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冬急得漲紅了臉,心裏承認宴隨那張臉那身段配上祝凱旋說的畫麵確實讓人雞血沸騰,但是嘴上不想落下風,梗著脖子跟祝凱旋吵。


    傅行此仰著頭灌了半瓶冰可樂,運動過後蓬勃的熱感降下來一些,他似笑非笑地看著祝凱旋,打斷這場幼稚且毫無意義的比拚:“然後用的還是我的名義?”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祝凱旋的腦子轉了個彎才明白過來,厚顏無恥地點點頭:“舉手之勞,不用謝。”


    不遠處,傅明灼去而複返,獨自一人。


    祝凱旋連同倪冬他們幾個都伸長了脖子翹首以盼,盼著傅明灼身後能再走出個人來。


    期盼落空。


    “你要是對她感興趣就去追,我沒意見。”傅行此語氣一如既往,但熟悉的人都能看出來他不是在開玩笑,“別再把她跟我扯一塊。”


    關於被綠這件事情,男人和女人有非常本質的區別,當雄性動物發現自己被背叛,屈辱是首當其衝的感受,愛和不舍都是排在後頭的東西。


    哪怕八年過去了,隻要一想起來,這屈辱依舊光亮如新,不幸中的萬幸是當年宴隨在校內曬合照正逢暑假期間,而且他已經畢業,他們已經很久沒有什麽機會出現在人前,她把照片發出來,旁人也隻以為他們兩個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分了手所以她找了下家。


    除了祝凱旋,沒人知道這頂綠帽子的存在。


    傅行此不是很理解知情人士祝凱旋鉚足了勁要把他跟宴隨撮合在一塊是有什麽毛病。


    其實祝凱旋想的也簡單,誰讓他自我感覺太了解傅行此對一個姑娘有興趣是什麽德行,既然傅行此抹不開麵子拉不下臉,那他當當好人助兄弟一臂之力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就算這兩個人當年鬧得不太好看,但是那麽多年前兩個小孩小打小鬧的,是非對錯早都是過眼雲煙,無所謂了,沒必要現在還上綱上線揪著點過去不放。


    不過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畢竟不是當事人,沒法代替傅行此去原諒當年的事,見傅行此動了真,他服軟:“行了,知道了。”


    傅明灼走到,剛好把美國提子啃完,她舔舔嘴角殘餘的奶油,匯報戰果:“那個姐姐說她穿著皮鞋,下次再打。”


    傅行此敷衍地“嗯”一聲,替她把旺仔牛奶的易拉罐拉開。


    中場休息結束,幾人準備繼續。


    “哥哥,她還說我很可愛。”傅明灼喝一口牛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一五一十抖情報,“但是你很討厭。”


    這什麽惡人先告狀?傅行此黑了臉,反唇相譏:“她才討厭。”


    我操。祝凱旋險些腳步一個踉蹌。


    這他媽是在隔空打情罵俏嗎?


    沒把吐槽宣之於口,他忍得好辛苦。


    *


    踏上球場,無關緊要的陳年往事被拋諸腦後,隻剩全力以赴。


    兩個籃筐下是兩群不同年齡的男人,或者說,其中一群用男生來稱呼更為準確些。


    但是球場上的他們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都是一樣開懷大笑,一樣揮灑汗水,一樣意氣奮發,一樣讓人動容的友情。


    傅行此運球到一半,對手難纏,兩人一左一右纏的緊,步步緊逼,他在想方設法突圍,左邊的倪冬突然如臨大敵地喚他:“此哥此哥,行此。”


    傅行此沒空搭理他。


    “傅行此!”倪冬急了,連名帶姓喊,“你看右邊!”


    傅行此以為這人想耍陰招搶球,隻顧自己集中精力,結果祝凱旋也叫他了:“行此。”


    腦海中有一個半信半疑的念頭快速閃過,傅行此停下,扭頭朝右邊看去。


    昏黃路燈下,宴隨靜靜站著看他。


    她原先踩著的秀氣小皮鞋換成了臃腫的運動鞋,與她那身白色的針織裙格格不入,她把一頭濃密長發也高高束起,路燈的光投在那張光潔的臉上,未施粉黛站在這裏的樣子一如當年風靡全校的嘉藍女神。


    “傅行此。”她叫他的名字,“打一場嗎?”


