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宋嵐去了學校小賣部。


    她直接走到賣水果刀的貨架旁,挑了挑。


    偽裝成服務員的臥底警員蔣星星走過來:“美女,我們這個刀,是我們老板特地從瑞士進口的。削得了蘋果,砍得了甘蔗。原價九百九十九,現價隻賣十九塊九。”


    宋嵐打開手上的折疊刀,抬頭看了蔣星星一眼:“有比這還小還鋒利的嗎?”


    蔣星星靠在貨架邊,凝視著宋嵐,自言自語:“我嵐姐竟然沒調侃我。”


    “真是要買水果刀的啊?”


    宋嵐點頭:“給我一款最小最鋒利能折疊的。”


    蔣星星:“你手上這種就可以。”


    宋嵐將手上的刀放回貨架上:“不行,太大了。”沒法藏身上,而且刀尖還不夠鋒利。


    蔣星星壓低聲音:“嵐姐,你買刀是為了下午的行動嗎。不能夠啊,就那種學生蛋子,我北巒市局最勇猛的嵐姐,我山風哥,一抬腳能給他踹到太平洋去。”


    “這馬屁拍的,你邵其峰附體嗎。”宋嵐笑了一下,“想多了,我就是想吃水果了。”


    宋嵐轉身拿了盒櫻桃小番茄,舉在手上晃了晃,低聲笑道:“錢從辦案經費上扣。”


    蔣星星有樣學樣,拿了包煙,也記在了辦案經費上。


    就是不知道局裏給不給報。


    宋嵐回到宿舍,看見楊桐已經把那件白色的連衣裙換上了,還畫了個精致的淡妝。


    宋嵐走過去:“挺好看的。”


    楊桐原地轉了個圈,白色的裙擺微微飄起,像一朵初初綻開的百合花。


    盛巧坐在椅子上玩手機,抬頭說道:“下午放學我去趟大潤發超市買生活用品,你們誰去?”


    “正好,我去買點晾衣撐,”楊桐想了一下繼續說道,“咱們晚飯就吃超市門口那家涼皮吧,好久沒吃了,想得慌。”


    “柳依依,你去嗎?”


    宋嵐當然不去:“我就不去了,累得慌。”


    楊桐頗為遺憾地說道:“可惜了,那家涼皮特別好吃。”


    “我幫你帶點巧克力吧,還有糖。”


    宋嵐:“我為什麽需要這個?”


    楊桐:“昨天夜裏是誰低血糖,害得我半夜沒睡,你看看,我黑眼圈都出來了。”


    人都是這樣,好了傷疤忘了疼,宋嵐早把自己低血糖的事拋到九霄雲外了。


    她笑了笑:“謝了啊。”


    楊桐站在穿衣鏡前照來照去:“謝什麽,你得給我錢,又不是白送給你的。”


    “費列羅、德芙、還是徐福記?”楊桐笑了笑繼續說道,“徐福記吧,實惠。”


    宋嵐:“不,費列羅。”


    楊桐:“不,費列羅的包裝盒太重又太占地方了,我大老遠提回來不得累死。”


    宋嵐:“費列羅。”


    楊桐:“偏不,越讓我帶我越不給你帶。”


    宋嵐笑道:“楊桐你是青春期的叛逆少女嗎?”


    楊桐調皮地眨了下眼:“我是顧教授家的花季少女,謝謝。”


    因為拌嘴,耽誤了不少時間。吃好早飯就差不多到了上課時間了。


    這是宋嵐第二次上顧修然的課。


    三個女生一同走進教室,盛巧似乎是心情還沒完全恢複,自己找了個角落,並沒有跟她們坐在一起。


    楊桐與宋嵐並排坐在第三排靠右邊的位置。


    有認識的人看見楊桐:“楊桐,你今天打扮這麽好看啊。”


    楊桐切了聲:“我哪天不好看。”


    她轉身對身後的男生說道:“陳麥文。”


    陳麥文戴著一副黑框眼鏡,抬眼看見楊桐:“幹嘛?”


    楊桐笑了笑:“你看我今天是不是特別好看。”


    陳麥文:“長得太漂亮未必是什麽好事。”


    楊桐抓重點的能力很自戀:“意思就是說我長得很好看咯。”


    旁邊一個女生說道:“楊桐,你們宿舍的人長得都挺漂亮的,你旁邊就坐著校花,那邊那個是盛巧嗎,稍微打扮下,也是個大美女。”


    顧修然握著一本書走了進來。


    原本嘈雜的教室立馬安靜了下來。


    宋嵐抬頭,看見他站在講台上,穿著普通的白襯衫黑西褲,他目光掃過她,停留了一秒。


    今天的課堂案件案例講的是一起聞名中外的碎屍案,屍體被凶手切成一千多塊,扔在城市的各個角落,至今沒破案。


    分明是殘暴血腥令人絕望的內容,經過他講出來,無端令人生出也不是那麽絕望的感覺來。


    宋嵐心裏有事。


    今天一大早,趙航已經把下午逮捕葉坤的具體行動計劃告訴她了。其中最重要的一環就是引葉坤對她拿出凶器,抓個人贓並獲。


    下課鈴聲響起,顧修然往宋嵐的方向看了一眼。


    旁邊的楊桐推了推宋嵐的胳膊:“顧教授剛才看我了。”


    “我這就跟他表白去,等著。”


    等學生們走的差不多了,楊桐站起來,走上講台,說話之前回頭看了一眼。


    盛巧給楊桐比劃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宋嵐低著頭,長長的睫毛蓋住了眼睛。


    顧修然看了楊桐一眼,隻把她當成問問題的學生,想到了什麽,先開口道:“你上次的作業,抄陳麥文的吧?”


