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傾盆而下。


    我的眼淚也像是這場魔法學院裏從未經曆過的大雨,快要把整個世界都淹沒。


    但無論怎樣的狂風暴雨,都無法阻止老師們原定下的那場魔法穿刺。天翼,依然被帶進了行刑室,我和慕翔、風宇、優還有好幾位朋友也都被請了進去。


    這是一間專門用來懲罰學生的地方,前麵有一張很大、很古老的椅子,椅子的扶手和椅角上有很堅硬的手銬和腳銬,隻要人一坐在那個地方,就會被鎖得死死的。椅子旁邊有一架很高大的機器,最突出的是機器中間的一根銀針,真的有風宇說的那麽長、那麽尖銳,如果普通人被刺上那麽一下,恐怕真的連命都沒有了……


    針的旁邊就是一架類似投影儀的東西,旁邊的牆上掛著雪白的幕布。老師們都分列在那架椅子的旁邊,而我們這些學生,則被一扇透明的魔法玻璃窗隔絕在外。我們隻能看,隻能聽,卻無法觸碰到裏麵行刑的人,當然也無法動手去救他……


    我真的好想救他……我真的不想這樣看著天翼被銬在椅子上……看著他隔著玻璃窗對我投射過來的目光,雖然依然是那樣地碧藍,卻認識能夠我的心都整個碎裂。


    手裏握著那隻被他修複的茉莉娃娃,我的眼淚,就像窗外止不住的雨滴……


    慕翔就站在我的身邊,輕輕地拍了拍我。風宇和優在慕翔的右邊,風宇的表情是那樣地凝重,仿佛是因為我沒有去向老師們求情,顯得非常生氣。優看了一眼風宇,又看看眼淚止不住的我。


    整個房間都充滿了壓抑的氣氛,所有人的心,所有人的呼吸,都快要被這沉悶的氣氛所扼住了,好難過。


    嗒!牆上的始終輕響,已經指向了清晨八點整。


    “好了,時間到了。”雷漠教授突然開口了,“準備,開始吧。”


    啊!真的要進行了!真的要對天翼用那個殘酷的魔法穿刺了!真的要把那根銀色的長針,刺入他的腦部……


    隔著玻璃窗,隻看到那個機器開始移動,在快要接近天翼的時候,木原老師在天翼的耳邊默念了一句咒語。銀色的光芒包圍了天翼的身體,就仿佛在手術前做了麻醉一樣。可是天翼卻睜大他那雙漂亮的眸子,無論這個氣氛多麽壓抑,無論將要麵對的是什麽樣的疼痛,他卻依然張著他的眼睛……


    那碧藍色的眸子,直直地對著玻璃牆後的我。


    那美麗的藍色,依然那樣純淨,那樣蔚藍。


    不會是天翼做的!如果他真的傷害了媽媽,絕對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這個念頭從我的心底突然躥了出來,就快要衝破我的喉嚨。


    可是,我還來不及喊出來,魔法針就已經移動到了天翼的太陽穴邊!


    撲——


    幾乎所有人都能聽到銀針刺入肌膚的那種輕響!


    天翼的眉頭立刻就猛地皺起,連嘴唇都被狠狠地咬住了!血從他的額跡流了下來,一滴一滴的,像是窗外的雨珠一樣,源源不絕……


    “啊!”我撲在玻璃窗上,心如刀絞!


    雖然木原老師給他念了咒語,但是我卻依然能感覺到他的痛楚!那種硬生生穿入腦部,那種入心入佩入骨的尖銳疼痛!我的心都快要碎裂了,我的身體都快要抽空了,痛似乎也鑽進了我的血管,隨著他痛楚的表情,傳到我的四肢白骸!


    吱——吱呀——


    銀針在向前推進,天翼的表情快要扭曲。他終於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但那卻是因為痛!


    “啊——”他突然抬起頭,大叫一聲!


    “天翼!”我的眼淚傾瀉下來,整個人已經快要無法支撐!


    慕翔一下子抱住了我:“別倒下,茉莉!現在還不能,翼心甘情願為你受這樣的苦,就是想要證明他的清白!茉莉,你不能倒下,你要看著,你要清清楚楚地看著!”


    我在慕翔的懷裏要哭倒過去,與其看著那個男生受著這樣的折磨,還不如微這樣讓我死去!那個從來都是拿命來救我的男生啊,我為什麽要懷疑他……


    銀針終於推進到天翼的頭腦深處。


    他已經疼得滿頭大汗,整個人虛脫一樣地躺在行刑的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痛苦地隱忍著。


    這時,牆壁上的白色幕布開始出現景象,那是從天翼的記憶深處所投映出來的影子。這是保存在他記憶裏所發生過的事情,所以決沒有辦法弄虛作假。


    大家都關心地看過去,老師們也屏心靜氣,想要看看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幕布上出現了我和天翼爭執的畫麵,好像就是那天我們兩個在風宇的宿舍外麵的那場爭吵。他很生氣的樣子,轉身就離開了宿舍樓。


    他一個人穿過了教學區,大草坪上隻有他一個人默默地走著。但是看得出他真的很生氣,以至於想走進圖書館裏麵去,卻又停了下來。這時他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突然在草坪上站住了。接著他轉身,畫麵上就突然出現了媽媽的身影!


    媽媽好像從什麽地方走了過來,對著天翼說了幾句話。天翼的臉色變得更不好了,媽媽也轉身離去。臉色鐵青的天翼,終於在媽媽離去之後,突然從懷裏抽出了他的無影除魔劍!接著就朝著媽媽所住的地方跑去!


