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人麵前,沒有任何男女之別,她是美的事物卻不能被看作是美麗的女人,誰都不敢將她當做自己夢裏的一縷遐思,就算想起都是褻瀆。


    而曾經近距離目睹過劍尊天劍降世的場景,風隨看見劍尊除了“夭壽了誰要死了”以外真的不會出現任何別的念頭。


    傷身體,是真的傷身體。君不見魔劍宗宗主多年前不分場合胡亂示愛,下一秒就被劍尊從山的這頭抽到了山的另一頭去?


    更何況風隨這些年來還聽過不少小道消息,據說劍尊陰朔曾揚言自己找到了道侶……


    劍修冷情也往往癡情,他們能一劍修一生,自然也能一生愛一人。


    這個當頭上去攪和人家道侶之間的關係,簡直跟找死沒區別了。


    “小哥你想太多了!”易塵忍不住堵了回去,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我隻是覺得這位小姐姐有些眼熟。”


    站在易塵身邊的時千偏了偏頭,將耳朵朝向易塵的方向,緩緩地露出了一個笑。


    天劍宗和魔劍宗鬧到連劍尊都要出麵的程度,那就完全不是他人可以插手的了,易塵見勢不妙,拉起小夥伴的手就想偷偷逃跑。


    ……沒能跑掉,易塵被人揪著衣領一把飛了起來,隨即耳邊傳來一聲非常耳熟的挑釁的大笑。


    “垃圾九劍!就搶你徒兒怎麽了?看見這個徒弟了嗎?我就是丟到水裏都不給你!”


    易塵:“……哈?啊?啊???”


    易塵猛然扭頭,就對上了嬌爺那張意氣風發眉飛色舞的少年臉,頓時心生不好的預感,再次扭頭往前一看,便對上了一大群身穿天劍宗服飾的劍修們……


    易塵幾乎表情空白了,但弑九星還一把將她抱在懷裏,大聲逼逼道:“徒兒!你是擔心師父才來找師父的對不對?快告訴對麵那個老匹夫,你最喜歡師父了!”


    “無恥之尤!”一身白衣的九劍長老拔劍出鞘,身後的天劍宗弟子們也紛紛嚴陣以待,“你今日不將她交出來,我便讓你門中弟子有來無回!”


    “堂堂一界魔尊竟男扮女裝混入我宗!”一名男弟子顯然對魔尊的騷操作感官極差,忽而轉向易塵道,“師妹莫慌,我們一定將你救出苦海!”


    這位劍修話音剛落,九劍身後的弟子們紛紛響應,宛如苦心呼喚浪子回頭是岸的老母親一般痛心疾首地道:“師妹快回來!魔劍宗那地方是沒有前途的!”


    “連門派宗主都要女裝去當臥底!這種門派遲早要完!你年少不知事錯認賊子為師也是我們安排不周,你可千萬別自暴自棄跳入火坑啊!”


    “就是就是!師妹你走了宗門都已經失去了最後的溫度!九劍長老把咱們當畜生訓啊!師兄每天揮劍都加到三千次了!你快回來啊師兄承受不來!”


    熟悉的逗哏,熟悉的快樂源泉。


    易塵嘴角抽了抽,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先前跟令狐長明對峙的女弟子忽而大聲喊道:“我們天劍宗究竟哪裏不好?你看上這家夥什麽了?”


    “呃。”易塵眼神微微一飄,不敢去看那邊廂容貌絕美的天劍宗宗主,昧著良心道,“……因、因為嬌爺他女裝之後是宗門內最好看最有女人味的一個?”


    眾人:“……”


    場麵一時窒息,就連原本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魔劍宗弟子都在一瞬間的寂靜後瑟瑟發抖,險些沒尖叫著抱頭鼠竄。


    夭壽了啊!女人味是禁句啊!


