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嘉惱怒不已,他永遠不可理喻,而她什麽都沒穿沒有了任何關卡,陳清焰隨時能侵略她。


    “你不要臉!”簡嘉漲紅著臉,伸手去夠浴巾,她猛地推開陳清焰,把自己裹起來,然後,從浴室跑出來。


    陳清焰緊跟著出來,他捉住她,從身後抱住的,隻有溫熱的呼吸輕輕噴灑在簡嘉的後頸,這讓簡嘉 更慌,她用力去掰陳清焰卡在自己腰間的手,而他去吻她的敏感點:“程程,這一次你必須聽我的。”


    他知道她所有的敏感點,夜色的深處裏,陳清焰曾把她從裏到外探究個遍。


    簡嘉心跳激烈,他的節奏在自己身體上回來,彼此暈眩,踉蹌著栽進沙發,陳清焰用胳膊托住了她的腦袋。


    她軟軟地窩在他身下,眼睛裏有水霧,隨後用雙手抵在他肩頭:“你不要老親我,你很髒知道嗎?”


    語意雙關,他沒洗澡,和他身體心靈的雙出軌。


    但空氣裏依舊是馬鞭草的味道,沒有改變。


    陳清焰深深看著她,他用手背輕撫著她柔膩的麵龐:“我知道,所以我要在你這裏把我的骨頭清洗幹淨,再去做一名丈夫,和未來的父親。”


    “做你的丈夫,和我們孩子的父親。”他又補充,“如果做的不好,還請你多多指教。”


    他又開始胡言亂語了,簡嘉生氣地揉了把他的頭發,像摧殘狗頭:“你真不要臉!”


    “對,我不要臉,臉沒你重要。”陳清焰的短發淩亂下來,卻多了少年氣,遮住點眉眼,三十歲是男孩和男人模糊不清的界限,他似乎又帶點莫名的挑釁,強調自己沒臉時。


    簡嘉腰肢坍圮了,她很疲勞,無力推他兩下:“我想休息,我現在腦子裏很亂,你別跟我說話了行嗎?你怎麽那麽煩人。”


    陳清焰說“好”又把她抱起來,送到小臥室,簡嘉在他給自己吹頭發時睡著了,那些沒說完的話,陳清焰先咽下。


    他回了103,但在第二天早上六點準時回來,先到臥室看一眼,再去廚房做早餐。


    簡嘉一夜連夢都沒做,她蜷在被子裏像熟睡的嬰兒。六點半,睜開惺忪的眼,是被生物鍾鬧醒的。花了足足一分鍾的時間,她判斷出自己在哪兒,以及昨晚發生了什麽。


    她赤腳起來,眼前無人,迷糊間揉著眼睛去洗漱,這裏什麽都有。簡嘉懶洋洋出來,迎上穿黑色圍裙的陳清焰,一下醒神。


    “早上好,昨晚休息的怎麽樣?”陳清焰把一份英式早餐擺在桌子上,紅茶裏加了牛奶。他的執行力,決定他在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時都會完成度很好。


    簡嘉歪頭看了看他,腦子裏在判斷他是沒走還是又回來的。


    陳清焰把椅子拉開,示意她坐:“希望能合你口味。”他拿掉圍裙,匆匆換衣服,麵容上一絲疲倦的影子都沒有,依舊清爽,白襯衫,深灰西褲,又一次筆挺地出現在簡嘉的視線裏。


    這方麵,簡嘉了解他,陳清焰在工作崗位上愛穿正裝,襯衫、領帶,這是一種正式、令人信賴的姿態。在細節上,沒有比醫生做的更好,簡嘉注意過他在分院那次的站台,穿西裝,在休息區見到客人,會起身扣扣,坐下解扣。


    “繁華裏不要再住了,我聯係好搬家公司給你們搬家,來這裏住,”陳清焰戴好手表,拎根領帶出來,他徑自塞到簡嘉手裏,話語跳躍,“程程,你能幫我打領帶嗎?”


