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轉回南京衛戍司令部。


    當唐智生宣布蔣某人的命令之後,在場的所有高級軍官都陷入到了沉默。


    他們此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一股莫名的痛楚在他們心頭翻湧。


    看著自己手底下的將領們如此,唐智生的心裏也不好受,可是命令就是命令。


    如果沒有蔣某人這份命令,那他唐智生寧肯死在南京,也不願意過江。可是現在...


    唐智生無奈的揮了揮手,示意他的參謀長周瀾公布撤退方案。


    隨後,周瀾展開參謀部連夜製定的撤退計劃,開始宣讀起來。


    按照參謀部的計劃,除了本身就在挹江門的宋希濂36師和憲兵總隊從下關過江之外,其餘部隊,將向各自當麵之敵突圍,並且還列出了各隊伍突圍的預定路線。


    下關在什麽地方?就在挹江門旁邊,也是現在南京長江大橋附近。不過目前已經裁撤。


    那裏水流平緩,適合渡江,對江對岸浦口,也就是顧祝同所在的位置。


    同時那邊也有火車站,適合轉運兵力。


    而在場的所有將領,在聽到唐智生要求他們從正麵突圍之後,一個個都吃驚看著唐智生。


    隨後,就有人提出反對。


    迎著當麵之敵突圍,這根本就不現實。


    迎著當麵之敵突圍是什麽意思,這就是讓所有部隊從戰壕裏麵出來,然後對著日軍的防禦工事突圍。


    如果他們有這個能力,能夠擊穿日軍的防禦,那麽他們怎麽可能守不住南京?


    特別是城南地區,87師和88師的撤退路線。


    是讓他們從城南出發,途經鐵心橋,再到穀裏村。


    可是這條路線是需要經過雨花台的,而此時的雨花台已經被日軍的第六師團占領,變成了日軍的超級要塞。


    山頂上已經擺放了大量的火炮,還有沒有被炸毀的碉堡。


    現在讓87師和88師頂著這樣的火力,從雨花台突圍,這簡直是讓87師和88師去送死。


    這完全就是強人所難。


    幾乎在場的所有軍官,都提出了反對意見。


    而唐智生在這個時候也犯了糊塗,或許是蔣某人的撤退命令,把他的心境給破壞了,亦或者是唐智生在這個時候,能力不足的缺點暴露出來了。


    畢竟,在南京保衛戰開始之前,他已經脫離一線指揮差不多有十年之久了。


    他完全的錯誤的預估了日軍的重火力,他甚至認為,直到現在,日軍的火力也隻是比當年內戰時期的其他軍閥部隊強一些而已。


    見所有的軍官都提出這樣的反對意見,唐生智隻能無奈的補充了一句口頭指令,那就是讓那些覺得正麵突圍有難度,那麽87師,88師,74軍,教導總隊也可以從下關過江。


    對於這條命令來說,首先就有兩個問題。


    第一,這條命令之中限定的部隊,都是中央軍的戰鬥序列,而像粵軍,桂軍等地方性質的隊伍,不在此列。


    第二,那就是這條命令,極大的削弱了參謀部製定出來的嚴肅性,讓所有人的心中,都多了一條後路,讓整個撤退計劃,從一個隻能嚴格執行的命令,變成了可以商量的建議。


    誰的命不是命?憑什麽隻讓中央軍從下關過江,而他們這些地方部隊隻能從正麵突圍?這極大的引起了各部的不滿。


    在那些地方軍隊看來,反正都是撤退,也允許了過江,那我憑什麽還要去正麵突擊日軍防守嚴密的陣地?


    我直接從下關過江不就行了?


    那麽多人都從下關過江,難道你還能把我們都抓起來槍斃了不成?


    於是,一幕慘烈的悲劇開始了。


    從12號傍晚開始,從新街口,中山路到鼓樓,中山北路,挹江門這一條線上,到處都擁擠著想要從下關過江的潰兵。


    日軍將大量的火炮推到雨花台,然後就對著這些地方實施炮擊,想要大量的殺傷這些潰兵。


    然後,這還不是最悲劇的事,更加悲劇的事情是,當唐智生宣布棄守南京,全軍撤退之後,很多參加會議的高級將領甚至連自己的部隊都沒有回去,而是跟著唐智生第一批過江的。


    至於他們的部隊,隻是通過電話的方式通知了還在部隊中的副手,讓副手組織部隊過江。


    正是因為這樣的混亂情況下,出現了一些命令忘記傳達或者是還沒有來得及傳達的情況。


    就比如駐守挹江門的36師。


    當那些前線的部隊,已經撤退到了挹江門,但是駐守挹江門的36師以沒有接到命令為由,禁止這些退下來的潰兵通過挹江門。


    雙方數萬人擁擠在挹江門的城門口。


    36師的軍官大聲嗬斥那些撤下來的潰兵,說他們這些番號的部隊,不應該從挹江門撤退,他們也沒有接到最新的指令。


    所以36師死死的堵在城門口,並且嗬斥這些潰兵轉身回城,繼續戰鬥!


    而那些潰兵,此時軍心已散,怎麽可能會聽36師的命令?


    那些潰兵中的軍官,大聲喊著他們是奉衛戍司令部的命令。衛戍司令部已經同意他們從挹江門撤退。


    隨後36師就跟這幫潰兵在挹江門對峙,在隨後演變成了衝突,雙方士兵就在挹江門城門口的街道上對射。


    再到後麵,36師的防線被潰兵衝垮,大量的潰兵越過36師的防線,衝向了狹小的城門洞,接著又發生了踩踏事件,死傷無數。


    那個時候的南京城,從撤退的命令剛一宣布,城內就充滿了慌亂和恐懼。


    很多士兵此時也想不通,明明上一刻他們還在陣地上跟日軍血戰,死戰不退,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怎麽到了下一秒他們就變成了換不擇路的潰兵。


    像牲畜一樣被日軍追著打?


    他們很想喊一聲,蒼天啊,這到底是為什麽啊!為什麽事情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然後更加讓他們絕望的是,當這些潰兵衝破了36師的陣地,搬開了堵在城門洞裏麵的雜物,打開城門後,他們發現,江麵上此時沒有船!


    早在開戰之前,唐智生就讓南京的船隻運送機械和物資去了武漢,少量的船隻現在還在江北的浦口。


    此時的挹江門外麵,沒有任何的船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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