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如果有一天,我和你都遇到了危險,你一定別管我,能跑多遠跑多遠。”


    “嗬嗬,真遇到危險,你肯定跑得比我快!”


    老頭老臉一紅。能被後輩這麽說,可見他平常都幹了些什麽畜牲事。


    “咳咳,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跑不動了,遇到危險,除非你有百分百把握,否則不要救我。立刻就跑,不要管我。”


    “哼,就算有百分百把握,我也不救你。”


    “嘿!你個臭小子!”


    老頭舉起巴掌作勢要打,孟浩然立刻蜷縮抱頭。


    巴掌遲遲沒有落下,孟浩然小心翼翼抬起一點頭去偷瞄。


    微風勾起起老頭的白發,也勾起了老頭的記憶。


    “是啊,臭小子,你說得對,隻要有危險,哪怕有百分把握,也別去救。”


    。。。。


    上一次,我選擇了救,結果差點死於截爪碎金熊之手,除了一身疼痛什麽也沒得到。


    確實,老頭你說得對,我說得也對,


    別人的性命與我何幹?更何況另一邊還有更多的人命等待自己去拯救,


    為了救我自己,也算是為了救靈阡陌胡舞雪他們,


    我...必須跑,如果我死了,那就徹底沒救了。


    孟浩然的內心做著激烈的鬥爭,眼看著天平向“跑”一方傾斜,


    “快跑!別...管我!”


    即便喉嚨貼著刀鋒,即便知道說出這句話,自己死的幾率會變得更高,金也竭力呼喊著,


    試圖,喚走孟浩然的良心...


    但呼喚向來隻能喚人靠近,


    像等待孩子歸家吃飯的老爹,像路邊偶遇的友人,像將生死交予對方的戰友。


    看著金明明快不行了還要逞強的樣子,


    孟浩然忍不住笑了:“還裝。


    方才發生的一幕幕,金說過的一句句話還回蕩在孟浩然腦海中,


    “如果我躲了,受傷的就是你”


    “看前麵!”


    “我來牽製他,你去求助!


    “因為你沒有我強。”


    “孟浩然!快跑!他追上來了!”


    “孟浩然,我來幫你!”


    “快去通知聶老師!別管我!”


    ...


    “嗬嗬,真是個自大的男人,”


    孟浩然搖了搖頭,望向金:


    “明明你才是一直受傷的那個。”


    天平代表著公正,但當名為“良心”的砝碼落下時,其他的重量將不值一提。


    最終,選擇“救”的一端落下。


    孟浩然逐漸冷靜下來,腦海裏開始構建救金的計劃。


    不過也不能稱之為計劃,因為現階段隻有兩人,隔著十幾步的距離,沒有更多的變數。


    勝負,


    全然由兩人決定!


    與此同時,克勞茲眼神犀利,死死盯著孟浩然的動向。


    孟浩然在賭,克勞茲又何嚐....


    不,他可沒有在賭,


    雖然狼狽,但心中已經有了百分百的把握,完成任務。甚至還有機會,贏家通吃!


    “喂,毛孩,你別想著再用你那什麽遠程靈訣,我敢保證,你射不到我!”


    克勞茲隔著數十步對著孟浩然喊,同時在心裏默默補充了句:


    “因為一旦你使用遠程靈訣,我會很難做的啊。”


    遠程靈訣不行,那近身靈訣呢?


    克勞茲的話很清晰地傳入耳朵裏,


    孟浩然將所有有用的信息整理在一起,目光逐漸凝重。


    金還想催促孟浩然快走,但整個人已經麻木地無法發聲了,隻剩嘴巴留下最後的口型:“跑”。


    “跑?當然要跑!”


    終於,孟浩然還是跑了,


    但奔跑的方向,卻不是傳送門!


    “跑得慢了,可救不了你啊。”


    見孟浩然動身,克勞茲佯裝麵露難色,手中的匕首握得越來越鬆,近乎要脫手掉下去。


    如果剛剛孟浩然選擇轉身逃跑,自己真沒有把握能殺掉他,隻能選擇立刻將第一目標金殺掉,然後躲在林子裏,等待黑執事來救自己。


    但他既然選擇救這小子,那麽自己就有把握,讓兩人都死在這兒。


    孟浩然不清楚克勞茲有什麽算盤,隻能將自己能做的,做到最好!


    將剩下所有雷屬性靈力匯聚在右手,


    呼吸與步伐一同調整著,


    沒錯,


    當下關頭,孟浩然毅然決然使出自己的殺手鐧——千鳥!


