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雙雙一點兒也不生氣,在旁邊齊舒揶揄的目光下,她重新紮好了頭發,趴在課桌上畫畫。


    寂靜的走廊上忽然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周雙雙!”一抹清脆的聲音在教室門口響起。


    周雙雙抬眼,竟然是周幼。


    此刻的周幼臉色蒼白,紅著眼眶,看起來有些狼狽,完全不是平時那副高傲的女神模樣。


    教室裏有不少人是認識周幼的,但卻並不知道她與周雙雙的關係,這會兒見她來找周雙雙,都多多少少有點驚詫。


    “快跟我走!”周幼幾乎要哭出來。


    周雙雙的心猛地一跳,手指微鬆,筆掉在了地上。


    當周雙雙跟周幼坐上出租車的時候,周幼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


    “你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周雙雙有點慌亂無措。


    周幼紅著眼眶,眼裏還有大顆大顆地眼淚砸下來,她聲音哽咽,有些發抖,“我媽剛剛打電話過來,說我爸他……”


    “二叔?”周雙雙一滯。


    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到了醫院之後,周雙雙跟著周幼一路往重症監護室跑。


    她們剛到那兒的時候,就看見一群西裝革履的男人進進出出。


    周幼認出來其中有一個人是她父親的助理。


    “何叔叔!”周幼喊了一聲。


    何助理轉頭看見周幼時,連忙走過去,說,“小姐,趕緊進去吧。”


    “雙雙小姐,你也快進去。”


    何助理的眼眶有點發紅。


    踏進監護室的那一刹那,周雙雙一眼就看見了躺在病床上的周燁然。


    那個在周雙雙眼裏從來都是那麽高大如山的男人,這會兒躺在病床上,那張臉已經蒼白得不像話。


    盛如曦就站在床邊,那張保養得宜的臉此刻顯得有些憔悴。


    “爸爸!”周幼哭著跑過去。


    周燁然聽見她的聲音,眼皮動了動,終於睜開了眼睛。


    走過去的周雙雙發現,他的眼瞳看起來一片灰敗,再也沒有往日的那種神采。


    “二叔……”周雙雙輕輕地喚了一聲。


    “你們來了。”周燁然顯得很平靜,甚至彎了彎有點幹裂的嘴唇,對她們笑了笑。


    “幼幼,不哭。”他望著自己的女兒,滿眼慈愛。


    周幼聽見他這麽說,眼淚就更加克製不住了。


    “爸爸……”


    她一聲聲地叫他,帶著無盡的恐懼與不安。


    “幼幼,你已經長大了……”周燁然忽然輕輕地歎了一聲,像是陷入了什麽回憶裏似的,他忽然笑了一聲,“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就是十幾年過去了……”


    “爸爸把一切都給你安排好了,幼幼。”他輕聲說,“你要快快樂樂的。”


    這些話,太像是臨別之際的言語了。


    周幼已經察覺到了什麽,她使勁搖頭,幾近失控,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別哭了幼幼。”周燁然想伸手去觸摸她的臉,卻沒有力氣。


    後來,他將目光移向旁邊的周雙雙。


    一時間,他眼底壓著千種情緒,最終他愧疚地說,“抱歉雙雙,這些年,二叔沒有照顧好你……”


    周燁然心底一直壓著一個遺憾。


    那就是他還沒來得及報答自己的兄長和嫂子,就已經永遠地失去了他們。


    在這個世界上,周雙雙和周幼,是他唯一的親人。


    而盛如曦……他那麽多年的溫柔以待,都已經被她的鐵石心腸給消磨光了。


    周雙雙是他兄長留下的唯一血脈,是他的親侄女。


    然而他卻沒有照顧好她。


    他一直都很愧疚。


    “沒有……”周雙雙搖頭,眼淚已經盈滿眼眶。


    “你父母留給你的遺產我已經囑托律師幫我弄好了,等你十八歲,就全都交給你。”周燁然這時說話已經有點吃力,他還是盡力地對周雙雙笑了一下,“二叔也送了禮物給你。”