    接著……


    然後……


    幕布上,突然一片血紅。


    我的淚猛然間又湧了出來,我一下子抓住了慕翔的手,用盡全身力氣,死死地把他拉住。


    痛……真的好痛……我想相信他的!我真的想相信他的!就算是回憶,就算是真正發生過,我也不想看,不想知道!


    天翼……怎麽會做這種事?為什麽,難道就隻是為了媽媽在草坪上對他說了那幾句話嗎?難道就隻是為了他和我的爭吵嗎?難道……天翼……到底是為什麽啊!為什麽!


    我哭倒在慕翔的懷裏。慕翔緊緊地擁著我,他那雙冰綠色的眸子,同樣泛起濕濕的淚花。


    玻璃牆內的老師們,個個都目瞪口呆。也許大家都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麽簡單地就發生了,更沒想到,天翼隻是為了媽媽的那幾句話,就轉身去殺人?!雷漠教授的表情沉到了極點,木原老師的臉孔更是黑上加黑。


    我的父親就站在他們的身邊,在看到這一幕之後,本來很英俊的臉孔,也變得格外嚴肅起來。


    “雷漠,你們已經看到結果了。後麵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我要去安葬我的妻子,讓她入土為安……”爸爸的聲音非常低沉,但卻有著那麽堅定的力量。


    誰都能聽得出,爸爸希望雷漠教授懲罰天翼,而且很有可能會是很重的懲罰。


    雷漠教授的表情變得非常難堪,但他依然點了點頭:“我會處理的,你放心吧,辛布。木原老師,把銀針抽出來,吸掉天翼的所有魔法因子,並且廢除他所有可以施用的咒語,另外……把他趕出魔法學院,送回異能家族。”


    什麽?!


    聽到雷漠教授的這番話,我幾乎都快要從慕翔的懷裏彈起來了!


    吸掉他身上的魔法因子?廢掉他辛苦所學的所有咒語?而且還有把他趕出魔法學院?!天啊,這應該算是魔法學院裏,最重最慘的懲罰了吧!而且,對象居然還是天翼……那個把成為最偉大的魔法師當成最大追求的天翼啊!如果就這樣把他送回異能家族,簡直就等於要了他的命啊!


    “不可以!”站在我們身邊的風宇突然大叫起來,“老師,你們看到的這都不是真的!翼沒有殺人!沒有!你們不能這樣懲罰翼……不能!”


    風宇的叫聲驚動了玻璃窗裏麵的老師們,大家都回過頭來看著這邊,雷漠教授更是生氣地回答:“還有什麽疑問嗎?!這中從他的記憶中調出的影象,就是他的雙眼看到的那些東西,怎麽還會有錯?!風宇,我知道你和天翼是好朋友,但是這種事情,是不能包庇他的!”


    “我們沒有!”風宇真的激動極了,他趴在玻璃窗上,大聲地朝著那邊喊著,“我們都不相信!我、千雪優、慕翔、辛茉莉,全都不相信翼會殺了阿姨!一定有人動了手腳!教授,你難道忘記了,記憶魔法中有一章說,有一種咒語,可以把需要的畫麵強迫地注入別人的腦部,使別人以為這件事情真的發生過,但其實隻是魔法師施用的一種魔法!而剛剛從翼的腦海中調出的這個畫麵,又怎麽能說,不是被人硬注進他的腦海裏的呢?!”


    風宇的這些話,令大家都吃了一驚。


    誰都沒有想起還有這樣一條咒語,一條魔法師平時拿來當作障眼法使用的咒語。可是如今……說天翼剛剛呈現出來的影象是被別人注入的?怎麽可能,他一直都在大家的注視下,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人可以接近他!而且如果有人對他施咒,他又怎麽沒有察覺呢?!


    隻是天翼現在還躺在椅子上,處於半昏迷狀態,大家沒有辦法立刻詢問他的感覺。


    這時慕翔也突然站了起來,他一手扶著我,一手對著玻璃牆內的老師們說道:“教授,我覺得宇說的很有道理!那種咒語的施放,隻需要一點點的時間就可以,而且可以趁別人昏迷的時候……教授,不是傳說院長有一塊‘試咒石’嗎?如果有人施咒,那塊石頭馬上就會有反應!為什麽不請院長來,把這間屋子裏的魔法給試一下!”


    啊?院長?試咒石?!


    我突然聽到好友們的話,不禁有些迷茫。


    說真的,自從我來到魔法學院,還真的從來沒有見過院長,一直都是雷漠教授在主持整個學院裏的工作。而那塊什麽“試咒石”……真的會有那麽神奇嗎?真的可以把所有的魔法都測試出來嗎?


    “慕翔,連你也跟著一起瘋了嗎?”雷漠教授看起來非常不滿,“這裏都是學院裏的老師,誰能對著天翼下咒,而我們又感覺不到?院長現在沒有時間處理這些事,雖然我也為天翼惋惜,但是你們還是相信這個事實吧!”


    雷漠教授猛然揮手,就要對木原老師下命令。他們想要趁著天翼還昏迷的時候,把他身上的魔法全部廢除!


    但就在這個時候,屋子旁邊的一扇小門突然被推開了。一架黑色的輪椅,緩緩地地從外麵駛了進來。輪椅上坐著的正是滿臉皺紋卻笑容慈祥的橙婆婆,她推動著輪椅的手輪,聲音蒼老,卻表情嚴肅地歲著屋子裏的所有人說道:


    “我現在有很多時間,可以處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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