    以前,陳清焰也非常享受她那雙拉提琴的手在眼皮子底下靈巧地動來動去,簡嘉兼具妻子的溫柔和女朋友式的活潑,她完美,他卻沒有珍惜。現在,兩人中間有種覆水難收的冷酷,但陳清焰恒心永在。


    簡嘉羞惱地瞪向他:陳清焰每次都能無恥出新高度。


    “幫我。”他順勢就把人摟起來,送到自己眼前,簡嘉被迫抬眼看著他,她沒說話,把領帶直接砸他臉上:“你有病。”


    但陳清焰則鉗著她的手,麵色平靜:“我上午有個短會,你幫我,你知道的,你的陳醫生在這方麵要求一向高於常人。”


    他怎麽這麽不要臉呢?


    簡嘉盯他幾秒,照做了,忽然踮起腳狠狠勒了陳清焰一下,他一直深沉專注地把目光鎖死在她 臉上,這一下,讓陳清焰措手不及。


    “程程,你要謀殺親夫嗎?”他皺眉警告她,她真的很下本,但隨手掐緊她的一束細腰。


    簡嘉被氣笑,她立刻繃住臉忍住,掙脫著糾正他:“是前夫。”


    這個時候,簡嘉才把他剛才的話題撿起來,“我為什麽要搬你這裏,你能不能不要總這麽擅做主張,走開。”


    “昨天許遠給你打了個電話,抱歉,我確實擅做主張地接了。所以,繁華裏你不要住了,來我這裏,我給你們重新租了房子,還是原來的那家,布置都沒變。”


    陳清焰迅速跟她解釋,又迅速在她臉頰上落了一吻:“跟許遠這個人保持距離,不要見麵,一切我來處理,你今天的行程自己安排,要去公安局嗎?”說完,把鑰匙給她,“有這裏的,也有租房的。”


    走之前,他勾起她下巴,忍不住再一次攫取她口舌間的芬芳,簡嘉透不過氣,要揚手打他,陳清焰低聲笑了笑,“別打臉,我有會,如果你願意,等我回來再打好不好?”


    家裏有程程,陳清焰覺得一呼一吸之間都有新生的蓬勃感,哪怕她發火,也是無比生動的存在。


    簡嘉回避他的目光,但那個“大哥哥”依然不可逆地變得清晰起來,但讓人懊惱的是,“他”和陳清焰重合了,這不應該,因為他並不屬於自己,而且他隻會傷害自己。


    陳清焰這個人,好像有一百個分身。但她卻偏偏迷戀他的姿態:慵懶、淡然、冷漠,甚至聽到他戒煙的消息,竟覺得遺憾。


    所以,她又垂頭沉默地坐在那裏腰都不直了,不想罵他,也不想打他,簡嘉從來沒有恨過陳清焰,他和她的婚姻,隻是一段不健康的兩性關係。


    陳清焰這樣打量她片刻,他抬起簡嘉的臉,讓她從那種退縮迷茫中出來:“程程,我現在是一個人,能聽懂我的意思嗎?我隻等你。”


    簡嘉機械地搖了搖腦袋,從他手裏別開,她轉過頭開始吃飯。


    “抱歉,我不能陪你吃早餐,”陳清焰去換鞋,拉開門時,忽然對她說,“程程,謝謝你。”


    關門聲落下,簡嘉眼眶又覺得酸,昨天朦朧間,陳清焰在幫她敷眼睛,她太累,任由他照顧。


    昨天晚上,陳清焰為她準備好了今日的著裝,簡嘉換上,他的體貼入微讓自己越發煩躁。幾天前,簡嘉在新方向那裏把自己撕扯開,傷口生蛆,自己一點點爬出來,簡嘉清楚記得當日,她在一切說出來後,真的看到了蛆,蠕動著,繁茂著。