    楊桐:“。……”


    “是他抄我的。”


    座位上的陳麥文:“。……”


    顧修然搖頭微微笑了一下,沒拆穿她。


    楊桐鼓起勇氣:“那個,顧教授,我有話對您說。”


    顧修然看了她一眼:“不用說了。”他說完,合上書本,握在手上,單手插在兜裏,走出了教室。


    盛巧走過去,拍了下楊桐的肩膀安慰她道:“這樣也挺好的,不至於難堪。”


    楊桐急得跺了下腳:“我都還沒開口呢。”


    盛巧:“顧教授是什麽人啊,你都不用開口,人家看你一眼,通過你的微表情和身體語言就能知道你想幹什麽。”


    楊桐琢磨了一下:“那我這算是表白失敗,還是算根本就沒表白。”


    她歎了口氣:“先不管了,去吃點東西療個傷。”


    宋嵐還在磨磨蹭蹭地收拾東西,等楊桐她們走了,她站起來,走出教室門。


    顧修然果然在走廊盡頭等她。


    他最後看她一眼的時候,她讀懂了他的意思。


    宋嵐走過去:“什麽事?”


    顧修然拿出一個手指大小的掛件,紅色的雨傘造型,看起來小巧精致。


    他遞給她:“這裏有個按鈕。”


    宋嵐接過來,摁了一下,傘柄的地方彈出來一把鋒利的刀子。


    又小又鋒利,且方便攜帶。


    她抬眸,勾唇笑了一下:“就那種學生蛋子,老娘一抬腳能給他踹到太平洋去。”


    顧修然笑了一下:“你就當以防萬一好了。”


    宋嵐將掛件放進包裏,拉上拉鏈,勉為其難地說道:“行吧,我回去切水果用。”


    顧修然看著她的眼睛:“不要怕,我會在你身邊。”


    宋嵐好像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老娘什麽時候怕過。”


    宋嵐抬頭:“你還是認為凶手不是葉坤是嗎?”


    顧修然:“葉坤是有問題,但他的問題還不足以讓他犯下連環殺人的罪行。從薑潭和許雅妮的屍體上看。他對死者懷有深深的恨意,恨的越厲害,說明他的生活越悲慘。葉坤雖然與他父親不親近,但他父親從沒對他動過手,盡自己所能給他提供優渥的生活,甚至為了他,一生都沒有再婚。”


    “而且,葉坤的生活沒有在近期遭受過重創,他不可能突然想到要去殺人泄憤,必然有這麽一個刺激凶手采取行動的點。真正的凶手,他的生活遠比葉坤悲慘。”


    宋嵐看著眼前的男人,他雙手垂在身側,骨節分明。他的聲音不疾不徐,自信篤定。


    下午五點半,臨下班時間。


    北巒市公安局門口,八。九個市民喊著要報案,有男有女。他們每個人手裏都拿著一個淺黃色的信封,幾個中年婦女抓著門衛的胳膊哭天搶地。


    “我們要報警,把陳璐那個賤人抓起來槍斃。她自己得了艾滋病要死了,還把我們都傳染了,這是殺人。”


    “這是殺人啊!”


    負責接待的民警讓他們冷靜下來慢慢說話。


    一個臉上帶著一道疤痕的青年走上前。那道疤痕剛好切斷他的左邊眉毛,形成了一個斷眉。


    斷眉青年遞上手裏的信封:“我們都是九福巷的人,陳璐是我們的鄰居,她是個婊。子,這封信是她十幾天前寫的,快遞耽擱了,我們今天才收到,一看,那婊。子說她得了艾滋病,還把自己的血抽出來,注射進我們定的牛奶裏麵。讓我們給她陪葬。”


    他越說越激動,眼裏的凶光再也藏不住,像是要把那女人拖出來砍死:“那牛奶我們每天都訂了喝。她這是殺人!”


    一個性情冷靜一點的中年男人說道:“陳璐早年被她丈夫拋棄,她丈夫娶了個年輕漂亮的小三。她就帶著兒子住在我們九福巷,那女的沒什麽本事,也不願意去工廠勞動,嫌累,就靠賣。年初聽說她得了艾滋病,還以為是假的。”


    一個中年婦女邊哭邊說:“我們去她家找她,裏麵根本沒人出聲,說不定已經逃跑了,你們快去抓她,把她抓起來槍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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