    “雙雙,你和幼幼,都要好好的啊。”


    他的語氣溫柔無比。


    在意識快要漸漸模糊的時候,周燁然勉強看了一眼旁邊一直一言不發的盛如曦。


    “離婚協議,在書房的抽屜裏。”他的呼吸已經很艱難,“我簽了字。”


    最後,他定定地盯著盛如曦驚愕的臉,彎了彎嘴唇。


    “如你所願。”


    他閉上了眼睛。


    這輩子,他愛上了一個心腸冷硬的女人。


    他用了半輩子的時間,都沒能軟化她的心。


    或許是因為心裏的那點執念,他曾發誓絕不和她離婚。


    可後來那麽多年漫長的消磨,他都快忘了自己曾經究竟為什麽會愛上這樣一個女人。


    鎖在書房抽屜裏的那份簽了字的離婚協議,他一直都沒有拿出來。


    但到了今天,這一刻。


    他才恍然發覺,自己這半生,真是何必強求。


    周燁然死了。


    這很突然。


    周圍有醫生護士湧進來,把失控的周幼和發愣的盛如曦拉開,周雙雙被人群推擠到後麵,她茫然地望著雪白的牆壁,忘了反應。


    齊舒在周雙雙跟著周幼離開的時候,就給顧奚亭打電話。


    但那邊卻沒有人接。


    齊舒又給他發了微信消息。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忙完手頭上的事情,剛回家的顧奚亭才看見齊舒發的微信。


    他眉頭擰了一下,撥通了齊舒的電話。


    “怎麽回事?”電話接通後,顧奚亭直接問。


    “我也不知道,我就看高一那周幼跑到教室裏來就把小嫂子叫走了。”齊舒老老實實地回答。


    “那周幼還哭著呢,哭挺慘。”他又添了一句。


    顧奚亭沒聽過什麽周幼,也不知道周雙雙和周幼有什麽關係,但他心裏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於是他掛了齊舒的電話,撥通了周雙雙的號碼。


    沒人接。


    顧奚亭皺起眉頭。


    他衣服也懶得換,手機一扔,化作一道淺金色的流光,躍入雲霄。


    等他到周雙雙的公寓時,隔著陽台的玻璃門,他就看見她坐在地毯上,抱著雙膝,那雙向來水盈盈的杏眼此刻空洞洞的,沒有絲毫神采。


    胸口莫名像是被刺了一下,他本就見不得她哭。


    周雙雙聽見聲音的時候,她抬眼就看見拉開玻璃門,走進來的顧奚亭。


    那一刻,視線忽然朦朧,她隻能看見他模糊的身影。


    她咬著嘴唇,所有壓抑著的情緒在這一刻全線奔潰。


    當顧奚亭把她抱在懷裏的時候,她的眼淚暈濕了他的衣領。


    她揪著他的衣襟,這麽多年來第一次哭得這麽厲害。


    在這個世界上,她隻有二叔這一個親人。


    可是現在,她沒有二叔了。


    第23章 不要害怕 ...


    周燁然走得很突然。


    這是周雙雙怎麽也想不明白的事情。


    明明她的二叔才四十多歲的年紀, 平時身體也並沒有出現過多大的異常, 就算是有點什麽,那也都是早年創業時, 在酒桌上留下的毛病。


    可這麽多年他一直在調理, 身體也基本沒有什麽大問題了。


    他的死,沒有絲毫征兆,就是一瞬間忽然發生的事情,讓周雙雙猝不及防,更難以接受。


    而醫院對於周燁然的這種突發性心力衰竭也感到很疑惑, 因為他們根本查不到誘因, 也無法給出最有效的治療辦法。


    最令人訝異的是, 在周燁然的心髒停止跳動之後,他的身體表皮開始幹澀發皺, 明明是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卻因為身體裏的水分缺失而變得幹癟。


    這種現象是醫院幾乎從來都不曾遇到過的。


    任是再好的專家,也無法解釋周燁然身體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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