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思寬走回門禁前,按下了另一戶亮著燈的門鈴。對講機接通,劉思寬非常禮貌的說:“你好,我是本樓一家住戶的男朋友。女朋友生氣了,不讓進門,您能幫我開下門嗎?”


    門禁沒有回應,劉思寬坦然的麵向攝像頭,耐心的等待。沒多久,哢噠一聲輕響,門禁開了。劉思寬對著話筒道了謝,三步並作兩步的往6樓跑。


    到了顧盼家門口,劉思寬再發了條微信:“我在你門口,能開門嗎?”


    顧盼啪的把燈按滅,然後回複:“我明天要上班。”


    “對不起。”


    顧盼無奈了,揉著眉心,打開了房門,隔著防盜門問:“少爺,工作黨表示非常困,求放過。”


    劉思寬無比驚訝,張大著嘴:“呃,你居然開門了。”


    顧盼隔著防盜門,問:“你怎麽上來的?”


    劉思寬傻笑了兩聲,沒敢說實話。


    顧盼似笑非笑的說:“如果我是你,會找亮著燈的人家,一家家按門鈴,編各種理由讓他們開門放人。等到了6樓,實在敲不開房門,明天會直接去曉意堵人。”


    劉思寬幹笑:“感覺我們上過同一個培訓班。”看,多麽相似的思維方式啊!簡直天生一對!


    顧盼翻個白眼:“誰讓我做的是服務業,沒有交代保安,把你攔在公司門外的可能呢?所以,有什麽非要說的話,請在15分鍾內陳述清楚,不然電量告急的我,恐怕控製不住脾氣。”


    劉思寬正要開口,卻被顧盼的補充說明打斷:“遠房親戚不靠譜的鍋不必自己頂,今晚我跟你小姨也沒有任何不愉快。”


    劉思寬無奈:“你把話堵死,是不是想撤回剛才15分鍾的陳述時間?”


    “我顧某人從來一言九鼎,”顧盼做了個請的手勢,“你可以開始表演了。”


    劉思寬輕笑:“伸手。”


    顧盼疑惑。


    劉思寬穿過防盜門,抓住了顧盼的手。


    然後,顧盼感覺到有什麽東西落入了自己的手心。


    “網上訂的,沒來得及包裝。”


    顧盼打開手掌,上麵躺著隻圓滾滾的水晶熊貓。請問這是什麽操作?


    劉思寬笑笑,“熊貓盼盼很可愛,但熊貓眼的盼盼我會愧疚。不打攪你了,晚安!”


    本以為會有長篇大論的各種道歉的顧盼呆了一下,回過神時,劉思寬的腳步聲已經消失在樓道裏。


    顧盼生於1990年,那一年亞運會,吉祥物熊貓盼盼家喻戶曉。剛出生的她,被父母起名叫盼盼,表示她在他們心中像熊貓一樣寶貝。可是7年後,被捧在手心裏嗬護的寶貝,變成了另一個人。


    當年顧盼,不能準確的描述複雜情感,幼稚的把一切不滿都遷怒給了熊貓。於是慢慢的,所有的親友都知道,因熊貓得名的盼盼,討厭熊貓。然後,再沒有人送過她熊貓。


    熊貓吊墜掛在細細的白金鏈子上,異常的精致。水晶的切割麵在燈光下,反射著斑斕的光芒。


    顧盼走回臥室,打開了梳妝台的第二層抽屜。抽屜墊著絨布,絨布上縱橫的薄木板隔出了一個個5平方厘米大小的首飾格子。20個格子裏空無一物,因為主人買回梳妝台後,從來沒打開過它。今晚的熊貓吊墜,總算讓精心設計的抽屜,有了用武之地。


    淩晨1點的街道上,幾家燒烤店和甜品店裏,三三兩兩的坐著聊天的人。劉思寬把車停在馬路邊,透過兩棟樓之間的空隙,剛好可以看到顧盼家的窗。總算涼下來的空氣帶著榕樹的清香,讓人心情不自覺的放鬆。劉思寬靜靜的等著,一直到顧盼的燈熄滅,才發動引擎,離開了海棠花園。


    希望水晶熊貓,能伴你一夜好眠。


    第20章 吃裏扒外?


    曉意家居館。


    曹海良坐在辦公室,盯著朋友圈裏,愛家設計師龍立新剛曬出來的圖,臉上陰晴不定。前段時間,有人傳顧盼幫愛家做設計的風言風語,居然是真的!最近生意不大好,顧盼,是對收入不滿了麽?