    原本得意洋洋等著徒弟說出恩斷義絕話語的弑九星瞬間黑了臉,滿麵皆是風雨欲來烏雲壓城之色,分神期威勢全放,鎮壓得全場鴉雀無聲。


    被人像小雞仔一樣拎著的易塵滿臉絕望地捂住了臉,以為自己就要死於內訌,卻忽而有另一道更為強勢的氣息霸道無比地橫掃而來,徹底鎮壓了弑九星囂張的氣焰。兩道氣勁一衝,弑九星幾乎是瞬間就被掃了出去,易塵覺得內息翻湧,險些吐出一口血來,但那霸道的氣勢卻堪稱溫柔地將她籠罩在內,並未傷及她分毫。


    與這份不動聲色的溫柔相比,那寒冰一般冷冽的聲線簡直如同地獄而來:“小一。”


    突然被人叫了乳名,滿臉茫然懵圈的易塵扭頭望去,卻見那有些眼熟但的確從未見過天劍宗宗主輕裘緩帶,步步而來。


    那高貴冷豔明麗得不可方物的女子一伸手,就把身材嬌小的易塵抱了起來,而一臉茫然的易塵在身形晃動之下隻能將手摁在了對方的肩膀上。


    “隻是因為這樣你就隨他走了?”陰朔秀眉微擰,“那我與他,孰美?”


    眾人:“……”


    不了吧!劍尊閣下!您老這是什麽神奇的反應啊!您老不是最討厭別人非議你的美貌的嗎?!


    位於風暴中心的易塵險險咽下一口血,最終還是無法違背自己的良心,故作冷靜地道:“螢火難與皓月爭輝。”


    這話說得有些巧妙,並沒有指名誰是螢火誰是皓月,魔道那邊聽起來覺得這像是一句睜眼說瞎話的嘲諷,正道聽起來則是一句再妥帖不過的恭維。


    陰朔可不管別的,抱起易塵就準備離開。朔為“新月”,她便默認這是一句對她的讚美,既然要以容貌決定小一的歸屬權,那小一是屬於自己的沒錯了!


    就連少言都沒法跟她爭的!畢竟她的頭銜可不是“仙界第一美女”,而是“仙界第一美人”啊!


    對於劍尊的行為,弑九星心中自然是不服的,他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鬧了起來:“陰朔!你放開我徒兒!那是我養大的,是我的!”


    “哈?”劍尊一聽這話就瞬間冷了臉,轉過一張霞明玉映宛如月射寒江般絕美的容顏,冷聲道,“易塵乃我道侶,與你有何幹係?”


    滿臉從容赴死之淡定的易塵聽聞這話,一臉懵圈地扭頭看向輕擁著自己的小姐姐。


    ……小姐姐剛剛說了啥?


    “哈?什麽鬼?”弑九星幾乎整個人都不好了,“這關第八仙什麽事?!這明明是我徒弟!你不願意做我道侶,就是因為你喜歡老牛吃嫩草嗎?!”


    “什麽亂七八糟的!”劍尊低叱一聲,一低頭,看著易塵的神情卻有些遊移不定,“明明……”


    易塵:“……”哈哈哈剛剛是口誤了吧?還是我聽錯了吧?其實是一塵?逸晨?抑塵?這些才比較像道號吧?沒錯!就是這樣!


    穿越之後一直心如止水的易塵第一次覺得自己快要心肌梗塞了。


    然而事情還遠遠沒完,一邊正跟令狐長明對峙的九劍聽見陰朔的話,猛然扭頭望來,語氣冰冷卻難掩震驚:“師父!”


    “你怎麽能對你的徒孫下手!那是徒兒看中的弟子!”


