就會讓她血流如注的刀。


    秋生比她要大一歲,屬羊。


    陶白想親手雕個羊送給秋生。


    陶白已經一年多沒有雕過東西了,手有些生,而且她還要時刻關注著外麵的動靜。


    她的手指有薄繭,不如一般十六歲的女生的手那般嬌嫩,手上還有幾道傷痕。


    想要把一塊平平無奇的廢木變成一個栩栩如生的雕刻品,需要耐心和手藝,陶白沒有經過正規的訓練,也沒人教過她,她雕東西的方法很笨,隻在腦袋裏想出一個雛形,然後照葫蘆畫瓢把它雕出來。


    沒有經過精美的加工,手藝離及格線尚且也有一段距離,雕出來的東西其實很粗糙。


    但陶白的手很靈活,她好似天生就與木頭親近,雕出來的東西雖然與精美不搭邊,但卻非常的靈性。


    精湛的手藝可以後天練習,但靈性這個東西是天生的,就比如有的人生來就聰明,是讀書的那塊料,而有的人就在某一個領域擁有別人一輩子也難以企及的東西。


    一塊木頭一把刀,木屑翻飛,陶白的表情很認真。


    沒有被眼鏡遮擋的臉白皙小巧,遠山黛,朱紅唇,眼睛尤其美,遺傳了她母親那雙勾人的丹鳳眼。


    晚風托起窗紗,書桌上小花瓶裏的野花隨風搖曳。


    陶白就像一朵含苞的花,在15歲這一年漸漸綻放出奪目的光芒。


    然而,這股光芒卻被她掩藏在寬大的眼鏡和厚重的劉海下,無人窺見。


    淩晨已過。


    她動了動酸澀的手腕,抬頭看向牆上的表。


    已經過了十二點,齊素今晚還沒有回來。


    她把手中雕出雛形的木頭放進木箱裏,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木屑,去到陽台,趴在上麵往小區大門張望。


    小區裏的路燈閃爍著微弱的光,建材區因為最近要換新的運動建材上麵遮蓋了一塊白布,夜色深沉,小區的路上空無一人。


    晚風微涼,陶白在陽台上站了半個小時,還是沒有看見熟悉的身影,她轉身回了房間。


    晚上睡得不是很踏實,一點風吹草動陶白就醒了,她好幾次好像聽到開門的聲音,起來一看,家裏除了她外再無一人。


    玄關處亮著一盞微弱的燈,一直亮到天際泛起魚白肚。


    第二天一大早,陶白醒來時在床上愣了片刻,隨即蹦下床趿拉著拖鞋就開門跑了出去。


    客廳很安靜,玄關處的燈還亮著,也沒有齊素那雙顯眼的紅色高跟鞋。


    沒回來。


    一晚上沒回來。


    兩個人都沒回來。


    她轉身回來房間,把書桌上那張需要家長簽名的成績單裝回書包。


    換衣服,洗臉刷牙,吃早餐,然後背著書包換鞋出門。


    清晨空氣清新,小區裏人來人往行色匆匆,夾著公文包的年輕男人,送孩子上學的中年婦人,出門買菜的老人,熱鬧非凡。


    有人走到陶白身邊,意有所指地說:“陶白,你家昨晚真安靜啊,難得喲。”


    陶白悶不吭聲從她麵前走過。


    那人在後麵嘀咕:“住你們隔壁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整天不是吵架就是打架,過不下去就離嘛!現在這個社會,離婚也不笑人了。”


    都是幾十年鄰居,大夥都熟,就有人說:“昨晚她家沒人吧?我好久沒看到陶武了……那夫妻倆也是不負責。哎,孩子可憐啊。”


    “可憐什麽啊,陳老太你也忒心慈了。”


    有人說:“陶白那性格也不知道隨了誰,跟個鋸嘴葫蘆似的,見著人也不知道喊,聽說學習成績還不好?”


    “對樓的卞桃不是和她一個班麽,成績不好也考不進一中吧,哎你不是他們隔壁的麽,這事兒你能不知道?”


    起先那人嘀咕:“我哪能知道,那夫妻倆什麽人你又不是不清楚,我敢惹他們麽。”


    “哈哈,還有你王翠花怕的人!”


    “你不怕你去打聽!看被齊素那個瘋婆子知道了去不去你家指著你鼻子罵!”


