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航坐在餐椅上,看著眼前被孫翹啃光了的玫瑰花枝:“她不嫌苦嗎?”


    邵其峰:“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人,不會覺得苦。”


    趙航站起來,走到顧修然麵前:“老顧,你說她為什麽跳樓啊?”


    顧修然:“她既然覺得自己是公主,公主又怎麽可以被警察押走。”


    趙航嘖了聲:“寧死也要守住自己的幻想,不知道是癡還是傻。”


    邵其峰合上本子走過來:“那就是一個精神病,給趙隊說得那麽文藝,我都快聽不懂了。”


    他感慨道:“這次多虧了嵐姐,要不是嵐姐,我們就沒有機會從孫翹嘴裏得到那麽多消息了,尤其是關於火鳳凰圖章和陶正則的事。”


    趙航走到宋柔麵前,抬手搭著她的肩膀:“嵐嵐,辛苦了。”


    顧修然臉色不善地走過來,一下把趙航的爪子拍飛了出去。


    趙航:“有病。”


    現場取證完,一部分同事帶著孫翹的屍體先走了,剩下的都是跟宋柔相熟的。


    大家在幫她一起收拾房子。


    趙航從洗手間拎了一桶水出來,一邊擰抹布一邊說道:“宋嵐,你家裏怎麽一張照片都沒有啊,你們女孩子不是都喜歡拍照片的嗎?”


    宋柔將桌上的玫瑰枝葉扔進垃圾桶裏:“熱愛生活的人才喜歡拍照,我不熱愛生活,我隻熱愛美色。”說完轉頭衝顧修然笑了笑。


    邵其峰也問了句:“這麽晚了,嵐姐你家那個跟天仙一樣的妹妹不回家嗎?”


    宋柔:“她出差去了。”


    等收拾的差不多了,已經是深夜了。


    趙航一邊換鞋一邊說道:“宋嵐,你明天可以晚一點去市局,好好在家休息一下。”


    宋柔靠在門邊,開玩笑道:“呦,趙隊什麽時候這麽會體貼人了。”


    趙航:“看你這話說的,你航哥不一直都這麽溫柔體貼嗎。”


    邵其峰作勢要嘔,被趙航使勁捶了下頭。


    顧修然走過來:“要走趕緊走。”


    趙航:“你不走嗎?”


    顧修然:“我當然不走,我家就在對門。”


    趙航轉頭看了一眼對門:“臥槽,你搬家了?”奸詐,太奸詐了!


    顧修然點頭:“有意見?”


    趙航切了一聲,帶人走了。走之前轉頭對宋柔說道:“宋嵐,說好的,周末我來看你,補一下那個什麽摔斷腿的慰問。”


    一行人離開之後,整個房間安靜了下來。


    宋柔倒了杯水遞給顧修然:“你先歇一會,我洗個澡。”


    顧修然握著一杯水,靠在洗手間門口的牆邊。


    不一會兒,嘩嘩的水聲透過門牆傳了出來,他低頭喝了口水。


    等水聲停了下來,宋柔穿著一套白色棉質睡衣走了出來。


    她看見守在門口的男人,停下腳步:“怎麽不坐著休息?”


    他臉色很不好看,眉頭鎖著,跟剛才把她攬進懷裏柔聲安撫的人有著截然不同的氣質。


    顧修然抬眸,目光落在她微濕的長發上,又往下,看了看她光潔白皙的皮膚,她唇邊臉頰的地方破了一小塊皮。


    他走過來,抬起手碰了碰那塊紅痕:“疼嗎?”他的手指帶著微微涼意,聲音微苦發澀。


    宋柔低聲:“不疼。”


    他轉過身:“我疼。”


    她慢慢挪著步子,抱著他的胳膊晃了晃:“顧修然,你別生氣嘛,我下次不這樣了。”


    他甩開她的手,氣道:“跟我撒嬌也沒用。”


    宋柔繞到顧修然對麵,抬著巴掌大的小臉,滿眼水汽地看著他,音調拖得又柔又媚:“對不起嘛。”


    他垂眸看著她,終於還是沒忍住,一把把她攬進懷裏。


    從他趕來到趙航一行人離開,他還沒騰出時間跟她算賬。


    他下巴擱在她肩膀上,嗅到她身上淡淡柑橘的香味,才覺得懷裏的人是完好無恙的。


    他的力氣很大,她的骨頭都快被他捏散架了。


    她在他胸前蹭了蹭:“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身上都沒有受傷。”


    她低聲:“我以後再也不這樣了,好不好,以後遇到危險我都躲起來,躲得遠遠的。”


    他低頭,在她頭發上揉了揉,許久沒說話。


    他知道,她不好。


    孫翹是個幹慣了重活,連分屍都能分得幹脆利索的人,更何況她手上還舉著一把鋒利的菜刀。


    而宋柔是個連礦泉水瓶子都擰不開的人。


    她低聲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就變得很厲害了,一下把孫翹製服了。我以前看新聞說,一個美國老太太帶著她的孫女過馬路,一輛汽車開了過來,眼看就要撞到孫女身上,那老太太一掌把汽車推開了。聽說人在麵對危險的時候,求生欲帶來的力量可以超出人體極限。”


    顧修然垂眸,注視著宋柔的眼睛。她眼神清澈溫柔,像山澗緩緩的溪流,有光從上麵輕輕掠過。這是他的宋柔。


    “宋柔,你是不是很想宋嵐?”


