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杯垂直降落, 嘩啦一聲翻倒在他的膝蓋間。


    冒著熱氣的水花四濺。


    許耐耐愣愣地看著胸前濺了水漬的秦刺, 好半天才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麽。


    “對不起。”她一邊道歉一邊抽出紙巾給他。同時慶幸自己方才沒有接開水,隻是接的溫熱的水,不然要是把他燙到就糟糕了。


    “沒關係。”秦刺仿若什麽事也沒有, 從容自若地揩拭水跡, 一點也沒有生氣的跡象。


    許耐耐心裏對他的歉疚又加深一層。剛剛在車子裏讓他磕了腦袋, 這下又把水全倒他身上了,也幸好他沒生氣。


    秦刺擦水跡的時候,悄悄地撚撚手指, 上麵還留著軟軟的觸感。他蜷起五指, 眸底驀地閃過之前她和小男孩牽手的畫麵。


    眸色頓時暗下去, 他定視許耐耐被別人碰過的手, 說:“耐耐, 去洗手。”


    “呃?”許耐耐低頭看自己的雙手。


    “你拿了藥,去洗一洗。”


    原來是這樣啊。


    在洗手間裏洗幹淨手,她走到他麵前, 還沒開始說話,就被他搶了先,“耐耐,我餓了。”


    她掃了眼他捂著的小腹,耳邊飄過醫生說的話,他今天還沒吃過東西,胃突然犯疼的直接原因就是他沒有吃東西。


    她真是搞不清楚他是怎麽想的,明明知道自己的胃有毛病還不吃東西,吃也是吃那些不能吃的東西。完全是在折騰自己。


    “你現在還疼嗎?”她微微俯身。


    他仰臉迎視她,“不怎麽疼,就是餓。”他的音量極小,聲線弱弱的,給她一種可憐巴巴的錯覺。


    心髒一陣發麻,猶如有彈珠在上麵彈彈跳跳。許耐耐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一回事,她按壓心口,然後對他說:“你先吃點泡泡糖,等下,等下去吃點飯。”


    他很聽話地剝開泡泡糖塞進嘴裏,而後道:“去吃飯。”


    許耐耐把他帶到就近的小餐館,這會兒不是吃飯的時間點,餐館裏基本上沒人。她對他說:“醫生說你才犯過病,隻能喝點白粥什麽的。”


    他說好。


    或許他真是餓得狠了,白粥一上來他就立馬拿起勺子開吃。如果不是速度刻意地壓慢,都可以用狼吞虎咽來形容他的吃相。


    憶及上次她請他吃飯的時候,他也是這副模樣,她挑了下眉尖。當時她覺得他像餓了三天三夜似的,這會兒想起來,他不會真的餓了那麽久吧。


    她細細地打量他。這才發現他雖然看似魁梧,但是骨架外卻透著不正常的瘦削。


    這般模樣,說他是長期處於饑餓之中好像也挺對的。


    密密麻麻的複雜心緒黏附上來,她踟躇許久,遲疑道:“秦刺。”


    “嗯?”他從碗裏抬起下巴。


    她想問他為什麽要這麽餓著自己,他是有胃病,又不是不能進食,然而卻問不出口,這是他的私事,她沒有資格過問。


    想了想,她說:“以後別吃泡麵了。”


    他放下勺子,眼裏漾開微末的笑意,“你在關心我?”


    “咳……我是說……嗯……我……”許耐耐被他這句話噎得結結巴巴的。


    他眼裏的笑意更深,“是不是?”


    許耐耐清清嗓子,轉移話題,“你快趁熱吃吧。”


    秦刺緩慢地抵了一下腮幫,輕描淡寫道:“你不買,我就不吃。”


    他這是答應了?許耐耐詫異,她就是為了改口隨意一提而已。


    “嗯。”她含糊地應道。


    從飯館裏走出來,許耐耐瞄了瞄鍾表。她說:“你已經好了吧,那我就先走了。”


    “耐耐。”


    “什麽?”


    “我也去。”


    “你說——————”


    “對。”


    許耐耐蹙額,他去遊樂園幹嘛,難道要去裏麵玩兒?可他不剛犯過病,能去遊樂園折騰身體嗎?


    “你回去休息吧。”她不同意。


    “我已經吃過藥。”


    許耐耐猶疑:“你真要去?”


