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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念平起訴安和財險一案,法院受理的消息才一傳出,京滬律圈就炸開了鍋。乘方所的事情雖已經過去半年,可誰讓前陣子程白又因為邊斜被拖出來鞭屍過一通呢?


    離開乘方後,程白去了天誌。


    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事。


    但更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程白竟然接了這麽小的一個案子,簡直令人大跌眼鏡。


    眾所周知,律師圈也有鄙視鏈。


    做非訴的以從來不進法院為榮,看不起做訴訟的又累還賺不著錢;做訴訟的瞧不起做非訴的連庭辯都搞定不了,壓根兒不算什麽真正的律師。訴訟裏麵,打刑事的看不起打商事的,打商事的看不起打民事的。打民事的裏麵又以家事律師更受鄙薄,常年處於鄙視鏈底端。


    當然,最被人看不起的是給性侵犯打官司的。


    像程白這樣的大par,就算是掉毛的鳳凰,那也是鳳凰。這種案件標的才15萬的小案一般來講都不該進入她的視線,更不用說這案子看起來就是普普通通一保險糾紛,沒有任何能炒作出名的地方。


    程白是窮瘋了?


    腦袋被驢踢了?


    又有人猜這可能是要洗白了。幫人渣打完官司後落魄了,不如當年了,趕緊找個又窮又苦的幫忙打官司,挽回一下早就不剩下多少的風評。


    程白約略聽到點風聲,甚至就連天誌裏麵都有人議論紛紛,隻是她一點也不在意。


    回律所後便在辦公室忙起來。


    手機關了靜音,屏幕上彈出來不少消息,大半都是以前熟識的律師來八卦八卦,關心一下情況。


    她一律沒回。


    到晚上九點的時候她最後把案卷裏的細節都過了一遍,便準備收拾東西回家。


    但沒想到,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來電顯示:方不讓。


    又是他。


    程白還記得,前陣子這人打來過,但壓根兒沒兩秒就掛掉了,當時她懷疑是打錯了,所以沒有回撥過去。


    後來方不讓也沒有再打來過。


    這事兒就被她放下了。


    可今天,這個點,按著方不讓的作風,不應該正在燈紅酒綠裏麵醉生夢死嗎?


    畢竟前不久朋友圈才刷屏過。


    明天誠所方不讓的團隊接了某企業的破產管理,4個月賺了8000萬,其中5000萬現金支付,剩下的3000萬以等價的股票支付。


    多少做非訴的那晚上嫉妒得咬碎一口鋼牙。


    程白盯了屏幕有五秒,電話依舊沒掛斷,她於是接了起來。


    還沒說話,電話那頭就一聲笑。


    很有磁性的一把煙嗓,拖長了調子,一副興歎的口吻,混著點半真半假的玩笑。


    “哎,程白呀程白,你居然真落魄到接這種官司了,這個點還在所裏加班。前幾天聽說,我都還不相信。你說你,怎麽混的?”


    就知道他開口沒好話。


    程白下意識向落地窗外看了一眼,斜對過去就是興業中心一座,明天誠所在27層,跟天誌遙遙相對。


    她不知道方不讓是不是看見了她這邊的燈光。


    這人一向乖張。


    大概跟經曆有關。


    方不讓原本叫方謙,父母都在公檢法工作,從小對法律耳濡目染。但沒想到後來父母收養了某個案件裏嫌疑人的兒子,起名叫方讓,小他七歲。


    雖然同在一個戶口簿,可兄弟倆並無血緣關係。


    甚至可以說,關係非常糟糕。


    剛到大學,方不讓就棄了“謙”字不用,直接給自己改了名叫“不讓”,跟家裏斷了聯係。


    不久後,這個名字就在律界嶄露頭角,到如今已經是塊金字招牌,價錢貴到能讓一般人望斷脖子。


    程白把資料鎖進抽屜,語氣平淡:“方大律有事說事,沒事我就掛了。”


    電話那頭似乎被她噎了一下,沉沉地低笑,很輕易就能讓人想象出他拿著電話抽著煙坐在落地窗前的姿態。


    邪得厲害。


    方不讓道:“天誌壓根兒沒你的位置,我這裏倒是虛位以待。你這樣的人,放天誌這種破所,屈才。都到上海了,真不再考慮考慮?”