    這簡直就是一句廢話,卻又是她藏在心底沒說出來的話。


    宋柔垂頭靠在顧修然的肩膀上:“我很想姐姐。”


    她的聲音很低,像一隻受了委屈和傷害的小動物,嗚咽著再次出聲:“顧修然,我想姐姐了,我很想姐姐,我找不到姐姐了,我害怕。”


    懷裏低低的嗚咽漸漸變成了大哭。


    他身上的襯衫被她的眼淚打濕了一片,他抱著她,等她哭累了,再也發不出聲音了,他把她打橫抱起來,走進臥室,將她放在了床上。


    看到她哭,他心裏比她還要難受,他恨不能拿把刀插在自己心口上,好讓這**的疼蓋住那股揪心之痛。


    他深知,她鬱積在心裏的情緒需要發泄,她必須是她自己靈魂的主導。


    宋柔躺在床上,懷裏抱著一個白色的毛絨小熊。她哭了一通,眼淚帶鼻涕的蹭了顧修然一身。


    宋柔抬頭:“你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


    顧修然坐在宋柔床邊:“等你睡著了我就走。”


    宋柔閉上眼睛,聽著男人溫柔磁性的嗓音。


    他說:“宋柔,我再次道歉,缺席了你過去的九年光陰,不管你願意不願意,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男朋友了。”


    宋柔猛得睜開眼睛,紅著臉說道:“你瞎講什麽,我又沒同意。”


    顧修然幫她把臉頰上的一縷頭發撩到耳後:“我姐同意了就行。”


    宋柔拉了拉被子,蓋住了大半張臉,似要把自己的羞澀藏起來:“你哪個姐?”


    顧修然笑了笑:“我姐姐是宋嵐啊,以前念書的時候她就把你許給我了,所以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宋柔從被子裏鑽出來:“我又不是商品,還能讓你們許來許去的。”


    顧修然從口袋裏拿出來一張小紙條:“你自己看,你的賣身契在這呢。”


    他原本沒想現在就拿出來,可她的精神狀態令他擔心。他需要個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將她牢牢綁在自己身邊。


    宋柔從床上坐起來,半信半疑地接過來看了看。


    紙張已經有點泛黃了,是從英文練習本上撕下來的,撕口並不平整,帶著參差不平的鋸齒。


    折痕處已經被磨得快要斷開了,是經常被人拿出來打開看的結果。


    宋柔一字一句讀著上麵的手寫字體。


    “賣身契約。收買方(甲方):顧修然,身份證號:xxxxxxxxxxxxxxxxxx,賣身方(乙方):宋嵐,身份證號:xxxxxxxxxxxxxxxxxx。”


    “甲乙雙方遵從自願的原則,經過協商,乙方將妹妹宋柔(身份證號:xxxxxxxxxxxxxxxxxx)賣給甲方,甲方需履行以下職責。”


    “一:甲方需對乙方的妹妹宋柔矢誌不渝,愛她,護她,所有的錢都給她。”


    “二:甲方需幫助乙方寫語文、數學、英語、政治、曆史作業(含寒暑假作業)。”


    “本契約一式兩份,雙方簽字畫押確認後生效,乙方視甲方表現,有權限解除此契約。甲方若違約或變心,將受天打五雷轟之酷刑。”


    “甲方(簽字):顧修然,乙方(簽字):宋嵐。畫押,畫押。xxxx年xx月xx日。”


    落款時間是九年前,畫押一欄還摁著兩個紅手印,沒有印尼,就地取材用的紅墨水。


    宋柔差點就被這個正兒八經家啦吧唧的賣身契氣笑了,她紅著臉把賣身契扔給顧修然:“你們可太有創意了,你們這是販賣人口,這是違法的,這根本就不具備法律效應。”


    顧修然將賣身契仔細慎重地疊好,他的表情太認真了,像對著世間最珍貴的物件。


    顧修然將契約貼身放好,抬頭對床上的女人說道:“又不是我把你賣了的,是我們姐。作為甲方,該履行的職責,我都會履行。不管你願意不願意,這份契約都會生效。”


    他看著她,用毋容置疑的語氣說道:“即刻生效。”


    第34章


    淩晨一點半, 顧修然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熟睡的女人。


    她閉著眼睛, 長長的睫毛垂在下眼瞼,橙黃色的台燈燈光照著她白皙精致的臉。


    念書的時候, 中午有午休,大家都是趴在書桌上睡覺的。他那時候還是個跟現在的趙航差不多的賤小子,看她睡著了,他就起身,捏起她的一縷發梢,撓她的鼻尖。


    非得引得她一頓罵才算好受。


    有一首歌的歌詞是這樣的:“好想再回到那些年的時光, 回到教室座位前後,故意討你溫柔的罵……”


    像極了那時的他們。


    他又覺得遺憾極了, 要是當年他沒有轉學, 他們會一起參加高考, 一起度過高考後的暑假, 讀同一所大學。


    他用指尖碰了碰她的臉,怕弄醒她, 隻輕輕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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