    她當時就吐了。


    露台上,昨天換掉的衣服,已經晾曬起來。她的內衣褲也被陳清焰洗了,這讓人難堪。


    簡嘉看了幾眼,在迷霧重重中下樓,她的世界又被陳清焰填充地過滿。


    按要求,她必須配合公安局的調查,和騰躍的發票買賣,會讓鑫盛補交罰款而已,但持有虛假發票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


    兩者輕重,簡嘉心裏已經搞明白。但眼前占地1600多平方米、有著大大玻璃幕牆的辦公樓,威嚴肅穆,象征著一種不容褻瀆的公正如鐵,她有些心悸,想起小學時每周一的升國旗,隔壁就是檢察院,那個時候,大家都是向上單純熱烈的好少年。


    一輛奧迪停在公安局附近,見她露麵,車裏的人沒有降車窗,隔著玻璃看她。


    不光陳清焰知道她要來,許遠也知道。


    司機轉頭問許遠:“許總,把她弄上來嗎?”許遠表情陰冷,“沒腦子?這是什麽地方?”


    他說這話時,看到一個中年女人,在台階站著,那種常年慣於發號施令嚴謹又規整的冷肅氣,在簡嘉抬腿上去時,中年女人親自往下走了兩個台階。


    她衝簡嘉微微一笑,說:“程程,你好,我是陳素君。”


    第82章


    陳清焰在103一夜似乎都在打電話,騷擾完這個, 騷擾那個, 非常不禮貌,好在, 所有的對象都是禁得起他折騰並且會包容他個性的人物。


    從另一方麵來說,他是大家的寵兒。拋開出身,陳清焰的那點男女八卦也不是周圍人評判他的唯一準則, 當然, 眾人對他的我行我素也見怪不怪。所以, 他半夜三更出現在南樓, 被輪崗的戰士攔下,被告知“首長睡下了”後, 陳清焰最終還是見到了陳景明。


    老爺子睡覺警覺, 不會拒絕孫子, 坐在床上在聽陳清焰把事情來龍去脈講完之後, 隻是問:


    “你要幹什麽?”


    這樣的質問,是在要個態度,就像當初,陳清焰站在同一個位置, 老爺子問他能不能和周滌非斷了,他說不能。


    陳清焰是一個無法容忍自己說謊,不誠實的人。


    現在同樣也是, 什麽都沒改變。


    “我想為程程做些事情, 當然, 我沒有要濫用權力的意思,有些事情不是非黑即白,但原則問題,黑是黑,白是白,不存在不能調和的灰色地帶。可是程程在這件事裏是清白的,我懷疑許家跟簡家有過節,她一個小職員,最多被人拉過來背鍋,但鬧到犯罪的地步,很明顯有貓膩。”


    話很長,陳景明已經很久沒聽陳清焰說出這麽多字了。陳清焰在語言控製上很有天分,節製沉穩,沒有用形容詞和副詞的習慣。但現在,隻要談論到簡嘉,時間就會像斧頭一樣回蕩在他腦子裏,劈開更多的言語。


    “我知道了。”陳景明看著他那張總有一股揮之不去疏離冷淡氣的麵孔,撈起了床頭手杖,正是陳清焰所購。


    當時,他在英國旅行,妖風不斷,拿fox雨傘當手杖,不知怎麽想起老爺子,給他選了一款jss紫檀木手杖和淘的黑膠、皮質書簽一起帶回國。


    等手杖打到身上,陳清焰麵無表情,他後悔的是:沒有買一套kew garden的手工皂和護膚品,他現在覺得,簡嘉可能會喜歡。


    “我本來不讚成你追回程程,我真怕你再把這麽好的姑娘禍害了,陳清焰,你讓我出麵管這件事,你能保證什麽?”陳景明口氣也冷,他半夜被吵得不能睡覺,來處理孫子的感情問題。


    “您希望我保證什麽?愛她一生一世?還是永不變心?”陳清焰成功地又一次讓老爺子發火,他被連敲幾下。


    “你像話嗎?就這態度還追女人,我看你還是自己過吧!”陳景明口幹舌燥,“茶!”