    電流在右手纏繞,發出“刺耳”的鳴叫聲,像是群鳥在嘶鳴。


    不過孟浩然並沒有直接向克勞茲衝刺過去,而是繞著克勞茲逆時針跑了四分之一圈,


    而克勞茲隨著孟浩然的移動調整著自己的站向,


    這樣以來,金,克勞茲,孟浩然就成為一條直線,金也由克勞茲的右側,變成了克勞茲的背後。


    這一幕看上去很滑稽,像極了小孩子玩的一種遊戲:老鷹抓小雞。


    孟浩然是危險的老鷹,克勞茲反而像保護自己的雞寶寶金的老母雞。


    但這樣,倒是可以利用金的身體當克勞茲的絆腳石。萬一自己頗不開對方的防禦,隻要自己將他往後推,他就會被身後的金絆倒失去平衡,繼而露出破綻!


    對準方位後,


    孟浩然一改圓周方向,直直向克勞茲突刺去。


    見孟浩然向自己衝來,克勞茲佯裝驚悚,“嚇”得手中的匕首都握不住,掉在地上。


    隨後右手放在自己大腿側,像是完全放棄了抵抗般,


    他真的放棄了抵抗?


    孟浩然不信!


    短短幾秒內,孟浩然已經來到克勞茲身前,右手如長槍般向克勞茲刺去。


    記得醫護室的一位老奶奶曾經說過,一旦自己使用靈訣,右手的經脈將徹底毀壞,法師之路也差不多會半廢。


    但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


    一隻手,換兩條命,很賺!


    克勞茲的右手搭在大腿側,一塊奇怪的裝置在這一刻發出異動,變型成一個帶箭弓弩,


    “獵人法則,備用!”


    與此同時,變化的不止裝置,還有克勞茲臉上的恐懼之色,


    卻而代之的,是一副奸計得逞的興奮感!是上一刻當獵物,下一刻變成獵手的巨大落差感!


    克勞茲的手速很快,但快得過孟浩然嗎?


    那肯定是快不過的。


    那為何他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因為,在孟浩然的千鳥接近克勞茲的時候,本不應該出現的淡藍色透明光壁,


    再次阻擋孟浩然!


    “獵人法則,欺騙!”


    什麽光盾被消耗完了,那是騙人的鬼話!


    什麽根本刺不中自己,那就是自己被石頭砸暈乎了,沒有反應過來!


    不過這都不重要,能將自己的劣勢用謊言編織出陷阱,誘導獵物做出誤判,也是一項本事!


    陷阱,可從來都不單單指實物!


    接下來,隻要用自己的第三把弓弩對準這毛孩的頭顱,等他的攻擊被擋下後,自己就可以...


    如果方才這毛孩逃跑,克勞茲不敢說自己的箭就能百分百射死他。


    但現在這麽近的距離,他的動作已經被自己的速度給框死了,根本來不急格擋閃避,


    這一次,他必死無異!


    “滋滋滋!”


    千鳥刺在光壁上,


    克勞茲的手也握在備用弓弩上,已經拔出了大半。


    不得不說,克勞茲計劃得很好,


    隻可惜,


    那招,


    可是“千鳥”啊。


    “哢哢”


    恍惚間,克勞茲聽到什麽東西應聲而碎,


    是光壁?


    還是,自己的心?


    第三戰場,靠近傳送門的土石平地上,三個人躺著,緊緊挨在一起。


    很寧靜,很美好。


    克勞茲平躺著,雙眼無神地仰望天空,備用弓弩被掉落在腳邊,右手無力耷拉在地上,定格在了伸手的動作。


    大口大口的血控製不住從嘴中嘔出,順著嘴邊流淌。


    孟浩然以地洗麵,趴在克勞茲身側,右手還深深插在克勞茲的肚子裏。


    不過這次卻沒有感受到人體內髒的溫暖。


    金側身屈膝躺著,閉著雙眼,已然暈厥過去。


    這麽平靜了許久,


    最終隻有孟浩然撐著地麵,顫顫巍巍站了起來。


    漆黑的瞳孔微微瞥了克勞茲一眼,沒有恐懼也沒有厭惡,隻有平靜與冷漠。


    血淋淋的右手隨著起身的動作從克勞茲的肚子中滑了出來。


    大致感受了下自身的身體狀況,


    “右手已經失去知覺了。左腳的箭傷也惡化了。”


    看了眼金,


    “胸口箭矢太多,不能背。”


    最終,在烈陽高照下,金背部貼地,被孟浩然用右手拖著,一步一步趔趄著向傳送門靠近。


    一路走,拖出一路血跡。


    終於,穿過傳送門後,孟浩然用盡最後的力氣喊:“各戰場有敵襲!救人!”


