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打濕了女孩子的長發,月白色的連衣裙也被濕潤的長發浸透。


    陸焰伸手摸上她細致的粉頰,默默注視了她一會兒,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晶瑩。


    蘇淺沒動,任由他輾轉地流連在她眼角處。


    想要止住的眼淚此刻卻像是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以前總是被爸爸警戒,幸福像是虛幻的泡泡,美麗夢幻,卻一戳即破。


    她時常警示自己,不要輕易陷入虛幻的假象,以免落得心神具碎。


    可這會兒,不管是真也好,是夢也好。


    這種不切實際的幸福,她隻想毫無保留地緊緊握在手中。


    “陸焰。”


    “嗯?”


    “豆沙糕好吃嗎?”


    他愣了一秒,才說,“好吃。”


    蘇淺手指勾著他t恤,“騙人。”他沒吭聲,她又說,“你那麽挑剔,上次在西餐廳五星大廚做的蛋糕你都沒吃幾口。”


    “所以?”


    “因為是阿婆給的不好拒絕,對嗎?”


    她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半晌,她低聲說,“陸焰,你沒必要委屈自己吃不喜歡的東西。”


    “不委屈。”


    他嘴角牽了抹笑意,這會兒雨小,他索性收了雨傘,好一會兒,他說,“阿婆喜歡我。”頓了頓,他目光遊離在外,似是不在意地添了句,“真心實意。”


    明明是很淡的語氣,蘇淺卻聽出了幾分心酸。從賀韋安那裏,從林格和汪楚宴那裏,多少知道一些他家的事情。


    偌大的別墅,裝飾得金碧輝煌,於他而言,卻像是一座華麗的囚籠。


    蘇淺傾身抱著他的手臂,輕輕搖了搖,陸焰錯愕地盯著她,夜風吹起她的長發,她歪歪頭,明媚的眼睛亮晶晶的,“我也喜歡你,真心實意。”


    ……


    期末考來臨,蘇淺忙得焦頭爛額,係裏的教授出了名的嚴苛,年年都有不少因為掛科而不能順利畢業學生,末了,不得不重修學分。


    蘇淺不敢怠慢,跟兼職的家庭請了假,每天三點一線地奔波在餐廳,宿舍與圖書館,連帶著跟陸焰見麵的機會都少了許多。


    大學不比高中,尤其是全國拔尖的高等學府,這裏聚集了全國各地的精英,高中時,蘇淺覺得自己勉強算個學霸。


    上了大學後,才漸漸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高中憑借著努力可以達到的高度,到了大學反而沒那麽容易。


    大二後,隨著課程的增加,蘇淺漸漸力不從心。


    尤其臨近期末,有時候來不及吃飯,下了課蘇淺打了開水,就直奔圖書館。


    陸焰到圖書館自習室時,蘇淺正低頭奮筆疾書做著筆記,自習室很靜,隨處可聞的是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的聲音。


    陸焰手裏拎著一隻精致的保溫飯盒,櫻花粉,上頭畫著一隻憨態可掬的貓咪。


    蘇淺聽到腳步聲才抬頭,陸焰已經在她麵前站定。


    蘇淺筆尖一頓,抬頭呆呆地望著他,他的表情冷冷清清,嘴角卻勾了抹淺笑,也不出聲,就站在那裏靜靜地注視著自己。


    大冷的天,這人裏頭隻穿了件紅白相間的短袖,外頭是件過膝黑色派克服,敞著懷,絲毫不懼酷寒。


    蘇淺心虛地幹笑兩聲,放下筆,小小聲問他,“你怎麽在這裏?”


    白皙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櫻花粉飯盒,他居高臨下地看向她,漫不經心反問,“你說呢?”


    蘇淺:“……”


    說起來,最近一直沒能跟他一起吃飯,別說一起吃飯,她覺著好久沒去過餐廳吃晚飯了。


    蘇淺自知理虧,手指勾著他的小指,她可憐巴巴地望向他,“我不是故意忽略你,我最近要考試了,所以比較忙。”


    “是麽?”


    他點點頭,拉過一把椅子坐下,表現得十分善解人意。


    “對不起嘛。”她趴在他耳邊,討好般地低聲道歉,並信誓旦旦地承諾,“等我考完試,我補償你——”


    陸焰單手撐著臉頰,手指抵著唇角,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嗯?怎麽補償?”