    “要去。”


    看到他胸前還剩下的一點淺淡的水跡,她垂著眼簾,唔了一聲,“那你去吧。”


    /


    上下搖動的海盜船裏,果果看了看左邊的耐耐姐姐,又看了看右邊抱著臂冷著臉的大哥哥,小嘴一撇,直往耐耐姐姐身邊靠。


    許耐耐自然而然地把他摟過去。


    見他們姿態親密,秦刺眉間的褶皺越聚越多。


    如果可以,他會毫不猶豫地把這小孩從海盜船裏扔下去。


    但是理智將他這般極端的念頭束縛住。他闔目,將尖銳的情緒冷卻。


    從海盜船裏下來,許耐耐不自禁地瞟向一直沉默不語的秦刺,見他神色如常,沒什麽不好的反應,她舒了舒氣。


    果果拉著許耐耐就朝鬼屋跑,秦刺和楚文雋隨之跟上去。


    一進入鬼屋,光線瞬間昏暗,一股一股的冷氣直躥進皮骨裏。


    果果緊緊攥著許耐耐和楚文雋,被嚇地止不住地驚聲尖叫。


    許耐耐原本不怎麽怕的,被果果叫的也怕了起來。


    忽然,前方出現一個流著血的骷髏。果果嚇得立刻撲到楚文雋懷裏。楚文雋要去拉許耐耐,手臂卻被人一揮,他皺眉,繼而抱好果果。


    被鬆開的許耐耐眼看著就要碰到骷髏頭了,胳膊猝地被一個東西纏住,緊接著她撞進了一個略硬的懷抱。她以為是骷髏,就要驚呼時,頭頂響起熟悉的聲音,“別怕。”


    腦子裏快要繃斷的弦霎時鬆弛,她借著昏暗模糊的光看清楚了麵前的人。


    秦刺托著她的後腦勺,睨了一眼身畔抱著小孩的楚文雋,然後牽著許耐耐大步遠離開他們。


    許耐耐還沒從驚嚇中緩和過來,任由他牽著往前走。


    右麵毫無預兆地伸出一條幹枯扭曲的胳膊,她四肢發軟,牢牢地拽緊牽著自己的人。


    黑暗中,秦刺的手指往下挪,從她的手腕轉移到她的手心,慢慢地,不動聲色地與她十指相扣。


    柔若無骨的柔荑完完全全地與他貼合,完完全全被他掌握在手裏。


    十指相扣的那一刹那,他的心底裏像是有煙花簌簌炸開。


    前行的動作有半秒的遲滯,他錘了兩下胸口,讓自己被煙花閃到眩暈的大腦清醒一點。


    可是根本沒用。


    根本沒用。


    一束一束的煙花劈裏啪啦地炸開,仿佛永無止境。


    許耐耐這會兒緩過神,後知後覺地感覺到自己與秦刺掌心相扣著,她麵頰微熱,使力甩開他,但是沒甩掉。


    就在此時,來自旁側的淒厲的嗚嗚聲直逼而來,她急急挨近秦刺,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抓緊了他。


    她什麽也不顧了,隻想快點出去,於是沒再掙脫他,反而攥緊他。


    見他半天不動,似點了穴道動彈不得,她急了,“秦刺,走啊,快走。”


    她的聲音喚醒秦刺的神識,他定神,喉結上下滑動。


    “秦刺?”許耐耐使勁兒拉他。


    下一刻,許耐耐眼前一黑,一雙鐵臂將她的腰摟過去。


    他用力把她抱住。


    砰!


    砰!


    砰!


    她聽到他劇烈的心跳,心髒的跳動通過相觸的胸膛震鳴到她心口。她呆住。


    幾乎是下一秒,腰間的緊箍撤離,手上傳來拽力,他牽著她快步奔跑起來。


    冷氣和風飛速地擦過頰邊,伴隨著時遠時近的幽幽慘叫,許耐耐心跳加速,隻覺得整個人快地要飛騰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昏暗的通道驟然滲進幾道光線。緊接著,前方豁然一亮。


    四周響起嘈雜的人聲,嘩啦啦的光線刺進許耐耐的眼睛裏,刺得她生疼,眼前蓋下一隻手,幫她遮擋光線,給她適應光線的時間。


    急促的呼吸平複下去,她喘氣,“謝謝。”


    秦刺垂眸,耳廓微紅,嗯了一聲。


    許耐耐正要擦額頭上的汗,倏然發現她還抓著他的手,心裏一咯噔,猶如掉下了一塊燙鐵,燙的她渾身灼熱。


    猛力抽出手,她迅速把手藏到背後。才放到背後,猝不及防又被他扯了回去。


    “你幹什麽?”她抵住他。


    他微低頭,牢牢地控製著她的手,靜默半晌,隨即用自己的袖子在她掌間摩擦。


    “汗。”他低語。


    腦中轟然一響,許耐耐忙不迭地後退。她再次把手藏到背後,丟給他一句話,“我自己擦。”


    他沒說話,氣定神閑地把手揣進了褲兜裏。


    她也沉默下去,扭身等楚文雋和果果出來。


    秦刺用餘光偷瞥站在旁邊的女孩。他展開口袋裏的手心,潮濕從手心渡至心頭,將他整顆心都潮濕起來。


    讓人眩暈的煙花再度浮現,他有點站不穩,狠狠地要緊牙根,甩去眩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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