    他給老板白曉東發了條信息,又坐在電腦前想了一陣,才在微信上點開了顧盼的頭像:“盼盼,你來我辦公室一趟。”


    顧盼接到信息,起身走到了曹海良的辦公室,敲門而入。


    曹海良心情不是很好,開門見山的問:“你是不是幫愛家做設計了?”


    “啊?”顧盼莫名其妙,“我幫愛家做什麽設計?”說完心裏一突,劉思寬曾經說過,他們跟愛家有合作。難道劉思寬的同事拿了設計稿後,是拿去愛家做的定製?確實很有可能。


    做技術的多半城府不深,且顧盼年輕,遠不到喜怒不形於色的境界。曹海良揣度著顧盼微妙的表情變化,心裏有了底。他拿起手機,指著朋友圈裏的圖片:“那這個玻璃門你怎麽解釋?”


    顧盼看了看圖,有個書架玻璃門的特寫,配的文字說明是——不要讓你心愛的書籍,與灰塵共舞。當場無語了。家居行業的生存之道,其實在視覺效果。書架裝玻璃門的設計,在效果圖階段,很容易顯的特別土,所以設計師都不愛用。可是客戶又不都是沒有生活經驗的小白領,但凡做過家務,誰不知道書架玻璃門的重要性?玻璃門倒真是她做的,但是曹海良拿張設計圖來詐她,當她二百五?


    曹海良見顧盼不說話,點開另一張圖說:“還有這個梳妝台,不是你的設計!?”


    顧盼忍不住嘲諷:“曹先生,您這是剛從美利堅留學回國?不知道我們知識產權是一紙空文?”


    曹海良啪的把手機拍在了桌麵上:“顧盼!你接私活是違背合約的,看在你是老員工的份上,公司沒跟你計較。但是你接到競爭對手家裏就過分了!”


    顧盼冷冷的說:“第一,我與公司簽的是勞動合約,不是賣身契,並且沒有簽競業協議。換句話說,我上班時間歸公司,下班時間則屬於我自己。不管我是做兼職也好,還是在家裏看電視劇追綜藝也好,都屬於個人自由。第二,從道義上來講,我的確不合適幫愛家做設計,事實上也沒有幫過。你拿著兩張圖,憑空汙蔑我,是什麽意思?”


    曹海良氣樂了,一下下指著圖上的玻璃門:“這不是你在公司做的設計稿?梳妝台我們有出品,愛家抄走不奇怪。可是玻璃門並沒有投入生產,你別告訴我,愛家黑進了我們公司的電腦!”


    顧盼冷笑:“不是你說做這款玻璃門,成本控製不住,所以這稿設計你根本沒給我通過。既然你代表公司否認了我的工作成果,我不能用在別的地方了?”


    “所以你承認你幫愛家做設計了?”


    “請問你的邏輯是體育老師教的嗎?”顧盼難以置信的問,“別的地方等於愛家,你當花城的裝修公司死絕了,隻剩我們跟愛家了?”


    “你以為我光憑一張圖紙就輕率的找你談話?”曹海良陰著臉說,“我和白總都是從愛家出來的,這點從來沒瞞過你。我有的是在愛家的熟人,你幫他們做設計的事早有傳聞,我一直沒信。直到今天,看到了原本該屬於我們公司的設計圖,被龍立新曬在了朋友圈裏!顧盼,這件事很嚴肅,不要逼公司動用法律手段。”


    顧盼抽抽嘴角,曹海良是不是對老油條有什麽誤解?話說,這話拿去嚇剛畢業的周放夠使嗎?她與曹海良本來就矛盾重重,於是很不給麵子的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姿勢:“您隨意!我等律師函。”


    曹海良當即被噎的半天說不出話來。別說為了點雞毛蒜皮的事打官司有多扯,即使真的撕破臉,又怎麽取證?隻要沒被抓到在公司接私活,勞動仲裁是不可能偏向公司方的。


    顧盼坐在辦公椅上,雙手抱胸,不動如山。她對曹海良早有不滿。外行指揮內行,做事毫無條理。能當上店長,無非是他有注資曉意,目前持股10%。不是說曹海良對曉意沒有貢獻,日常管理、以及對外業務,都是他操持。但是,對設計師的態度,真的相當刻薄了。


    曹海良敲著桌子:“你不要忘記你是曉意的員工!平常工作態度我就不說你了,難道你還覺得接私活理直氣壯了?”


    “請問,我平時工作態度哪裏值得說?”


    “你前兩天遲到了半個多小時,我說了你什麽沒有?”


