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星光灑在黃河江麵上,波光粼粼。


    微風拂過,帶來陣陣河水的濕潤味道。


    “嗒嗒嗒!”


    幽幽的夜景,忽然被急促的腳步聲打破。


    一群接近百人的隊伍匆匆趕來。


    火把焰火的映襯下,他們臉龐上盡是驚慌失措的表情,眼神中絕望與求生夾雜交織。


    隊伍前方為首的,是兩個白麵無須的老者。


    他們身上的玄色冕服前後不整,踩著的絲履也沾滿了泥土。


    ……


    “大兄,我們還有活路麽?”


    左側老者如喪考妣,一邊低著頭向前走,一邊唉聲問道。


    右側老者冷哼:“怕什麽!


    隻要過了黃河便是河內郡。


    河內太守朱儁,未必與袁隗同謀!


    我等與天子到了河內,先站穩腳跟,隨後便可傳檄天下,號召各地勤王……


    到時候,任袁隗那老匹夫四世三公,也必是全族誅滅的下場!”


    這兩人赫然便是東漢末年的宦官,被稱為十常侍的張讓和宋典。


    張讓的話並未提升起宋典的士氣,他依舊喪氣道:“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布天下。


    我們就是傳檄十三州,也未必有人願意聽啊!”


    “哼!這天下,是天子的天下,不是他袁家的天下!”


    張讓厲聲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就在這雒陽,他們袁家也不能一手遮天,何況是天下?”


    “可是……”


    “沒什麽好怕的,咱們趕路要緊!”


    “……”


    兩人正在說話的功夫,一片人馬嘶鳴的聲音,忽然從身後的遠處傳來。


    咚咚咚!


    嘶嘶嘶!


    ……


    來的這麽快?!


    原本神情篤定的張讓,登時大驚失色,他昂起脖子,尖利的嗓音劃破寂靜的夜空:“快走,快走!!”


    隨著張讓的催促,這數十人驟然加快了速度。


    “哎喲!”


    人群推搡奔走之間,一名身著玄服的少年腳下一個踉蹌,不慎撲倒在地。


    “陛下!”


    “君上!”


    周圍幾人見狀急忙彎腰匍匐,七手八腳的把玄服少年扶起來。


    少年側邊,同樣身為十常侍之一的畢嵐擋住擁擠的侍衛,小心護住玄服少年。


    這一跤似乎磕到了頭,玄服少年起身之後雙眼有些茫然,口中喃喃道:”怎麽了這是?我,我是誰,這是在哪啊?“


    他的皮膚白皙,五官清秀,神色間帶著一股難以言說的貴氣。


    ”陛下,君是大漢天子啊!咱們,咱們這是在避禍的路上!“


    ”我,我是天子?哪個天子?“


    畢嵐眼見少年似乎失了心智,心下頓時大駭,鼻頭一酸哽咽道:


    “陛下,你怎麽了?你是漢帝劉辯啊!”


    “啊?劉辯?我去……”


    少年還要再說話,卻忽然雙眼泛白暈了過去。


    仔細看去,他原本清澈的瞳孔竟變得渾濁不堪,就像是得了白內障的耄耋老人。


    沒人知道,那是大腦對海量信息進行極速接收,而無暇顧及眼球導致其形成的混沌感。


    ”天子暈倒,速速止步,速速止步.....“


    畢嵐急忙向前方招呼。


    “不能停!把陛下抬起來快走,都什麽時候了,還注意這些繁瑣禮節!”


    張讓回過頭,聲嘶力竭的催促。


    聞言,幾名侍衛直接把玄服少年抬了起來,數十人的速度再次加快。可終究還是慢了。


    小平津渡口就在不遠處,希望近在咫尺,但他們還是被圍堵在黃河邊。


    張讓深深歎了口氣,回頭望去。


    隻見這波追兵刀槍齊備,鎧甲精良,漆黑的葉片在星辰的照射下,閃爍著森然的寒光。


    “天子在此,爾等要隨從袁賊叛亂呼!”


    麵對近在眼前的渡口,張讓不甘心的大吼道。


    聞聲,追兵們出現短暫的騷亂,片刻之後,隊列中一人縱馬而出。


    隻見那白色駿馬的脖子上,赫然掛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這是……段珪!“


    張讓的瞳孔驟然收縮!


    出列那人麵容堅毅,神色冷峻,指著張讓厲聲嗬斥道:”你們這些被刀鋸過的奴隸,汙泥一般的閹人!


    侍奉天子的時候,仗著國家的恩寵玩弄權力,顛覆王室。


    如今還敢劫持強迫國家同行?


    就算能苟延殘喘一時,也終究會變成黃河之上的遊魂罷了!


