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生翻了個白眼,抱著桌上的果盤吃,真是白關心她了。


    陶白抿了抿唇,眼中蘊著笑:“月底可以嗎秋生?我請你喝奶茶。”


    月底就發工資了。


    月底差不多臉上的傷就好了,秋生忙不迭點頭:“好的呀淘淘,月底你可不能放我鴿子,我等你。”


    陶白也很高興:“嗯。”


    暑假陶白過得很充實,白天去打工,晚上在家寫作業和提前預習高二的學習內容。


    打工是她答應了齊素成績不下降換來的,她不能鬆懈。


    她可以想象,如果她開學成績下降,考得不如卞桃,即便她買了手機,最後也會被齊素扔掉。


    努力很難,留住努力更難。


    陶白隻有加倍努力才能得到和保留自己的東西。


    枯燥又難忍的工作對別人來說或許很難受,對陶白而言卻很輕鬆,隻要不用麵對麵跟別人交流,暴曬,流汗,苦累,這對她來說都是可以忍受的。


    除了那天的偶遇,陶白往後每天都在市中心來回走,一天八個小時,她在暑假再也沒見過許斐。


    月底,因為不滿一個月,她隻拿到了2500的底薪和300的全勤獎和200的獎金,一共3000。


    隔天放假,她請秋生喝了奶茶,還給她買了禮物,秋生離開之後,她去了上去的那家手機店。


    陶白沒有買最新款的手機,也沒有買那個姐姐說的性能很差的手機,她買了一部兩千左右的三星智能手機,外殼是白色,很漂亮。


    2008年的暑假,陶白穿著沉重的玩偶服,在四十度的烈日下暴曬了一個月,發出去無數個氣球,賺了3000,擁有了她人生中的第一部手機。


    每個女生在青春時期都曾為某件事不管不顧瘋狂過,陶白的不管不顧隻是因為一串前路未知的數字。


    晚上她坐在床上,閱讀手機說明書看了整整一夜。


    黎明破曉,天邊泛起魚白肚,陶白翻出很久之前秋生幫她申請的qq,輸入號碼密碼,在點擊“登錄”的時候,她仿佛覺得自己打開了潘多拉寶盒。


    許斐qq號是76開頭,好巧,她的號也是7開頭。


    屏幕一閃,陌生的界麵出現在陶白眼中,她戳了戳左上角的原始頭像,外人看來醜兮兮一秒都不能忍的頭像在陶白眼中卻宛若天使。她摸索著點開資料,在看到網名的時候頓了頓。


    陶白。


    網名就叫陶白。


    應該是秋生申請的時候隨手打上去的。


    她咬著唇,把網名改成了tb。


    列表上隻有一個好友,上著線,是秋生。


    她點開聊天框,輸入了兩個字後,又退了出去,點開資料,把網名改成了bt。


    改完名字後,她心裏鬆了口氣,她給秋生發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對麵居然回複一句:你是誰?


    陶白一愣。


    第一次接觸網絡的陶白卻不知道秋生qq好友幾百個,她還沒有備注名字的習慣,這年頭又流行踩空間和增加留言數,破萬的留言會顯得她超級酷,人氣旺,秋生玩了很多遊戲,別人加她好友她從來不拒絕,她的好友很多。


    但這些陶白都不知道,她隻看著秋生的回複發愣。


    她眨了眨眼,沒回複。


    她的列表裏隻有一個好友,但是這個好友並不知道她是誰。


    陶白非但沒有失落,她竟莫名鬆了口氣。


    連秋生都不知道她是誰,那別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她突然感覺到一股莫名的開心,類似於她偷偷躲在角落裏偷看別人而別人不知道她是誰小竊喜。


    那串數字她早已背得滾瓜爛熟,陶白躺在床上,舉著手機,內心瘋狂糾結。


    手機買了。


    可她又猶豫了。


    主動這個詞對陶白來說相當陌生,她習慣了躲在角落偷看,即便她就坐在離走廊最近的位置,男生每天會經過她身邊無數遍,她卻連回頭光明正大看一眼都不敢。


    在無人可知的角落,她可以放任喜歡瘋長。


    可在人前,她隻是一個膽小鬼。


    陶白呆呆地望著添加好友界麵,食指在數字鍵點了幾下,輸入一串號碼。


    在點擊“確認”的時候,她刷刷刷又把號碼刪了。


    手機丟到床上,她的臉埋進枕頭,呼吸沉悶,亦如心情。


    窗外的天漸漸明了,東邊的地平線上,晨光緩緩升起。


    2008年8月1號,清晨6:00。


    一根纖細白嫩的手指在數字鍵上連擊七個數字,她一鼓作氣輸完,點了旁邊的搜索鍵。


    一個純白的頭像映入眼簾,陶白沒有多做他想,她攢了一個月的勇氣全用在了這一瞬間。


    申請加為好友?