    “刮台風,暴雨積水堵路怪我咯!?我遲到,你扣我工資,天經地義。哪條勞動法規定,員工因台風遲到,罪不可赦!?”


    曹海良火了:“你看看,你什麽態度!?”


    顧盼騰的從椅子上站起,居高臨下的說:“想炒我直接點,不用拐彎抹角!”


    曹海良從椅子上彈起:“你是不是跟愛家談好了?”


    顧盼差點被氣炸,因為她記得白曉東的人情,愛家出到兩倍薪水,她都婉言謝絕,對外隻說白曉東給了她股份。媽的曹海良竟然真的敢拿她當傻逼!


    顧盼不知道白曉東的口頭承諾毫無保障嗎?她一清二楚。她隻是選擇相信白曉東,相信那個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伸出援手的人。可是,那不代表她是個好騙的智障!曹海良把她三年兢兢業業的付出當什麽了?成功把一個資深設計師忽悠瘸了的成就嗎?


    艸你大爺!三年來,顧盼頭一次產生了離職的念頭。她留在曉意,是因為有感情,而不是曉意真的那麽值得留戀!從今年初開始,曉意的生意一直不大好。聰明的設計師,早應該找好下家,遠離泥潭。顧盼無非仗著老天餓不死手藝人,願意與曉意同舟共濟。萬萬沒想到,她的所作所為,在股東曹海良眼裏,一文不值!


    “愛家也不是那麽好的。”曹海良發現自己太激動,趕緊放緩了語氣,“在那邊工資再高,也是個打工的。你別忘了,你可是曉意的創始團隊的成員。你想想阿裏巴巴的八大金剛,現在是什麽身價?你還年輕,眼光可以放長遠一點。”


    顧盼單刀直入:“股權協議什麽時候簽?”


    曹海良剛緩和的表情,再次變的僵硬。


    “互聯網時代了,畫餅麻煩走點心好嗎?”顧盼從來不是個溫良恭儉讓的性子,她對客戶的溫和耐心,純粹因為愛錢。她還沒有火氣全開,隻稍微露出點鋒芒,曹海良已經有些招架不住。技術工種,自有來去如風的霸氣。跟管理層掀桌是常態,曹海良大概是被她的敬業慣的找不著北了!


    “那個……早晚的事嘛,不急一時,公司現在情況不大好,談股權也沒意思。”曹海良幹笑,“沒有融到資的時候,合約也沒什麽用。公司等到融資的時候,會正式更大家簽股權協議的。到時候你肯定是最多的,這個你放心。”


    曹海良嘴上說著安撫的話,心裏卻越來越沉。他不清楚愛家跟顧盼談到了什麽程度,如果顧盼被愛家挖走,曉意損失的不止是一個設計師,還有捏在她手中的大把客戶。那對目前舉步維艱的情況,無疑是雪上加霜。


    顧盼不想撕的太難看,因此沒有在股權上窮追猛打。但是她也不想讓曹海良覺得她好欺負,於是拉回話題:“我給愛家做設計的事,你聽誰說的?”


    曹海良重重歎了口氣,擺擺手:“算了算了,不是什麽大事。”


    顧盼木著臉:“怎麽不是大事了?嘴皮子一張,我就變成吃裏扒外的狗東西了。不把造謠的人揪出來照臉抽,當我顧盼是菩薩?”


    曹海良哪裏肯說,他陰著臉,含混的敷衍:“你不認識。”


    “沒關係,你說出來,我等下就認識了。”顧盼沒那麽好糊弄,“愛家陽光樂園店在我們斜對麵,我跟他們店長挺熟的。”


    曹海良心下一突!這是明目張膽的威脅!顧盼在向他暗示,如果不讓她滿意,她很可能跳槽!


    曹海良咬牙切齒!但他怎麽可能把消息來源告訴顧盼?一方麵,顧盼真跑去對麵鬧場,他會很沒麵子;另一方麵,他的消息渠道,對顧盼是種製約——我在這行資曆老人脈廣,你跳不出我的手掌心。但很顯然,顧盼開始胡攪蠻纏。女人要撒潑,男人多是沒辦法的。


    曹海良忍著氣,語氣盡量平靜的說,“這件事到此為止。你說不是就不是。”


    顧盼點點頭,轉身甩門出去了。


    曹海良臉色更加難看,拿起手機給白曉東發了條信息:“盼盼脾氣越來越壞了!還有,她好像的確跟愛家那邊有聯係。”