    接著,眼前一黑,暈倒過去。


    。。。。。


    “好久,沒睡這麽舒服了。”


    雖然沒有睜眼,但孟浩然敢保證自己躺在床上。


    不過這被子和枕頭的質量一般,沒有內院大醫院的那麽好。估計是個小醫護室吧。


    回想起剛才的戰鬥,


    可謂是驚險萬分!的虧自己運氣好,賭對了對方還有光壁,直接用千鳥一舉捅穿了他。


    萬一他沒有光壁,把金提起來當盾牌,自己估計就得交代在哪兒了。


    還有...


    “既然醒了就別睡了。”


    孟浩然猛地從反思中驚醒,循聲望去,


    在這間樸素的木屋裏,除了自己之外的第二個人,是一個留有白胡子,身穿黑色大褂的老者,正坐在不遠處的桌凳上喝茶,正在...


    盯著我看...不過,為何他的眼神看上去,有點生氣,還有些擔憂?


    “你已經睡了一個星期了!”


    老者沒好氣地咆哮著。


    “一個星期?!為什麽我怎麽感覺,一點事都沒有。”


    短暫地震驚後,孟浩然坐起身來。


    以往受傷醒來都會身體酸痛,但卻舒暢得很,難不成是因為睡得時間久一些?


    “嗬嗬,虧你個半廢的人能說出這種話,還一點事都沒有,挺樂觀啊。”


    眼前的孩子似乎回想起來什麽,猛地握著自己的右拳。


    老者是少數知曉此事之人,安慰道:


    “想必你自己也清楚,你的右手再也用不了靈訣了,整隻手連同半個胳膊的經脈都廢了,以後的法師之路差不多也半廢了。”


    “不過你也別不知足。若非‘醫術聖手’花想容出手救你,你這右手還能不能動彈都是另一會事。至少你現在還能活蹦亂跳啊。”


    經脈半廢,修行之路也半廢。


    嗬嗬,


    對於一個半瞎子來說,


    太適合不過了,


    哈哈....哈啊哈.....


    眼淚順著少年的臉頰滑落,


    低著頭,肩膀一聳一聳,


    無聲哭泣嗎?


    老者被這悲傷的環境所感染,話也變得語重心長,輕聲細語一些。


    “不過你也別灰心啊,法師之路道阻且長,多少人中道崩殂了。做不了大法師,當不了大騎士,做個普通人閑雲野鶴,快活一世不也挺好的嗎?”


    “是....嗎?”


    老者的眼神微微一凝。


    方才的話不過是安慰他罷了,如果他真起了閑雲野鶴快活一世的想法,那自己可就罪孽深重了。


    “如果你實在受不了當普通人的話,也可以運用你的智慧功成名就啊。”


    “智慧?”


    “對啊,一個人的強大不僅僅是力量的強大,還有心靈的強大,智慧也是心靈的一部分。若能擁有智慧,你亦可攪動天下風雲,九階強者又如何,不過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罷了。”


    “你...有這樣的智慧嗎?”


    “老夫.....”


    老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我還好心安慰你,你就這麽堵我話的?


    “哼,小子,你挺會聊天的啊。”


    傷心過後,必然是接受現實。


    自己選的路,再艱苦也得走完。


    孟浩然長舒一口氣,把所有不好的心情一同吹走。


    臉上重新掛著笑容:


    “說起來,我還沒問,老爺爺你是誰啊?”


    “你問老夫是誰?”


    老者嘴角的笑容根本掩飾不住,放聲大笑:“哈哈哈哈。”


    像是有什麽大病。


    “從今天起,老夫,就是你的上司。”


    “上司?”


    又是一個沒聽說過的新詞。


    老者站起身來,很是瀟灑地揮開自己的長袖,負於背後。


    “自我介紹一下,老夫乃是,蒼嵐學院內院榮耀之塔塔主,你叫我老大就行。”


    “很厲害嗎?”


    老者瞪大眼睛:


    “這麽長的前綴,會不厲害嗎?肯定很厲害啊!”


    孟浩然不相信,但孟浩然不敢說出來。


    “你說你是我的上司,上司是什麽意思?”


    老者神秘一笑:


    “意思就是說,從今天開始,你在我手底下幹活。”


    “幹活,學生也要幹活嗎?”


    在外院,一天除了吃喝睡覺,基本上就是修煉或者學習修煉知識。從來沒聽說過學生還要幹活。


    “不不不,我想你搞錯了一件事。”


    “什麽。”


    “從今天開始,你的身份不再事學生,而是——


    榮耀之塔的一名勤雜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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