    是/否。


    是。


    一條好友申請橫跨太平洋,在美國的一棟別墅的二樓某個房間裏響起。


    陶白麵頰滾燙,她不敢看手機,她關掉手機的聲音,拖出床底的木箱子,把手機塞了進去。


    去衛生間洗漱,一臉平靜地把早飯做好,吃完早飯,她背著包準備出門。


    在玄關換鞋時,她沒忍住又回了房間,蹲在地上把木箱拖出來,小心翼翼拿出手機,點開了qq。


    沒有消息。


    陶白垂著眼,把手機放了回去。


    失落排山倒海襲來。


    她回想起在學校時秋生曾經隨口一說的話,許斐從來不加陌生人好友。


    即便秋生是夏生的妹妹,許斐也不加。


    除了夏生和苟旭,沒有人知道許斐的私人號。


    秋生調皮從夏生qq上偷偷把許斐的號碼抄下來,當成一個好玩的遊戲讓陶白猜拳,她是料定了這僅僅隻是一個閑暇無聊的小遊戲,因為陶白從未表露過對許斐不一樣的心思,在秋生心中,淘淘一心隻有學習,男生她都不感興趣。


    這個小遊戲,她也隻能跟陶白玩兒。


    任何人都會當真,任何人都會對許斐的私人號感興趣,唯獨陶白不會。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她以為唯獨不會對許斐號碼感興趣的她的淘淘,為了這個號碼,在高溫下發傳單被人拒絕了一遍又一遍也沒有放棄。


    她的淘淘穿著布偶裝每天在外麵暴曬八個小時,站到差點中暑;她被不懂事的小孩推到在地;天熱街上沒有路人,她的氣球發不出去就一直不能下班;她性格沉默木訥,害怕與人交流,主動上前搭話,想要工作。


    秋生的一個玩笑,是陶白奮力追尋的夢想。


    如果陶白在這個夏天沒有邁出這一步,那她的暗戀或許如無數人一般,會被淹沒在歲月的洪流中。


    畢竟這世上哪來什麽天定的緣分呢。


    多半,不過是人為的努力罷了。


    第25章 拒絕


    陶白一整天都在走神。


    換完工作裝下樓梯的時候沒注意還踩了空, 她從樓梯上摔下來哪兒也沒護著, 就護著腦袋, 沒讓頭套掉下來。


    旁邊幾個小孩兒看著藍精靈在地上滾了一圈,一個個拍著手笑。


    “你是故意摔的嗎?”


    “你再滾一圈!”


    “我要氣球我要氣球!”


    稚語童言,不能當真, 卻也傷人。


    他們一哄而上撲在摔倒在地的藍精靈身上,仿佛什麽好玩的事情, 想要揪她的頭套。


    陶白身上壓了兩個孩子, 男孩兒長得壯實, 她有些無力地抓緊頭套,周圍路過的人沒有一個上前來幫她。


    霍放正巧從商場出來, 見到此景連忙跑過來把小孩兒們哄走,他把陶白從地上拉起來,“有沒有傷到?”


    陶白搖了搖頭。


    “別硬撐,哪傷到就要說。”霍放玩笑般看著她, “我們這裏沒有這麽苛刻員工,你別這麽緊繃,今年招的暑假工還有誰比得上你工作認真,辭退誰也不會辭你。”


    陶白感覺膝蓋火辣辣疼, 她跟著霍放回了休息室。


    霍放對陶白一直很關照, 陶白叫他霍哥。


    霍放拿來碘酒,想幫她擦, 陶白挪了挪腿,伸手接過:“謝謝霍哥, 我自己來。”


    霍放沒強求,相處了一個月,他也算有些了解這個小女孩兒了。話少,性格靦腆,但做事很認真,從不敷衍了事。


    陶白的膝蓋被擦傷,白皙的腿上浸著血,霍放皺了皺眉:“我帶你去醫院處理。”他沒想到這麽嚴重。


    小女孩兒低垂著腦袋,臉上沒什麽表情,不熟悉的人還以為她冷漠,其實就是呆。


    “不用,就這樣,沒事。”她動作隨意地用棉簽沾碘酒,摁在受傷的膝蓋上。


    霍放有些好笑,說:“你要記得,自己是女生,受傷了要喊疼,對待傷口也不能這麽敷衍。”


    陶白沒說話。


    霍放說:“我帶去醫院?”


    “不用。”


    霍放都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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