    白曉東正坐在咖啡廳裏,與客戶談生意,曉意繼續做居民市場,絕對是條死路。他們迫切需要轉型,去做商業項目。可是,商業項目的豐厚且穩定的利潤,不止他能看到。三年前,他在愛家提議做地產市場時,當時的愛家高層否決了他的申請,於是他辭職,出來創業。但沒想到,他經營兩年,剛剛站穩腳跟向地產伸出觸角時,巨無霸的愛家突然出手,直接與數家地產公司達成了戰略合作協議。


    小小的曉意,對上蠻橫的資本,是漂浮撼大樹一般的無力。白曉東一退再退,在夾縫中艱難求存,寄希望於自家低廉的運營成本,能取得些許優勢。他當然掛心曹海良與顧盼的談話,顧盼目前對曉意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可他現在顧不上,隻看了眼屏幕,知道談話效果不是太好,暗自做了個抽空與顧盼談談的決定,又進入了工作當中。


    但很快,他沒辦法淡定了!隨著手機叮咚一聲響,屏幕閃出新郵件提示。郵件的標題為“辭職信”,落款:顧盼。


    白曉東心裏咯噔一下,臉上依舊從容不迫的跟客戶推薦著自家產品。好不容送走客戶,白曉東立刻小跑進地下車庫,坐進車裏,一踩油門,直奔曉意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下午要出門,為了避免老年癡呆發作,中午提前發,但是明天依然是7點。


    第21章 我們聊聊?


    顧盼靜靜的坐在桌前,看著工作計劃裏成排的未完成設計,一動不動。她沒有迫切離開曉意的想法,工作三年,接觸了形形色色的人,不會天真的以為換個地方,就不會有二逼上司。她隻是不滿的情緒積累到了一定的程度,難免要消磨掉一些感情。


    號稱辭職,也算辦公室鬥爭裏常見的招數了。在“忠心一票否決製”的職場內,這招算不得高明。因為一旦叫囂著辭職,老板心裏必然產生疙瘩。想要消弭疙瘩,要付出的心血,比一個沒鬧過辭職的新人多的多。


    顧盼是有些疲倦了。她站在了走與留的兩可之間。欠下白曉東的人情,她自認為頂住高薪的誘惑,已經仁至義盡。何況,還人情不止在他手下工作一種方式。


    白曉東遲遲不肯簽股權協議,是顧盼心中從不與人訴說的刺。就如曹海良所說,沒有融到資之前,股權協議並沒有什麽卵用,公司做不下去或者發展不起來,即成廢紙。可話說回來,一張廢紙都不願意給,白曉東對她的信任,就很值得考量了。


    下午6點,顧盼接到了白曉東的信息:“今晚有空嗎?如果沒有別的事,能不能在公司等等我?我堵在路上了,大概七點鍾到。你可以先去吃個飯,算加班餐,月底填單給我報銷。”


    顧盼神色沉了沉,她之前一直沒想過,白曉東和曹海良一個□□臉一個唱白臉的可能。白海東從來是溫柔和氣的,不像老板,倒像個體貼的大哥哥。不止對她關懷備至,每逢天氣惡劣,總會在公司群裏殷殷叮囑大家注意安全。如果因天氣原因,遲到人數過半,立刻取消當日考勤,顯得十分人性化。


    可是如此細致的一個人,卻放任曹海良的嚴厲,稍微想想,便知道是馭下之術了。


    那麽,今天的談話包括律師函的恐嚇,也是白曉東授意的嗎?顧盼不想以最大的惡意揣度白曉東,因此寄出了辭職信試探。實在鬧翻了,重新找工作而已。她平時生活節儉,拒絕信用卡,拒絕不理智消費,銀行卡裏躺著不少存款。哪怕她不想工作在家浪一整年,房貸都不是問題。


    不得不說,顧盼對白曉東多少有些失望。天熱,她沒什麽胃口,泡了杯奶茶,抱在手裏慢慢喝著。


    白曉東很準時,7點鍾踏進了公司。曉意已經下班,外麵的卷閘門拉的嚴嚴實實,他從後門開鎖進去,看見了顧盼辦公室的燈光,透過玻璃門,照亮了一方天地。


    敲開玻璃門,白曉東笑問:“等久了吧?來我辦公室,請你嚐嚐我剛買的祁門紅茶。”


    顧盼起身,笑著應了聲好,跟著白曉東進了他的辦公室。


    嶺東人對茶有股別樣的執著,幾乎每家公司,都能在老板或者員工的桌上翻出幾套裝備。區別在於,老板通常有獨立的辦公室,配置漂亮的茶桌,普通員工則可能就是個小茶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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