    陶武和齊素在雲輝小區誰不知道,兩個瘋子,要論哪家吵架打架最勤,就屬這夫妻倆。


    齊素那女人長得妖裏妖氣,又在那種地方上班,她的事兒誰不知道,偏偏那婆娘凶得很,就連以潑辣除了名兒的王翠花都不敢招惹她。


    那女人就是個瘋子,誰惹誰倒黴。


    成績單上沒人簽字,陶白被班主任叫去辦公室。


    正是下課的時候,辦公室裏很多人。


    除了各班的老師外,辦公室的前排還站著四五個染發的男生,教導主任正在嚴厲訓斥他們。


    除此之外,陶白的旁邊兒還站著一個男生。


    一班和二班班主任的位置比鄰,陶白聞著空氣中凜冽的冷香,有些恍神。


    男生比陶白高了一個頭不止,站姿筆挺,麵容淡漠。


    陶白心髒跳得比跑了八百米後還要快,她輕輕屏住呼吸,往旁邊挪了挪。


    耳邊是班主任語重心長的聲音:“這次明明考的不錯,為什麽還是沒有簽字?”


    隔壁班主任同樣語重心長:“雖然你父母工作忙,但簽個字的時間總有吧,你怎麽能自己簽。”


    陶白的餘光悄悄往旁邊掃了一眼,隻看到男生削廋的下巴。


    她們班的班主任還在說:“上個月你說是你考差了,他們不簽字,這個月總考的不差吧……”


    隔壁班的班主任也說:“上個月你說你隻考了全級第二你媽不簽,這次全級第一她總該簽了吧……”


    兩個班主任說到這兒同時一愣,扭頭看了眼對方,又轉頭看向麵前站著的兩個孩子。


    許斐眼眸低垂,全然沒有回話的意思。


    陶白的視線定在辦公桌那張成績單上,成績單的右上角龍飛鳳舞簽著一個名字,隔得有點遠,字跡也過於瀟灑,她隻認出了一個“鬱”字。


    很好看的字,不像他們這個年紀能寫出來的。


    班主任輕叩桌麵,聲音拉高了兩個調:“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陶白連忙收回視線,點頭。


    許斐眼尾一轉,掃了隔壁的小矮子一眼。


    “許斐你看哪兒呢。”隔壁的班主任也拉高了音調。


    “聽著呢。”聲音清涼,帶著一股漫不經心。


    二班的班主任簡直對他毫無辦法,鬱娟女士給學校捐了兩棟樓,上次還打電話給校長,話裏的意思暗示學校的電腦該換了,她那邊兒可以幫忙……


    這能咋整。


    許斐成績好,在學校也不惹事兒,除了不穿校服,考第一自己簽字外,也挑不出什麽大毛病。


    她擺擺手:“你回去吧,記得下次不能再自己簽了。”


    許斐單手插兜,轉身就走:“嗯。”


    餘光裏,那道身影直接去了操場。


    保持同一個站姿太久,陶白晃了晃身體。


    一班的班主任也頗頭疼。


    他們班陶白這孩子各方麵都不錯,學習認真刻苦,老師布置的作業她隻有超額完成的,就連下課前例行說的預習下節課的內容,抽她起來回答問題就沒有一次答不上。


    哪兒都好,就是不愛說話,不愛與人交流,太獨。


    從進門到現在,就喊了一句“老師”。


    還有剛剛“嗯”了聲。


    問她什麽不是點頭就是搖頭,表情木訥,絲毫沒有這個年紀應有的青春活潑。


    就像一潭死水。


    隔壁的許斐好歹還自己簽名應付一下老師,陶白連應付都懶得應付。


    她擺手讓陶白回去了。等人一走,她拉出抽屜找出聯係表,翻到陶白在開學時留下的資料,在緊急聯係人一欄找到號碼,直接撥打了陶白母親的手機號打算要跟她的家人溝通一下。


    陶白這孩子不錯,但她的家人似乎對這個孩子並不上心。


    開學時的家長會缺席。


    上次月考成績也沒簽,打電話直接說孩子考的太差,她不簽。


    然而上個月陶白的成績是班上第六名。


    漫長的幾十秒,過後便是冰冷機械的女聲。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通……”


    班主任又找到陶白父親的電話,直接提示關機。


    完全聯係不上陶白的父母。


    作者有話要說:


    許斐:小矮子


    陶白:哦,你再說一遍?


    第5章 看男生打球


    第二節下課,陶白又被叫去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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