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小女孩要徹底陷入黑暗的時候,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胳膊……好像碰到什麽東西。


    一時間,從前聽過的恐怖小說,口口相傳的各種怪物,全部湧了上來。小女孩也硬生生的,被自己腦中那些猙獰可怕的怪物和鬼怪……嚇醒了。


    “……別,別吃我,我快死了,等我死了再吃我吧。”


    木歆眠聽到這話,開始還愣了一下,因為她壓根沒有想過,這個小女孩會感受到她的存在。


    但等她反應過來之後,木歆眠忽然感覺到有些哭笑不得……她有那麽凶嗎?但緊接著襲上鏡頭的,便是一陣心疼。


    她在小女孩的這個年紀裏,可從來都沒有想過死亡。


    小孩子的童年,應該是鮮花,彩虹,糖果,各色各樣的玩具和美夢。而不是毆打,辱罵,欺淩,種類繁多的勞作和恐懼。


    “我不是鬼,也不是妖怪。”木歆眠繼續戳了戳小女孩,見她害怕的抖了一抖,不由的生出一些惡趣味,“我是仙女教母。”


    “仙女教母?”小女孩聽到不是鬼怪之後,就鬆了一口氣,可她也不甚明白。因為木歆眠吐出來的這個字……她根本不知道是什麽。


    木歆眠看見了這雙眼睛中的迷茫,也看到了她的疑惑,“仙女教母,是可以……”


    木歆眠本想說是可以幫助她的人,可話到嘴邊,木歆眠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現在,她們可以聽到彼此的聲音,她甚至可以觸摸到這個小女孩,可她的召喚書,卻依舊像死了一樣,沒有任何反應,這樣的她……真的能幫助這個小女孩嗎?


    “……我是來陪著你的人。”


    這是木歆眠最後的回複,也是她唯一能做到的一點。


    木歆眠說這話,本來是出於安慰的意願,但她沒有想到,聽到這話,小女孩的眼睛就更亮了。她的臉上,甚至都出現了一種喜意。


    正當木歆眠有些不甚理解的時候,卻聽到小女孩有些囁嚅的話,“我不是一個人了啊……”


    聽到這話木歆眠下意識的就想反駁,怎麽會是一個人呢?


    但她想到了那個至始至終沒有出現過的“母親”,以及那個根本不配稱之為“父親”的人,最後,木歆眠隻是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


    “對啊!”


    “我是……木歆眠,你是什麽?”


    這時,木歆眠又想到的一個問題,對於妖怪來說,名字是極為重要的媒介,知道了彼此的名字之後,緣分就建立起來了。


    對於npc來說,名字就是他們的代稱,這就像是一麵旗幟,每個npc,都有獨屬於自己的名字。


    當然,對於人類也是。名字寄托著父母對子女的愛意或期望,也達成牽絆或者關係的媒介。


    在開始的時候,木歆眠差不多就知道這是一場夢境了,或許……這是獨屬於npc的天賦。但即使是夢境,她想知道這個小女孩的名字。


    “……盼弟。”


    小女孩愣在了原地,許久才眨了眨眼睛,當她低頭出聲的時候,原本有些懵懂,怯懦的眼神,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副平靜的模樣,更準確的來說……是麻木。


    “……不要這個名字。”而聽到這個名字的那一刻,木歆眠的表情就僵住了。這樣的名字……比那些隨隨便便起出來的名字,都更要令人厭惡!


    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


    他們不是誰的意誌的繼承,也不是誰的意誌的寄托!


    他們沒有責任去完成上一輩人的願望,也沒有義務代替他們實現他們曾經的夢想!


    更何況……


    “在婦女能頂半邊天的年代,不應該出現這樣討厭的名字。你喜歡什麽,小姑娘?”


    “作為仙女教母,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法律賦予了你姓名權……如果你滿了18周歲,完全可以自主申請修改名字。”


    “但你現在還是個小孩子,雖然說需要父母的同意,或者是監護人的同意,但沒關係,誰讓我是仙女教母呢?”