    其實早在幾個月前乘方剛注銷的時候,方不讓就問過她要不要到明天誠。


    但她那時以不想離開北京為由拒絕了。


    結果沒過多久,就傳出程白回了上海,去了天誌的消息。


    方不讓覺得老男人的麵子可能不值錢。


    明天誠可是紅圈,他的團隊更是業內數一數二的吸金團隊,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機會。


    程白是瞎了狗眼。


    “最近不是很缺錢。”當初作為乘方的創始合夥人,賺的錢夠花兩年了,程白不很著急,對方不讓的拉攏更是無動於衷,隻道,“方大律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在天誌待著還不錯,暫時不準備走。”


    電話那頭輕蔑地嗤笑。


    啪地一聲響。


    是都彭打火機彈開時清脆的響動。


    方不讓的聲音有些模糊起來,似乎含著煙:“行吧,那隻能期待一下你複出第一案的表演了。”


    說完就掛了。


    目的性非常明確,拉攏不成,連多餘的一秒都不想浪費。


    他可比程白貴多了。


    有那麽片刻,程白幾乎錯以為他是接了安和財險的官司,但這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否決了。


    這點錢還不夠方不讓塞牙縫呢。


    他的意思是,庭審的時候,他可能會去旁聽。


    第17章 據說不能贏的官司


    區法院受理曾念平一案後,傳票就送到了安和財險,並且很快安排了雙方的證據交換。


    排的開庭日期跟預計的一致,12月09日。


    表麵看上去就是簡簡單單一樁保險糾紛,但伍琴的心無論如何也定不下來。


    “你知道對手是誰嗎?”


    她都快被這一位公司合作律所的律師氣笑了,坐在自己法務部的辦公室裏,一臉的冷笑。


    “那是程白,不是你以前應付的阿貓阿狗!”


    坐在她對麵的律師叫錢興成,油頭粉麵,真沒把她這話聽進耳朵裏,一條腿翹著,整個人的肢體語言都顯示著他的不在乎:“什麽程白不程白的,掉毛鳳凰不如雞!那天證據交換的時候我都見過她了,除了長得漂亮點真的沒見有什麽本事。提交的證據也都亂七八糟的,中規中矩,半點威脅都沒有。這麽普通一案子,伍總監您還要我怎麽重視?”


    這就是一個中等律所的普通律師。


    保險公司都有自己固定合作的律所,有大有小。


    遇到大案子的時候,會委托大律所的厲害律師代理;但如果隻是幾萬十幾萬的小案子,委托的律師就很一般。


    無疑,曾念平這十來萬,對安和財險而言就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案子。無論是從案件的複雜程度來看,還是從成本支出的角度看,都不可能花大價錢請厲害律師——


    就算他們早聞風聲,知道原告律師是程白。


    錢興成在他這個等級的律師裏麵已經算是小有一點名氣了,接下這個官司真的也不賺多少錢,一半是因為法務部新任的副總監推薦,能借機跟安和財險打好關係;一半是因為原告律師是以前在北京十分出名的大par程白,且這個案子原告勝訴的幾率極小。


    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餡兒餅!


    送到自己腳邊上的踏腳石,不踩上一腳都對不起自己。


    贏了這官司,他的履曆上可就能添上漂亮的一筆,就算案子不怎樣,可怎麽說也是贏了程白呀。


    伍琴根本不用問,光看他的神情就能知道他現在是怎麽想的,一張漂亮的臉上頓時滿布著陰雲。


    但僅僅過了片刻,她就有了決斷。


    這個人雖然不靠譜,可對她來說未必不是一個機會。


    那小綠茶才進公司幾個月就已經提拔成了副總監,但好死不死在這節骨眼上遇到這個官司,還為了顯示自己的人脈和能力推薦了錢興成。


    平心而論,這一點律師費能請到錢興成,的確很能耐了。


    然而要對上程白遠遠不夠。


    在職場上老板是不會搭理你有多少難處的,給一毛錢都想看見一萬的效果,而這就是那小綠茶失算的地方。


    太嫩了。


    伍琴望著錢興成,忽然就笑了起來,變得平和許多:“不管怎麽說,這樁官司我不是很放心,開庭的時候我會跟你一起出庭。”


    “行啊,您要去我沒意見。”


    保險公司有訴訟,有的是法務出麵,也有的是委托外麵的律師,當然也有兩方同時出庭的情況。


    錢興成隻覺得伍琴大題小做。


    “反正有證人證言和視頻,騙保是板上釘釘的事,這官司不可能輸!”


    ——


    “誒,這床的病人呢?”


    醫院病房門口,邊斜看著空蕩蕩的床位,一時有些驚訝,問身邊的褚賢文。


    褚賢文知道他最近老往醫院跑,都是因為那個老曾,好像跟什麽官司有關,但也沒打聽。


    此刻便解釋:“換病房觀察,準備做手術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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