    蘇淺瞧見他暗示性的眼神,頓時紅了臉。


    算了,不能跟他提補償,鬼知道他每次多麽過分。


    她將注意力重新放在複習上,卻被他捉住手腕,蘇淺眼睜睜地看著自個兒的筆被奪走。


    他指尖點了點飯盒,語氣很輕卻不容置疑,“先吃飯。”


    自習室是不適合吃東西的,蘇淺知道在這上頭絕對不要跟他反抗,乖乖的聽從他的建議,出了自習室,來到走廊盡頭的窗邊。


    三層的飯盒裏,葷素搭配完美,最上頭還有一些堅果。瞧著菜色,是出自他家大廚之手沒錯。


    “吃啊。”


    陸焰背抵著牆壁,下巴抬了抬,示意她趁熱吃。


    飯菜應該是剛出爐,熱氣騰騰,怕燙到她,他拿過筷子先嚐了下溫度,這才遞給她,“張嘴。”


    蘇淺眼眶微微發脹,最近麵對他時,總是很沒出息,動不動就想要掉眼淚,一點都不像平時的她。


    她用力眨眨眼睛,眨去眼底的水霧,低垂著眼眸,幾秒後,她湊過去咬過蟹黃包。


    蟹黃包的湯汁滿口溢香,她一口吃不下一顆,有湯汁留在唇角。


    蘇淺下意識去找紙巾,陸焰已經伸出一指抿過她嘴角的湯汁,動作無比自然。


    “愣什麽?飯菜要涼了。”他沒注意她複雜的情緒,又去幫她剝蝦。


    果然沒做過這種事情,笨拙的要命。


    可蘇淺心頭卻暖洋洋的,安安靜靜地依偎在他身邊,耐心等待著。


    這會兒,不知怎麽的,就想起了高中。


    記得高中時,西分的飯菜實在難以入口,學校又不許學生出去吃,於是,住在附近的許多學生家長,每到中午就集聚在校門口。


    一隻隻形狀各異的飯盒被送進來,高三忙碌,有的學生來不及去教室,就在門口匆匆巴拉幾口。


    家長在外頭殷殷叮嚀,學生們一邊巴拉著飯菜,一邊不耐煩地嘟囔著。


    她趴在教室窗口,怔然地望著他們,心裏一邊羨慕著,一邊又暗自神傷。


    有人說,這便是所謂的甜蜜的負擔,可她連負擔的資格都沒有。


    而現下,陸焰為她這麽做,她隻覺得胸口處充斥著濃得化不開的甜蜜,緊緊纏繞著她。


    “陸焰。”


    等他戴著一次性手套剝好幾隻大蝦,蘇淺叫住他。


    陸焰懶洋洋地掀起眼皮,輕飄飄地嗯了聲。


    “我有點冷。”她將飯盒放在窗台上,眼巴巴地望著他。


    陸焰愣了下,黑漆漆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直視著她。


    她伸出十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偏頭微笑,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幫我暖嗎?”


    陸焰輕笑一聲,拉開派克服,“過來。”


    她當即撲過去,雙手毫不猶豫地就貼在他心口處。


    一到冬天,她就手腳冰涼,恨不得變身僵蟲,可他卻像一顆火球,暖暖的,讓人留戀。


    黑色派克服將她包裹在懷裏,蘇淺耳朵貼在他心口處,規律的心跳傳入耳膜,她在他心口處輕輕蹭了蹭。


    兩人旁若無人的擁抱,良久,蘇淺聽到他微啞的聲音在自個兒頭頂響起,“喂,上次我跟你說的事情,考慮得怎麽樣?”


    “什麽事?”


    “跟我住啊。”


    蘇淺呼吸一窒,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


    不是第一次跟自己提這件事,每次都被她搪塞,以為他不會再提,沒想到……


    “阿婆不是不喜歡住在醫院麽?與其四處找房子,不如跟我住,嗯?”


    蘇淺沒做聲,陸焰伸手按在她腦後,不緊不慢地說道,“阿婆年紀大,經不起折騰。房子就在學校附近,方便照料,你也不用每周辛苦奔波,這樣不好麽?”


    理智上清楚,他字字珠璣,不管從哪方麵都是最優選擇,可是跟他同居這種事……


    像是知道她的想法,陸焰低頭在她發心處親了親,低笑一聲,“矜持什麽?你就算不搬過來,不也把我睡了,嗯?”


    蘇淺一頭黑線:“……”究竟是誰睡誰啊?!


    她氣哼哼地想要反駁,他打斷她,低啞的嗓音充滿了調笑,“放心,不會天天睡你,嗯?”


    蘇淺羞惱得要命,一拳捶上他的胸口,對於他真真假假的玩笑話,她被氣得沒脾氣。


    仔細考慮下來,他的提議確實是最優方案。


    蘇淺咬著嘴唇猶豫了片刻,才低低回道:“那我付給你租金。”


    “喂,將來我們結婚了,你也要跟我分得清楚明了麽?”


    蘇淺微僵,目瞪口呆地盯著他,語氣怪異地重複,“結、結婚?”


    陸焰掐著她的下巴抬高,目光沉沉地注視著她,嗓音喑啞,“我很矜貴的,不給人隨便白.嫖,你想始亂終棄?”


    蘇淺;“……”


    末了,關於結婚的事情他們沒再談論,畢竟太過遙遠,可蘇淺深刻領悟到了一件亙古不變的事實。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確實不是天天睡,隻不過是夜夜睡而已。


    寒假時,蘇淺跟著程老太搬入了陸焰在學校門口買的房子,雖然陸焰不需要,可蘇淺堅持付費,陸焰沒轍,隻好由著她。


    程老太的病情穩住後,蘇淺特地請了護工劉阿姨過來照料,一來熟諗,二來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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