    風聲颯颯,卷起落葉一片,全場眨眼間一片寂靜。


    風隨“哇哦”了一聲,仔細理了理這幾人的關係——


    易塵的師父曾經想求劍尊作道侶,但被劍尊拒絕了,劍尊的弟子想收易塵為徒,但一回頭發現自己看中的弟子是師父的道侶。


    風隨:“……”易塵曾經說過一句話還蠻精辟的。


    貴圈真亂,惹不起,惹不起。


    事情發展到眼下的境況簡直是亂麻一片,陰朔放開了易塵,跟出言不遜的弑九星動起了手,兩位大能發招,圍觀群眾頓時尖叫著作鳥獸散。


    弑九星的修為境界是其父醍醐灌頂而來的,本身實力強勁但不如天仙境的劍尊,但陰朔身為正道修士更加顧及邊城百姓的性命,難免有些束手束腳。


    兩位領頭人打起來了,九劍伸手便要去抓尚且懵懂的易塵,卻被令狐長明一把隔開,最後甚至演變為了天劍宗與魔劍宗的混戰。


    到底也是自己的小夥伴,風隨歎了一口氣,將易塵從包圍圈中救了出來,戳了戳她的腦門,調侃道:“嗯?傾國傾城的紅顏禍水?”


    易塵頓時露出一副被惡心得不行的表情,有些虛弱地道:“他們這麽打起來真的沒問題嗎?”


    “沒事的,有劍尊坐鎮,死不了人。”風隨很清楚身為七道仙門之一的劍尊是不可能打破正魔兩道立下的道規的,而修劍之人本就需要通過戰鬥來洗煉自己的劍鋒,兩個門派難得鬥一鬥也是不錯的經曆。這麽想著,風隨就伸手推了推易塵的腦袋,道,“要跑你可要趁現在了,不然一會兒你就得二選一了。”


    易塵聞言打了個哆嗦,二話不說亮出法寶就準備帶著小夥伴們一起逃走。


    但就在此時,一道清越卻不容忽視的聲音在易塵背後響起,再次喊了那個令易塵頭皮發麻的乳名:“小一。”


    易塵和風隨齊齊扭頭,便看見一身穿黑白兩色陰陽道袍的上清問道門弟子遠遠而來,清皎如月,修如青竹,明明身周一片混亂,他卻仿佛過眼而不入心一般從容,他安靜地凝視著一個人,天地間就仿佛僅剩那麽一個人,其餘的嘈雜紛亂都不過枝頭落雪,縹緲而又輕忽。


    “你怎麽在這裏?”早已不再是少年人的道子稍微加快了腳步來到了易塵的身邊,自然而然地伸出手牽起易塵,平淡的俊顏也流露出幾分笑的模樣,眉眼溫柔。


    “許多年不見了,你還好嗎?我一直擔心你是發生了什麽事才沒來找我,好在之前的紅線還在。”


    道子微微抬手,左手手腕上華光一閃,一條細細的紅線便蜿蜒著牽係在易塵的右手腕上,宣誓著無言的曖昧與繾綣。


    “隨我來,數年前我於仙人崖為你求得一雙對劍,恰好可以贈予你。”


    意外有些自來熟的道子輕輕牽著易塵的手,似乎看出了她的不情願,另一隻手輕柔地覆蓋在她的手背上,動作自有一番清風明月般的溫柔:“此地混亂不好敘舊,隨我來可好?”


    易塵愣愣地看著麵前姿容清雋的道長,就保持著這一隻手被牽著的姿勢,滿眼絕望地看向身邊的小夥伴。


    風隨看著麵前僅有一麵之緣的小師弟,多年前初次相見時對方那斷情絕愛般的樣子還曆曆在目,與如今的模樣相比簡直可稱之為今夕非昨,不由得幽幽地說道:“小家夥。”


    “你就跟我說清楚吧,你到底有幾個好妹妹?”


    這真的是人幹的事嗎?他是真的萬萬沒想到這一出修羅場一樣的悲劇居然還會牽扯到自家人啊!


    麵對著小夥伴不再相信她人品的控訴的眼神,易塵沉默半晌,不由得露出了一個“含淚笑著活下去”的表情包。


    “……你們要找易塵,這和我白日晞又有什麽關係?”