    方才,宴隨拒絕了傅明灼不知應誰指示的邀請,原路返回停車的地方,打開車門卻看到副駕駛座位下擺著這雙運動鞋。她記起這還是她前一趟回國留在這裏的,那回出去玩,穿了高跟鞋不方便開車,她便備了一雙運動鞋在車裏,後來也一直忘了拿走。


    宴隨開著車門盯著球鞋看了好一會,神差鬼使地,上身探進車裏,艱難地摸到了副駕駛座位下,把那鞋子給拎了出來。


    還不等傅行此答應,剩下的人都很有眼見地做著“請”的動作讓開給宴隨騰地方。


    好戲開場。


    充當裁判的祝凱旋清清嗓子,試探著發問:“女士優先吧?”


    宴隨拒絕,朝傅行此舉起了手,耳邊的高度,手心握拳。


    不要特權,要公平來石頭剪刀布的意思。


    宴隨出的布,傅行此出的拳頭,還是她先。


    傅行此扔了球給她,她一把接過,重重往地上拍兩下試了手感,然後二話不說,開門見山徑直衝著籃框而去。


    傅行此肅著臉寸步不讓,身高和力量的優勢下,籃球在半道就輕而易舉落入他手。


    沒有任何語言的交流,一時間,兩人之間隻剩籃球落在地麵的彈跳聲,砸在框板上的撞擊聲,還有球鞋在水泥地上發出的刺耳摩擦聲。


    三分鍾後,隔壁打球的男生陸陸續續一臉懵逼地停下來旁觀,就連拿著傅行此手機打遊戲的傅明灼也按捺不住好奇心走近了,盯著籃筐下纏鬥不休的兩個人看了一會,問道:“她是誰?”


    祝凱旋想了想,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不太好說。”


    傅明灼的表情一言難盡,過了一會,她再度發問:“她是在和我哥哥打架嗎?”


    小孩兒真逗,什麽大家看不到那顆被搶來搶去的籃球嗎?祝凱旋正要嗤之以鼻地反駁,倪冬弱弱地讚同傅明灼的觀點:“我也想問他們兩個是在打架嗎……我從來沒見過哪個女的打球這麽凶,跟不要命似的。”


    “行此以前打球也不這樣啊。”耗子也驚了,視線跟著兩人來回轉,忙得差點顧不過來,“跟姑娘打球,幹嘛這麽較真?他什麽時候頭變得這麽鐵,美女身上揩點油比什麽都實在不是?”


    球場上的兩人已經進入不顧規則亂打球的階段,各種拖拉攔拽的招數層出不窮,當傅行此又一次搶了球氣勢洶洶地灌籃後,倪冬懷疑自己錯過了什麽:“他們是不是下什麽割地賠款喪權辱國的賭注了啊?”


    耗子搖頭:“沒吧,我好像都沒見他們說過話。”


    “吧”字顯示他對此也有幾分遲疑。


    倪冬就納了悶了:“那他們這麽拚命圖什麽啊!?”


    “畢竟老情人麽,可能有點舊賬要算算清楚吧。”祝凱旋摸著下巴,意味深長,宛如一個看透一切的老者。


    第10章


    數十分鍾過去,球場上依舊戰火連天打得火熱,並未見有緩和的趨勢,可知一時半會這對舊相識還消停不了。


    幾位看客看到後來都有些詞窮,千言萬語,唯有粗口可以抒發內心情緒一二,倪冬一句“臥槽”的“臥”說了個開頭,被祝凱旋狠狠一瞪。


    圈子裏有明文規定,但凡傅明灼在的場合,粗口是違禁品。


    倪冬心領神會地暼那聚精會神牢牢盯梢戰事的小蘿卜頭一眼,一句臥槽硬生生轉折成“臥……偶可真是大開眼界了。”


    傅明灼突然朝著難分難舍的二人喊:“哥哥!”


    雖然知道她多半沒什麽要緊事,保險起見傅行此還是分心看她一眼。


    果然,“加油!”傅明灼振臂高呼,隻是為了給他呐喊助威。


    傅行此:“……”


    就這一瞬間分心的功夫,球到了宴隨手裏。


    與此同時,傅行此的手臂傳來一陣被利器劃傷的尖銳刺痛,他低頭看到一條半長不短的紅痕,紅痕頃刻間腫起來,血絲沿著傷口滲出來。


    是讓她的指甲給劃拉的。


    宴隨的指甲半小時前還是長的,綴著精美亮片的美甲是她幾天前花了五個小時的時間幹坐一下午的成果,她從車裏拎出鞋子的同時注意到了自己的手,漂亮歸漂亮,但這可不是打籃球匹配的裝備,一不做二不休,她拿了指甲鉗全給哢嚓了。