    木歆眠輕柔的托起了小女孩的下巴,那雙曾經灰暗過,但現在已經亮起來的眼睛中,並沒有她的身影。但木歆眠知道,她的眼睛中會有這樣一個身影。


    “叫什麽名字都可以哦,隻要你喜歡。”


    “我……我真的可以嗎?”聽著小女孩有些不敢置信的聲音,木歆眠重重的點了點頭,但她忽然反應過來了,小女孩看不見她,於是,木歆眠又重複了一次。


    女孩思來想去糾結了半天,她要給自己選一個最獨一無二的名字,小花,小草,白雲,藍天……她都喜歡。可……已經有人是這些名字了。


    “裙子……可以嗎?”


    “當然可以!但這個名字,可能不如華裳好誒……華裳就是最好看的裙子,超棒的!”


    聽到木歆眠的話,小女孩有些驚訝了。最好看的衣服……好像……很棒誒!


    而且……她攥緊了身上已經破舊不堪的衣服,如果仙女教母給她起了名字,那是不是……她和仙女的關係就更近了?


    關係更近後,即使發生了什麽,仙女教母也不會把她扔下吧?想到這個可能,小女孩的呼吸急促了一下,但還沒等木歆眠發出疑問,她就穩定了下來。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可從來不是什麽單純,天真,善良的存在,他們會拚命抓住一切機會,隻是為了活下去,活的更好。


    “那我叫華裳……好嗎?”但當她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卻依舊是那個怯懦的笑容。


    “好誒!華裳……我會好好陪著你的!”木歆眠眼睛一亮,摸了摸華裳的腦袋。


    華裳也乖順極了,她微微低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這個仙女教母,怎麽感覺比她還要單純?她就這麽開心嗎?比自己這個當事人還要開心……


    接下來的事情可以說是最為老套的劇情,木歆眠雖然沒有辦法幫助小女孩抵擋傷害,但她卻可以幫小女孩打掩護,幫助她積攢一些東西,最後離開這裏。


    這也是她們的計劃。


    有未來的人,不應該陪著這些已經墮落到極點的人,一起爛在泥沼裏。


    隨著時間的推移,木歆眠的活動範圍變得更大了,從原先的5m左右,變成了現在的10m左右。


    而且,如果幸運的話,她甚至還能碰觸到一些其他的東西,發出一些聲音,吸引那個暴躁、粗魯、簡直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男人去其他地方尋找,從而幫助小女孩更好的躲避。


    木歆眠不知道自己在這個夢境中待了多長時間——如果說最開始的時候,白天與黑夜變化的比較還明顯、迅速的話,那到了後來,基本上一直都是白天。


    但肉眼可見的,華裳變得漸漸的有了一些這個年紀小孩子的樣子。


    在遇到一些難以解決的問題的時候,她從開始的獨自忍受,到現在學會了尋求外界的幫助。有的時候,華裳甚至會和木歆眠撒嬌,希望她再講一個故事。


    在這些未發生的時光裏,木歆眠竟然也體會了一把哄小孩子的樂趣。當然,這個前提是,小孩子乖巧、聰明,而不是什麽討人厭的熊孩子!


    有的時候,木歆眠也會懷疑,為什麽那個男人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少。


    但每當她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要麽,華裳就會問一些別的東西,岔開這個話題,要麽,那個討人厭的家夥就會突然出現,打她們一個措手不及。


    很多的時候,華裳那些新添上的傷痕,都是怎麽來的,一來二去後,木歆眠的感知力倒是越發的強了,都是那個討人厭的鬼東西逼的!


    木歆眠本以為,他們這些玩家,或者說這批意外闖入汩汩村的“大學生”的情況,都是這個樣子,可沒想到……


    被困在夢境中的隻有她一個!而其他人……都已經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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