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雙雙也對他彎了彎嘴角。


    吳思譽那張微胖的臉蛋頓時有點泛紅, 迅速轉過頭,在坐在自己旁邊的兩個男生揶揄的笑聲中,埋頭吃飯。


    周雙雙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喂進嘴裏時,身邊卻忽然坐下來一個人。


    她轉頭一看,竟然是周幼。


    因為周幼的家庭背景是潯城一中人盡皆知的富有,再加之她過分優異的成績以及出挑的外表,走到哪兒都是那麽的引人注目。


    於是這會兒周圍放在周幼和周雙雙的目光有不少。


    “有事嗎?”周雙雙偏頭問她。


    周幼淡定地捏起筷子,也不管坐在對麵的任曉靜詫異的目光,直接說,“沒事就不能和你坐一起吃飯?”


    “也不是……”周雙雙有點弄不明白她的意思。


    因為多了一個周幼,任曉靜也沒怎麽說話,就是埋頭吃飯,周雙雙也不說話。


    三個人坐在一桌,都特別安靜,和周遭傳來的輕鬆的說笑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媽回來了。”周幼忽然出聲。


    周雙雙捏著筷子,愣了一下。


    二嬸嬸回來了?


    “但我沒讓她進周家門。”周幼又說道。


    她說這話時,輕描淡寫的,仿佛是在講別人的事情。


    “為什麽?”周雙雙忍不住問。


    “她都不是周家人了,我要她進門做什麽?”


    周幼麵無表情時,那張漂亮的容顏頗有幾分冷豔之感。


    周雙雙聽了她的話,久久沉默。


    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才好。


    對於盛如曦,周雙雙從來都沒有好感,曾經對她尊敬,對她小心翼翼,一是因為她是自己的二嬸嬸,而是因為自己曾在周家住過一兩年。


    可周雙雙和周幼所處的立場是不同的。


    周雙雙和盛如曦沒有絲毫的血緣關係,唯一的紐帶,就是她的二叔。


    可周幼不同。


    周幼是盛如曦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親生女兒。


    周雙雙知道,現在的周幼隻是一時氣盛。


    她氣盛如曦不愛周燁然,也氣盛如曦對她的態度一直都是忽冷忽熱,更氣盛如曦曾用最刻薄的言語,教給了她兒時人生第一堂課……


    周幼與盛如曦是如出一轍的高傲,但同時,她也如周燁然一般善良。


    她最愛的父親,給了她一副赤誠的心腸。


    而無論周幼現在有多怨恨盛如曦,她也終究還是依賴於她的。


    因為她已經失去了父親,就更加會渴望母親給予的溫暖。


    她們會和好的。


    周雙雙慢吞吞地吃著糖醋排骨。


    “我說的話你有沒有在聽?”周幼見她埋頭吃東西,就擰起了眉。


    “在聽啊。”周雙雙抬眼望著她,誠實地回答。


    周幼用筷子戳了戳餐盤裏的飯菜,“食堂的飯菜一點也不好吃。”


    “你可以回家吃。”


    周雙雙啃著排骨,說話聲有點含混不清。


    周幼很挑食,這是周雙雙一直都知道的事情。


    隻有周家請的那位廚師,才能做出合她胃口的飯菜。


    “你能不能吃得斯文一點兒?”周幼盯著她啃排骨的樣子,見她嘴角還沾了點醬汁,就有點嫌棄。


    “……你可以不看。”周雙雙繼續啃排骨。


    她一直記著顧奚亭剛剛發過來的微信內容。


    她要把餐盤裏的肉全都吃光。


    “你……以後多到我家來吃飯,知道嗎?”


    周幼支支吾吾一會兒,終於說了出來。


    “為什麽?”周雙雙吃了一口米飯。


    “我一個人吃很無聊。”周幼的神色看起來有點別扭。


    “不是還有你外公外婆嗎?”周雙雙歪著頭看她。


    她可沒忘記盛老太爺和盛老太太。


    “……你怎麽那麽多問題?”周幼有點不耐煩了,“我就是通知你一下你知道嗎?不能不來。”


    “……哦。”周雙雙吃著排骨,模糊地應了一聲。


    或許是看見周雙雙吃得香,周幼喉嚨動了一下,像是被她勾起了饞蟲,但是她並沒有打排骨,隻能捏著筷子問,“給我嚐一塊?”