    剪十個指甲加起來用時不到兩分鍾,粗糙程度可想而知,坑坑窪窪,毛毛躁躁,轉折處的小尖角可以當暗器。


    她一躍而起的身影映在傅行此漆黑瞳孔中,和驟然浮起的那陣戾氣重疊,像景色被大霧半遮半掩,是不知名的危險信號。


    宴隨正要施展拳腳灌籃,緊要關頭腰上突然出現一隻手臂,一不做二不休將她一把拽了下來,


    籃球掉落,跳躍著朝前方灌木叢滾去。


    傅行此卻沒鬆手,宴隨能清晰感覺到自己腰間的力道越收越緊,勒得她呼吸不暢,她扭頭看他,距離太近,入目是他棱角分明的下顎角,弧度甚是好看,她咬咬牙掙了掙,臨近惱羞成怒的邊緣,掰著他的手怒道:“鬆開。”


    他也回她兩個字:“認錯。”


    自比賽開始,她還沒進一個球。


    男女力量差距之懸殊,但凡他動了真格,她便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從前他們一起打過不少次籃球,她從來不會輸得這麽慘烈,有的時候甚至還能像模像樣贏上一兩局。


    由此可見,那時的比賽沒有公平公正可言,是他放水嚴重,才讓她有機會對自己的勝利得意洋洋。


    今天,他說的不是認輸,而是認錯。


    他要她為八年前的事認錯。


    宴隨非常明白他什麽意思,八年前的事他還在耿耿於懷,正好,她心眼也小得很,沒打算對過去釋懷。


    上天雖然沒有賜給女人可以和男人較量的體魄,但好歹沒有收回女人伶牙俐齒的口舌:“休想。”


    不遠處,祝凱旋看多了電視劇,腦洞難免發達,他生怕這對昔日情人一言不合上演什麽十八禁戲碼,因此在傅行此拽下宴隨的第一時間就牢牢捂住了傅明灼的眼睛:“小孩兒別看,太暴力了。”


    倪冬小聲嗶嗶:“明明是太色情了好吧。”


    你死我活的惡鬥過後,俊男美女都是氣喘籲籲大汗淋漓,還嚴絲合縫地貼在一塊不知道說些什麽,怎麽看怎麽色情,就算雙方二人都麵色不善,也不能阻止這場麵朝旖旎的方向撒開腳丫子狂奔。


    傅明灼想看,搖頭晃腦地躲避祝凱旋的手,但祝凱旋遮得嚴嚴實實,最後她急眼了,放聲大喊問出內心盤旋的疑慮:“哥哥,她是我姐姐嗎?”


    在錦城,姐姐除了可以叫傳統意義上的姐姐,還用來稱呼嫂嫂。此情此景,很明顯這聲姐姐屬於後者。


    傅行此:“……”


    宴隨:“……”


    祝凱旋領首的龐大圍觀群眾:“……”


    讓傅明灼這麽一打斷,傅行此和宴隨之間的僵持到了頭,難以言喻的一秒鍾對視後,傅行此扯扯嘴角,很沒有誠意:“抱歉,童言無忌。”


    宴隨也扯扯嘴角:“放心,我沒當真。”


    接著兩人同一時間鬆開了手,拉開距離一前一後往回走,汗濕的身體乍一分開,讓夜風吹過涼嗖嗖的。


    宴隨路過傅明灼身邊的時候,聽到她還在追根問底盤問祝凱旋:“那她到底是不是我姐姐?”


    “灼灼別搗亂。”祝凱旋捂住她的嘴,罔顧傅行此還回蕩在他耳邊的警告,熱情邀請宴隨,“小隨兒,果然是風采依舊,打完籃球累了吧,一起去吃個宵夜擼個串唄?”


    宴隨神色懨懨,神他媽的風采依舊,她一顆球都沒進。不過經過這麽一場筋疲力竭的體力活動,那種連喉嚨都泛著猩甜的懊喪終於發泄了七七八八,她呼出一口濁氣,感覺世界開始慢慢清淨下來了。從看到杜承出軌的那一刻至今,她的心第一次體驗到久違的安寧。


    相比之下,這點一顆球都沒進的小丟臉不值一提。


    但無論如何,什麽都掩蓋不了傅行此是個十足的王八蛋的事實。


    她一點也不想和王八蛋共進宵夜,答應吃夜宵,看起來豈不是很像她想和他冰釋前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這萬種風情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喪喪又浪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喪喪又浪浪並收藏這萬種風情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