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夜,一輪彎月懸掛在空中,如一盞老舊的燈,隨著烏雲的遊動時明時暗。


    月光的注視下,即使繁華如王都,也因為宵禁的原因變得寧靜安定。整個王都似乎都陷入了沉眠,隻有少數的燈光還在閃爍。


    哪怕在某些燈光照不到的地方,那些人也都遵循著夜的主旋律。


    在某家酒樓的頂端,正坐著兩個人。


    偶爾月光打過,如果不是熟悉的人看到,估計會把他們兩個當成盜賊。但即使是熟悉的人看到了,一時也難以理解。


    為什麽末屆六星之一的夜星夜無憂,會跟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孩坐在一起?


    認識這位小女孩的人不多,孟浩然算一個,正因為她的消失而擔心疑惑。


    另一個則是她身邊的人——夜無憂。


    無憂無憂,明明這個名字的本義是祝福他沒有憂傷,但他本人卻反其道而行之。


    當初孟浩然遇見過他,也曾受過他的幫助,但對夜無憂這個人卻沒什麽深刻的印象,唯一的印象可能也就是覺得這個人挺沒精神的。


    事實也確實如此,他那雙內凹的眼睛,周邊環繞著一圈濃重的黑眼圈。雖然皮膚很白,五官也端正,但整個人的氣質就是給人一種失落低迷的感覺。


    這是普通人眼裏的夜無憂,也是此時宇琪看到的夜無憂,但這不是宇琪印象中的夜無憂。


    因為在宇琪的兒時記憶中,夜無憂是一個永遠帶著淡淡微笑,永遠溫柔的哥哥。


    “我都快認不出你了,憂哥。”


    “你不應該認出我!你更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夜無憂低聲嗬斥:“你已經不是夜家的人了,不要叫我憂哥。”


    難得表露出如此大的情緒波動,他憤怒,同時也無奈。


    宇琪低下頭,捋著自己的短發,回答道:“確實,你的妹妹叫做夜無曉,你自始至終都隻有這一個妹妹。我當然沒有資格叫你哥。”


    “你想幹什麽?”夜無憂瞬間警覺,兩眼死死盯著宇琪,警告道:“我知道你很仇恨父親,但夜無曉是無辜的,你若對她動手,哪怕你是.....”


    “你在說什麽呢,笨蛋。我怎麽可能會對暗之星動手呢?我隻是......嗯,羨慕她罷了。”


    宇琪打斷了夜無憂,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明明她知道夜無憂接下來可能會說什麽,但她還是害怕聽夜無憂親口說出來。


    然而,完全沒有細膩心思的夜無憂,以為她是在狡辯,繼續追問道:


    “如果你的目標不是夜無曉,那你該怎麽解釋你出現在列車上,還剛好成為夜無曉的侍女?侍女的考核標準極其嚴苛,你如果不是做足了準備,怎麽可能通過測試?”


    “唉,笨蛋,孟浩然匯報工作的時候你肯定在場,知道的東西不比我少多少,按理說是能夠通過孟浩然猜測我的立場吧。”


    宇琪歎了口氣,盯著夜無憂,語重心長地解釋道:


    “我和孟浩然都是帶著榮耀之塔的任務來的。為什麽我們能成為六星的侍女,那是塔主大人安排我們進來的啊。至於我的任務嘛,就是配合孟浩然的行動,為其提供幫助啊。不然我為什麽跟著他啊。”


    即便如此,眼前的憂哥依然是一副迷糊不清的樣子,宇琪恍然大悟:


    “哦~我明白了。自從我們分開後,你再也沒關注過我,所以才會對我一無所知,對吧?難怪你不知道我榮耀之塔的身份,也不清楚我和孟浩然的同事關係。”


    “嗬,”宇琪輕笑一聲,像是在嘲諷夜無憂,更像是嘲弄自己。她一手撐著自己的下巴,歪著頭,眼神飄忽不定:


    “想必,看到我出現在列車上,還是夜無曉身邊的專屬侍女時,你應該嚇壞了吧。擔心我傷害到你的‘好妹妹’,影響到你在夜家的......”


    “夠了!”夜無憂沉聲喝止,白皙的額頭上竟隱隱包起青筋,眼中帶著一絲怒火。


    宇琪的一言一語都像一把柄上帶刺的刀子,刺傷了她自己,更重傷到了夜無憂。但這並不會讓夜無憂失去理智的判斷,


    他憤怒,是因為他不接受宇琪的解釋,認為宇琪在避重就輕。所以他繼續追問:


    “就算有任務,塔主讓你以隨行仆役的身份來到這裏不就行了,這不是更方便行動嗎?怎麽這麽巧安排你為夜無曉的專屬侍女?”


    幾乎沒有任何思索的時間,宇琪當即給出答複:


    “不,恰恰相反,因為孟浩然和光之星靈阡陌是朋友,所以安排孟浩然在光之星身邊才更有行動的自由。而我呢,也是差不多的原因。這都是塔主大人深謀遠慮的安排。怎麽,你要質疑迪奧大人。”


    搬出榮耀塔主迪奧的身份來,即使是夜無憂也無法再質疑些什麽。畢竟孟浩然那榮耀之塔特派員的身份基本上是鎖定的,就連冷無雙也沒有懷疑。那麽他身邊的宇琪,基本上也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但那可是掌管全國情報的榮耀之塔塔主啊!別人不知道,


    但他,


    或許知道宇琪的真實身份。


    想到這裏,夜無憂也隱隱有些不寒而栗。


    猶豫片刻,


    “塔主,他知道你的身份嗎?”


    夜無憂還是顫聲問出。


    或許這個問題不該現在問,也沒有問的必要。塔主不知道如何,知道了又如何,你一位小小的夜之星難道還能消除塔主的記憶不成?


    “不知道。”


    宇琪的回答很爽快,很確定。


    但,


    你信嗎?


    你,


    敢信嗎?


    夜無憂看著宇琪的眼睛,愚鈍的他分辨不清宇琪是否在撒謊。


    隻能留下一句類似囑托:“那......你,好好在塔主手下工作吧,他會保護好你的。”


    夜無憂的邏輯很簡單,


    現在宇琪的生殺大權掌握在塔主的手裏,隻要塔主願意,完全可以將宇琪送到夜家手裏,由夜家任意處理。


    反之,如果塔主願意保護宇琪,那麽一個夜家的能量,還不能夠在塔主的手下拿人。


    所以,隻要你好好聽塔主的話,成為對塔主有用的人,你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但在宇琪看來,夜無憂簡直在說混賬話。宇琪咬緊銀牙,一字一句道:


    “以前保護我的人是你,一直以來都是你。你說過的,要一直保護我的。”


    夜無憂微微一怔,陷入思索,


    這是自己什麽時候說過的話?


    嗯......是那個時候?


    自己才十一歲,剛剛成為六星,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


    蹲在鎖宇琪的小屋門口,透過大門微微打開的縫隙,看著宇琪矮自己一截的半個額頭,拍著胸脯保證的:


    “聽我說,小傷,我成為六星啦!可厲害啦。等你出來以後,我保護你。”


    然後聽到門對麵細軟的女聲,帶著無比的欣喜:


    “哇,憂哥好厲害啊。父親說我還差好多才能成為六星,等我出來,憂哥肯定超級無敵厲害啦。”


    不,不對,不是這個時候。


    那是?


    自己已經十五歲了,正在跟隨父親學習家族管理之道。


    這也是新一屆六星海選的前一個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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