    沒錯,就是這樣。


    第129章 邊境海


    華國一位偉人曾經說過, 真正的勇士, 敢於直麵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


    但是, 對於易塵來說, 正視是不可能正視的, 死道友不死貧道,溜了溜了。


    逃跑前易塵還順手將那自己送上門來的道長小哥哥給抓了當人質,風流瀟灑,盡顯人渣本色, 不僅良心不會痛,甚至還有點美滋滋的。


    “現在,我們的隊伍裏有了臥虎藏龍的江湖浪子風隨小哥!有身世成謎但居然能被魔尊各種針對的天機道修士時千大佬!”


    “還有年僅一歲打嗝都還帶著奶味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並不能派上什麽用場的莫喑小弟弟!”


    “以及——”易塵神情肅穆地指著自己, “身負救世之重任的疑似來自異世界的救世主!”


    “喂喂喂,漏了一個漏了一個。”支著下巴看好戲的風隨敲了敲桌子, 指著一邊容色淡淡清冷出塵的道子,“還有這個呢, 你轉眼就不認人了?”


    “還有一位被抓來當質子的上清問道門小哥哥。”易塵才不承認自己一看見道子小哥哥就莫名心慌, 一心慌就忍不住開始耍寶。


    易塵突然想起來,自己當初第一次聽見道子可能會身隕道消之時她就有種說不出的窒息苦悶, 結合這段時間以來的神奇見聞, 易塵也難免懷疑起自己的記憶是否出現了差錯以及斷層,難道她真的有什麽該死的前世姻緣尚未了卻嗎?


    “不是質子。”道子不笑的時候自帶了一分離世出塵的清冷淡漠, 但出口的一字一句都顯出良好的耐心以及教養, “莫喑是我們一起從地宮裏帶出來的孩子……”


    “停停停。”易塵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 有些牙疼地苦了臉,奄奄一息地道,“我不想知道這些,咱們一切順其自然,嗯,順其自然。”


    對著找上門來的舊情緣說什麽“順其自然”,簡直就是標準的人渣宣言,然而道思源不僅不反駁,還相當乖巧地頷首,反過來安慰道:“不必勉強,隨心即可。”


    易塵默默扭頭,隻當做沒看見風隨那宛如看待薄幸無心的人渣一般的眼神。


    “咳,所以,我們現在剛剛逃出了魔尊的魔爪,還未決定下一步要去往何方。”易塵虛心請教,“大家有什麽比較靠譜的意見嗎?”


    時千淡笑著搖頭,伸出一根手指刮了刮莫喑的臉蛋,那隻有枕頭大小軟得不像話的小娃娃砸吧了一下嘴巴,發出了一聲軟綿綿的“咿呀”。


    “我都行,反正都是混吃混喝,去哪裏都是一樣的。”風隨懶懶散散地倚靠著椅子的扶手,“不過你大概需要等一等,你還有一位小夥伴在來的路上。”


    易塵歪了歪頭,實在想不起來自己還有哪一位小夥伴,兀自茫然:“是誰?”


    這個問題,很快便有了答案。


    “白道友。”同樣身穿一身上清問道門服飾的道長小哥哥眉眼帶笑,姿態斯文而又儒雅,“見道友安好,在下也能放心了。”


    “原來是久溪道友。”易塵神情有些異樣,輕咳一聲道,“咳,風隨說你要跟我們一起上路?你們認識嗎?”


    “自然是認識的。”久溪不由莞爾,他一轉身,便朝著坐在一旁喝著茶水的風隨以及道思源行了一個晚輩的見禮,語氣恭敬地道,“久溪見過兩位師叔。”


    易塵:“……”笑容漸漸消失。


    易塵默默地扭頭朝著風隨和道思源望了過去,隻見道子放下茶盞淡淡地頷首,風隨也隨意地擺了擺手示意不必多禮,顯然都不覺得對方的稱呼有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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