    桌子上有黃山毛峰,湯色鮮亮,清香持久,陳清焰給老爺子遞過去,說:“程程沒有要跟我複合的意思,我保證什麽為時太早,用您的話,這叫八字還沒一撇。”


    “你拿手的不是寫信嗎?信寫了嗎?”陳景明沉吟品茗,火氣慢慢下來,開始為孫子出謀劃策。


    陳清焰微微一頓,皺眉說:“寫了。”


    “寫多少了?”


    “兩封,第三封正準備送出去。”


    陳景明“呔”了一聲:“陳清焰,你大方向就有問題,你這個人,我就說沒有大局觀。首先,信是每天都要寫,不是,你要趁那個熱乎勁,就像作戰,要狂轟濫炸集中火力,一鼓作氣,士氣都被你敗光了,人早跑了!”


    陳清焰不說話。


    “其次,信的內容要以情動人,我跟你奶奶當年每一封書信來往都字字真情,我看你小子,寫信很難有什麽真情實感,不要跟程程聊你今天又扛了多少大腿,又鑽了多少顆釘子,骨科裝修那一套別往裏頭寫會嚇到她,人姑娘也不愛聽。你要聊生活,生活懂嗎?你說說,你信裏聊了什麽?”陳景明滿布皺紋的眼睛,忽然變得像湖水一樣明亮,老爺子陷入對逝去愛人的懷 念之中。


    不需要陳清焰回答,陳景明當即否定他,擺擺手:“你要是懂,也不至於三十多的人了,連媳婦也沒混上。”


    陳清焰已經開始頭疼,他是來談正事,但老同誌把這場談話變成傳授人生經驗和□□大會。


    他從南樓逃了出來。


    今天的會很短,一小時結束掉,陳清焰想避開眾人去打電話,卻被叫住。


    當下,有個出國交流三個月的機會:日本、歐洲、美國三選一。一張類似托福的試卷,主要過語言關,再有院裏麵試。筆試對於103的醫生來說,不是難事,陳清焰英文日語都沒問題,麵試也不是多大問題。


    科室頂級大牛張教授屬意陳清焰,他聰明、適應能力強、膽大心細,能吃苦。這是陳清焰身上的優良素質,實際上,在讀期間,陳清焰去波士頓當了兩個月的交換生:


    每天淩晨三點起床,每天14個小時以上的工作量,高強度,忙碌時隻能啃麵包喝牛奶,他搜集疑難病例的資料,做總結和對比,並對病人隨訪。也正是這兩個月裏,讓陳清焰意識到,臨床和科研能否兩手都抓住,取決於自己的意誌力。


    但回國後,投入到一線,發覺兩個領域確實發展極不平衡,體製不接軌。


    如何讓科研真正促進臨床,任重而道遠,但陳清焰那種極端自律的特質被兩個月的經曆徹底激發,從而成為定性。


    “申請考試,準備吧。”張教授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等年限一到,條件齊全你將是103乃至整個南城最年輕的正高,大家都等著呢。”


    陳清焰想去。


    但麵臨取舍,他默默聽完教授的話,說:“這次我不申請考試了。”


    張教授很意外:“怎麽回事?”


    “目前,我有些私事必須留在南城,您再考慮其他推薦名額。”陳清焰不能這個時候丟下簡嘉,正高需要的東西,不是非這趟交流不可,他還有機會,在工作上。


    可人生裏有的機會稍縱即逝,他不能冒險。現在,絕不是他野心勃勃要兩全其美的時候。


    三個月回來,簡嘉身邊會出現什麽人,鬼知道。


    況且,他已下定決心,絕不會讓她獨自承受生活中的變故,他會和她一起。


    陳清焰把事業和簡嘉放在同等位置,但事情,分輕重緩急。


    他在要撥打姑姑電話時,衝進來一條微信。


    是周滌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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