    自王莽謀逆,新朝滅亡以來,還沒有像你們這樣的亂臣賊子。


    張讓,宋典,你們窮途末路,還不速速自殺,保全一點屍身?


    難道要逼我動手,將你們統統劈成肉沫,挫骨揚灰麽!”


    說完之後,此人大手一揮,周遭騎卒立刻逼上近前,刀劍寒光閃爍。


    張讓這一波外圍幾人立時便被砍成肉塊。


    他們雖有兵器,但鏖戰整日夜,又奔波數十裏,哪裏還有力氣對抗那悍勇的騎卒?


    “等一下!”


    眼看騎卒們還要繼續上前殺戮,張讓連忙舉手大喝。


    他深深歎了一口,環顧左右,隨即痛哭不已:”如此深夜驚嚇天子,實在是我等的罪過……罷了罷了,諸位,咱們去吧!“


    說完,拉著宋典等人跪在依舊昏迷的劉辯麵前,悲慟的叩頭告辭道:”陛下,我等死絕,並不是太平盛世,反而會天下大亂。


    老奴們死後,陛下一定要好好愛惜自己,多保重啊!“


    說完之後,張讓毅然轉身,便要當先投河自盡。


    ……


    而就在此時,玄服少年的瞳孔已經恢複了本色。


    完成了信息接收的劉辯,終於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反應過來。


    “我去?!


    我……穿越了?!


    穿越到了東漢末年,成了漢末少帝劉辯?


    而且,我這穿越的時間點,真太讓人無語!


    這尼瑪是在十常侍殺死何進,袁紹袁術帶兵攻破宮門,張讓等人拉著我跑路的節骨眼上?


    按照曆史記載,我馬上會被救走,但沒過多久就見到了董卓,然後……莫名惹他厭煩……再然後,他選了劉協?


    我三天後被廢,五天後老媽何太後被鴆殺!


    這……這……!


    這尼瑪!”


    回過神來的劉辯懊悔不已,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


    真特麽不該嘴賤,亂立g啊!


    ……


    他是後世混跡在抖音平台的一名曆史主播。


    三國是他比較愛講的一個話題,經常在直播中點評三國各個人物。


    今天直播的時候,他點評的就是劉辯。


    “劉辯這個人呐,在我看來,就是個廢柴!


    一沒主見,二沒決斷力和領導力,遠不如他的父親漢靈帝……”


    結果當時就有個昵稱叫做“白話三國”的家夥提出了不同意見,說他誇誇其談,隻會信口胡謅。


    還說在東漢末年的大環境下,任誰到劉辯的位置,都不可能力挽狂瀾。


    直播間好幾千家人呢,他怎麽可能忍,於是立刻針對“白話三國”的論據展開了一頓痛批。


    “家人們,要相信人定勝天,努力不一定能改變世界,但一定能改變現狀。”


    批完之後還質問對方:


    ”這位白話三國,不要總是歸結於大環境,大環境也是由無數個體組成的。


    自己想想,這麽多年了工資漲沒漲,有沒有認真工作?”


    “白話三國”針鋒相對:“主播你這麽牛逼,要是穿越成劉辯,能改變曆史麽?”


    他輕蔑一笑,這種假設的問題,怎麽會有答案?


    於是斷然道:“如果我成了劉辯,我絕對可以輕鬆拿捏漢末各大世家和軍閥,再興大漢……”


    結果g剛立好,一道白光突然籠罩而來!


    然後,他就出現在了這個地方。


    ……


    劉辯很想吐血!


    就算是立g,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讓我證明一下自己,也沒必要穿到這個時節吧?


    早三天,我還能救下舅舅大將軍何進!


    早半個時辰,也許自己邁開大步,跟著張讓等人渡河逃走了!


    結果偏偏這個時候過來,又因為暈厥耽誤了時間……


    這種情況,也就比毒酒奉到眼前的那一會兒好些......


    怎麽辦,該怎麽辦啊?


    劉辯深吸一口氣,開始思索破局之法。


    可還沒來得及思考,他就看到了轉身正欲投河的張讓!


    “等一下,老太監!”


    “嗯?”


    劉辯的大喝,直接讓張讓愣了一下,他停下了腳步,疑惑道:“陛下,喚老奴何事啊?”


    看著滿臉絕望的張讓,劉辯心中一動!


    這些人雖然在曆史上是無惡不作的十常侍。


    但是此刻現在,他們都是自己的親信,自己的衣食住行,都是這些人照拂的。


    他們若是被殺絕了,自己可就變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孤家寡人,想幹點事情都不知道派誰去。


    想到此處,劉辯開口大聲道:”張卿且住,讓寡人來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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