    周雙雙猶豫了一下,還是給了。


    周幼一吃,就撇嘴,“味道也不怎麽樣嘛。”


    周雙雙不理她。


    這一頓午餐,周雙雙按照顧奚亭的要求,把自己餐盤裏的所有排骨都吃光了,但周幼卻隻堪堪吃了幾口就沒什麽興趣了。


    等周幼端著餐盤離開,任曉靜才鬆了一口氣。


    她剛剛聽到了周幼和周雙雙說的話,又看見周幼對周雙雙的態度,她盯著周幼越來越遠的背影,搖了搖頭,“雙雙,她是不是總欺負你啊?”


    任曉靜自從知道周雙雙和周幼是堂姐妹關係,就一直沒緩過神。


    周幼那麽高傲,脾氣又不好,怎麽也跟這麽乖的周雙雙聯係不到一塊兒去啊。


    周雙雙搖了搖頭。


    以前的事情她不會再提,而現在的周幼,已經變得不太一樣了。


    而周幼的改變,是她樂於看到的。


    或許二叔……也會覺得很欣慰。


    他放在心底最疼愛,最珍視的女兒,沒有活成他妻子的模樣。


    回到教室後,周雙雙剛在座位上坐下來,就給顧奚亭發了一條微信消息。


    小丸子:我都吃光啦。


    彼時,在城郊的一家雅致清幽的茶舍裏,顧奚亭正等著韓鬆元過來,剛拿起那隻瓷白的小茶盞喝了一口,他放在桌案上的手機就震動了一下。


    他隻一低眼,就看見亮起來的屏幕上顯示著一條最新的微信消息。


    原本神色寡淡的眼瞳裏流露出幾縷淺淡的笑意。


    他劃開屏幕,打字回複:


    gu:乖。


    他幾乎可以想象她那副刻意討好,迫不及待地想要獎賞的小模樣。


    杏眼微彎,盛著這世間最清澈明亮的光,望著他時,她的眼瞳裏就隻有他的影子。


    再看向桌麵上擺著的那一塊印著暗色印記的冰晶時,他的眼眉驟然冰冷。


    指腹輕觸冰晶上的暗色印記,他又想起她在黑漆漆的客廳裏,抱著自己的雙膝,蜷縮成一小團,哭得不成樣子。


    他知道周燁然的去世對她來說意味著什麽。


    親情對於凡人來說無比重要,對於他們這些天生的神明來說,也同等重要。


    尤其是在神脈凋零的如今,這份親情便顯得尤為沉重。


    “抱歉少君,我來晚了。”韓鬆元匆匆走進來,一副風塵仆仆的樣子。


    顧奚亭回過神,抬眼看向他,“查到了?”


    “是有了點線索。”韓鬆元恭敬地抱拳行禮。


    ——


    下了晚自習,周雙雙收拾好書包,和任曉靜說了再見,然後就往教室外走。


    走廊上有男生女生的說笑打鬧聲,大家一起擁擠著走下樓梯。


    周雙雙沒有心思去聽他們在說什麽,她隻想快點走到校門口。


    但這次她走出校門口,卻並沒有在外麵看見顧奚亭的身影。


    她看遍了四周,都沒能看見他。


    失落的情緒盛在眼底,她耷拉著腦袋,拉著書包帶子站在校門旁邊不遠處的公交站台上,在昏黃的夜燈下,她單薄的身影看起來孤零零的。


    在所有凡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有一瓣青墨色的花瓣隨著微涼的夜風飄來,輕輕地落在了周雙雙的肩頭,頓時暗色的光鋪散開來,浸透了她的衣衫。


    周雙雙毫無所覺,隻是失神地盯著自己眼前的地麵。


    她拿出手機,點開了微信,卻遲遲沒有去點排在第一位的那個微信頭像。


    忽然,一她身上的光影微暗,一抹身影擋在了她的身前,與此同時,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抽走了她手裏的手機。


    周雙雙抬起頭,正好對上那雙琥珀色的眼瞳。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她抿了一下嘴唇,開口的時候,嗓音細弱微軟。


    她沒有注意,自己的語氣裏帶著那麽一點撒嬌的意味。


    顧奚亭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抱歉,有點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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