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南下必定凶險,懸壺神醫你年紀小,大有可為,此事得我這個半腿踏進棺材的老頭去辦。”


    林清禾的出現讓範丞相有些懵,想到朝堂上不肯站出身同僚,他又在心中哀歎。


    他們連一個十三歲女郎都不如。


    “丞相都喊我神醫了,醫者豈有不上前之理。”林清禾笑道。


    範丞相朝他作揖:“是老夫狹隘了。”


    有人想救民,有人想發財。


    京城至江南中間有個晉城,以草藥為生,三步一藥鋪,又名藥城。


    藥城四麵環山,土地肥沃,風調雨順,是種植草藥的盛地,大景六成的藥都是從此地產出。


    城中又有四大家族,分別是王、蔣、張、謝家掌握了資源,為首的是謝家,家主是個十六歲的郎君,謝如風。


    謝家上一任家主謝臨突發疾病去世,謝如風才剛上任不到一月,江南起疫,藥城成了關鍵。


    王、張兩家聯合坐地起價,謝如風反駁,此時正在正堂內商議。


    “各位叔伯,江南瘟疫橫行,根據探子的消息,此瘟疫來勢洶洶,傳染性極強,若是再不製止,不超半月,將會全員覆沒。”謝如風起身對著其他家主正色道,“我們身為藥商,理應在此時伸出援手,降低價格。”


    話音剛落,王家家主便笑出聲:“如風侄兒你做慈善呢?謝臨那老狐狸的算計,你是半成都沒學到。”


    張家家主附和:“要不說一代不如一代呢。”


    蔣家家主是四大家族地位最低的,向來保持中立態度,也可以說是隨風倒,哪邊更強他就站誰。


    麵對譏諷,謝如風不卑不亢筆直站著,麵上看不出任何情緒,他淡淡道:“家父在世時,常用先人一句話警示於我。”


    王家家主看著他,目露不屑:“哦?”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既為藥商,當心懷百姓。”


    謝如風話音剛落,王家與張家家主對視眼,哈哈大笑。


    “賢侄,不當奸商,哪能掙錢。你別告訴我,你謝家能成為四大家族之首,掙的都是幹淨的錢?”王家家主冷哼,“你懷大愛你就懷,別擋了叔叔們的掙錢之道,否則別怪我們手下無情!”


    謝如風臉色一沉,王張兩家真聯合對付謝家,現在的他還真無還手能力。


    謝臨死時才三十八歲,正值壯年,他雖有涉及打理家業,但更多時間還是讀書遊學,或上山認草藥,處理草藥。


    再怎麽看起來鎮定自若,他也是被迫成長,心智比不了這幾個老狐狸。


    蔣家家主歎口氣:“二位賢兄,莫要將逼的太急。”


    王家家主瞥他眼,還是給了這牆頭草一點麵子,沒出聲。


    張家家主做和事佬姿態:“賢侄就跟在我們身後好好學,識時務者為俊傑,銀子掙到手中才是王道。”


    “卑鄙無恥發國難財,說得如此冠冕堂皇,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突如其來的一道譏諷讓正堂的家主們都變了臉色,朝門口看去。


    林清禾走進正堂,身後跟著麵色陰沉的範丞相。


    王家家主神色不定看著林清禾從善如流的坐在座位上,還給她同行的老頭也拉了張凳子。


    觀氣度,非凡人。


    林清禾是一點兒也不見外,直接斟了兩杯茶,一杯遞給範丞相,自己直接一口喝完,又開始斟茶。


    她的舉動越肆意,幾個家主越不敢輕視,眼神對視都在猜測她是誰。


    王家家主笑道:“不知閣下是何人?”


    範丞相默不作聲,低頭喝茶。


    “一個小小大夫而已,我和我師傅準備南下,經過大名鼎鼎的藥城,便想來買點藥,誰知。”林清禾啪的將寫著藥跟其價格的紙張拍在桌上。


    “麻黃一兩銀子,桂枝一兩銀子,茯苓二兩,白術二兩…………”


    “平日賣幾文錢,幾十文的藥材也敢翻倍賣,你他娘的搶錢呢?做奸商奸到這個地步也不怕天打雷劈!”


    林清禾是真生氣,直接拍案而起。


    他們被林清禾給震住。


    王家家主沉著臉,他還以為是朝廷派來的人,虛驚一場。


    既然隻是個大夫,無需忌憚。


    他沉著臉盯著林清禾:“哪兒來的阿貓阿狗也敢在這兒喧鬧!謝賢侄,還不將將他們趕出去。”


    會議的正堂屬於謝家地盤。


    謝如風本來都被懟的絕望了,突然來一漂亮到紮眼的少年郎破口大罵,他有些激動,聞言笑了笑:“賢侄認為他說的沒錯。”


    呦,還有個沒被同化的好苗子。


    林清禾朝他投去一記讚許的目光。


    範丞相緩緩道:“諸位家主,當下之急我們應當團結起來,共助江南度過此難,不應趁火打劫。”


    王家家主被林清禾氣的吹胡子瞪眼,聞言冷哼:“我憑實力做生意,你們管我?”


    他看範丞相一身儒雅沉著的氣質,不像是會跟人起爭執的性子,忍不住泄憤。


    範丞相拍桌而起,茶水賤的到處都是,他雙目噴火對準這幾個家主開罵:“無國無民,你們這些賈商屁也不是,抬高藥價,擾亂藥市,罔顧人命,隻顧一己之私,畜生!


    痛哉言乎,人頭畜鳴!”(取自史記)


    他可是在朝堂以一己之力,據理力爭罵退文武百官,推減稅律法的範相!真動嘴皮子,誰爭得過他,罵的過他啊!


    “相鼠有皮,人而無儀


    人而無儀,不死何為!”(取自詩經)


    口水沫子噴了王家家主一臉,張家家主挨他最近也不能幸免。


    他這是在罵他們老鼠都要皮,而他們作為人不要臉,幹脆死了算了??!!


    王家家主大口喘氣:“豎子狂妄!謝賢侄!”


    “在,我覺得他說的對。”謝如風聽得酣暢淋漓,他道,“我不同意抬高藥價,所有藥材減三成利出售,我謝家自願供五百斤江南需要的藥材,明日押送前往。


    三位叔伯若是有意見,明日再來。”


    或許是林清禾跟範丞相的到來給了他底氣,謝如風強硬開口,做出請的動作。


    哼!


    王家家主拂袖離去,其他人跟著。


    見他走,林清禾好心提示:“王家主,我觀你印堂發黑,近三日恐有血光之災。咦,夫妻宮有點綠啊,要不你別急著想抬藥價的事了,先回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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