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異便笑得更厲害了。


    從程白的反應他就能看出來,這倆人對此還一無所知呢,一時覺得緣分是很奇妙的東西,一時又覺得連老天爺都在幫邊斜那孫子。


    但他半點也不想提醒程白。


    誰讓他心裏不爽呢?


    就讓這倆人繼續蒙著窗戶紙折騰吧。


    他咳嗽兩聲,搖了搖頭,隻道:“沒什麽,有些意外罷了。”


    程白總覺得周異這笑有些不尋常,但他都說沒什麽了,自己也不好多問。


    再往前走兩步,那感應牆燈便自動亮起。


    三盞連成一線,前麵便亮堂堂了。


    後半段路誰也沒說話。


    直到程白走到門前,掏鑰匙開了門,周異才站在牆邊那片黑暗裏,啞著嗓子道了一聲:“謝謝。”


    程白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這聲音裏有一種克製的隱忍,像極了當年那個明明想要哭卻強行忍耐著的少年,一意的跟她說,我沒事。


    她不知該回什麽,便放低了聲音,笑著道:“好。”


    第49章 男人之間


    程白走進了門, 在門後站了一會兒,才按開了燈。


    聽腳步聲,周異應該走了。


    她才想進屋裏去, 腳下便踩中了什麽東西,低頭一看,竟然是一張寫了字的紙條。


    窮鄰居您好:


    首先聲明, 非常歡迎您向我提意見, 我是一個知錯就改的好人。但如您所言,為了鄰裏和睦與社會和諧, 請您下次給我提意見的時候, 盡量將時間控製在早上9點之後, 晚上10點之前, 感激不盡!


    落款:隔壁據說很有錢的土豪。


    程白撿起來一看, 字跡工工整整一筆一劃特別清楚, 像個寫作業的小學生。


    而且這措辭……


    她頓時就要笑出聲來, 幾乎能想象出這一張紙條是在何種咬牙切齒的情形下寫出來的。


    說起來, 今天早上那門鈴,好像是按得早了點……


    咳。


    如果有下次的話還是挑個好時間吧。


    但, 最好還是不要有下次了。


    周異注視著她關了門, 也在原地立了好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順著那條黑暗的夾道。


    三盞牆燈重新亮起來的時候, 實在有些晃眼。


    車就停在街外,他回到車內,想了好一會兒, 竟沒有回家,而是去了工作室。


    這個點早沒人了。


    工作室裏麵一片漆黑。


    周異沒有開燈,隻從無人的走廊和工作區經過,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靠裏的一麵是玻璃牆,靠外的一麵是落地窗,所以即便不用開燈,外麵的光亮也勉強能照亮裏麵。


    更不用說,此刻茶幾上還有一隻手機亮著。


    放著某個搞笑的綜藝節目。


    邊斜一張臉被屏幕的光照著,周異進來的時候,他就盤腿坐在地上,不緊不慢地剝著花生米,神情間透出幾分平靜的悠閑。


    茶幾上是幾大盒剛送來的外賣,旁邊高高的一摞,竟然是放了一整箱啤酒。


    聽見開門的聲音,邊斜就抬了頭。


    周異把西裝外套扔在了沙發上,在他對麵坐了下來。


    邊斜便把剛剝出來的花生米吃了,然後開了罐啤酒,“啪”地一下放到他麵前。


    周異抬手壓住自己的額頭,摁緊眉心,莫名地一笑:“你他媽是想老子喝死在這兒嗎?”


    邊斜挑眉:“不喝啊?”


    周異於是不說話,把那罐啤酒拿起來就灌了幾口。


    大冬天裏,微苦,冰冷。


    從喉嚨一路淌進胃裏。


    周異是個很有涵養也很能控製情緒的人,爆粗口這種事一般不會出現在他的身上。


    除非,心情極度惡劣。


    比如此刻,比如那天晚上跟邊斜通電話的時候。


    他記得,邊斜在電話那頭問:你喜歡程白,準備追她嗎?


    他當時平靜地回了一句:邊斜我草你媽。


    他們這麽多年的朋友了,不用明說都知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不僅是簡單的詢問,更是一種無言的催迫。


    男人跟男人之間,有時真不用太多話。


    就像周異要送程白回去,而邊斜隻是淡淡一笑,並不阻攔一樣。


    他沒管還字放著綜藝節目的手機,從旁邊拎了一罐啤酒,也給自己開開喝了起來,笑著對周異道:“我真慶幸這箱啤酒是我買回來的,不然真怕你在酒裏給我下毒。”


    好朋友坐在一起喝酒。


    情敵坐在一起喝酒。


    其實都是喝酒,沒太大區別。


    更何況現在算不上情敵了。


    周異有時候覺得,邊斜這人不聲不響就看得很透:“你放心,說不準我喝完了就把你揍一頓,比下毒差不到哪裏去。”


    暗戀總是沒有結果的。


    邊斜就是看穿了他才那麽問他,因為這位大作家不想上演什麽好兄弟反目成仇橫刀奪愛的戲碼。


    邊斜笑起來。


    誰喝大了都可能瞎搞,但周異真不會。


    他道:“哎呀,別這麽沉重嘛。怎麽說也算是邁開了剖開自己心結的第一步,指不定以後你就對自己有信心了呢?到時候再回來搶程白也不遲。”


    周異現在是真想打他了:“你他媽少說兩句我還能好受點。”


    “行。”


    邊斜一舉手表示同意,真不說話了。


    這大半夜,工作室的辦公室裏,兩個男人也懶得開燈,各自讓情緒伴隨酒精釋放在黑暗中,但誰也不去窺探對方的表情。


    話都是多餘的。


    陪著喝就是了。


    一頓酒喝到淩晨,整箱啤酒都空了。


    周異喝得多點,不大能站穩。


    邊斜還保持著清醒,喝完之後,打了個車送周異回家。


    在他家門口拿鑰匙開門的時候,就聽見周異說:“別人好像都覺得是我照顧你多一點,也是我性格更強硬一點。但有時候我覺得,恰好相反……”


    邊斜開了門,把他塞進去。


    神情間連半點波動都沒有,隻道:“人跟人之間哪兒能分這麽清楚?進去睡吧。”


    說完他就把門給帶上了。


    按電梯下樓。


    打車的時候想了想,先回了工作室一趟,把辦公室那一片狼藉都收拾了出去,才關好燈回家。


    天亮就是新的一天。


    工作室裏沒人會知道發生了什麽。


    而周異還是以前那個周異。


    接下來,甚至是周末,程白都在為下周一的庭前會議忙碌。


    但意大利那邊的證據依舊沒傳過來。


    詹培恒都快聽天由命了。


    兩人把案件的要點過了一遍又一遍。


    詹培恒便沒忍住問她:“你怎麽看?”


    程白隻道:“適用國內法的話,我是原告,肯定用不當得利來打;適用英國法的話,甄複國未必能算得上‘善意第三人’,就算是善意也未必能得到保護;但意大利法就不一樣了。隻要法律適用的範圍定下來,還是有贏麵。不過我要真是原告,壓根兒不會打民事。”


    對方律師的信息,一直都還不清楚。


    直到庭前會議的前一天。


    程白收到了詹培恒發過來的一份簡曆,拉開來看,便是一怔。


    詹培恒同時發來了消息:這個人據說去乘方麵試過,好像還跟你有點過節。


    俞承。


    執業才三年。


    沒看詹培恒消息的時候,她還沒什麽印象。他一提,她才隱約想起來,真的有這麽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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