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夕,你……打算怎麽安排我,我都聽你的。”事已至此,哥哥已經不管她,她隻能在林夕麵前裝可憐博同情,為什麽她的媽媽是這樣的呢?


    林夕沒有正麵回答,隻是問:“你當初後悔生下我嗎?”


    母親聽後哭泣了起來:“我沒想不要你,隻是那個時候家裏窮得揭不開鍋了,你爹他不喜歡你,我也沒有辦法。


    不過好在後麵我千求萬求,還是讓你活了下來,夕夕,無論如何,你都是媽媽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媽媽怎麽忍心看你受苦。”


    林夕:不忍心嗎?真是可笑。


    林夕心累了,隻是把她安排好,回家給她收拾一點日用品和換洗的衣物,以及將這件事告訴她的父親。


    父親一聽便沉默不語,隻是說要回老家一趟,這裏全權交給林夕打理。


    父親是當天走的,林夕也看透了這一切,沒有多說什麽。


    表妹則留下來和她一起照顧母親,但是,林夕還不知道去哪裏找這一筆昂貴的醫藥費。


    和表妹在一起一段時間後,林夕才發現她也隻不過是一個單純的大學生罷了,作為家裏的姐姐,她似乎有很多煩惱。


    這日,兩人在家裏給母親煲湯的時候無意閑聊,這也使得表妹對她表露了心聲。


    “我媽說和我同齡的姑娘孩子都在打醬油了,要不是我還在念書,她早就讓我每逢佳節倍‘相親’了。


    我記得那時我是這樣對她說的:“媽!都什麽年代了,我們國家現在提倡晚婚晚育,而且我還小,不急。


    何況情情愛愛這東西也是要講緣分的嘛!俗話說得好,‘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逢’。”


    然後我媽就很激動地懟我:“小?二十二了還小?都二十二了連個朋友都沒有談過,也是沒什麽出息了。


    還緣分,緣你個腦殼!想當初我還不是二十歲就嫁給你爸了,那時候他家和我家窮得叮當響,一個沒有錢娶媳婦,一個沒錢當嫁妝,都算是大齡晚婚了。


    再看看你奶奶,十八歲就嫁給你爺爺了,還好意思說你小?你看看村頭尚家姑娘,同你一樣大小,孩子都有兩個了……”


    “媽,她到法定婚齡了嗎?”


    “就你管事管的寬,別打岔!”


    ……


    我媽對未來女婿的要求是,勤快,老實,家境不做要求,但要在前後村裏。”


    表妹一打開話匣子簡直是個小話嘮,然而她說的這些,林夕都經曆過。


    “她隻是想把你留在她的控製範圍裏而已,至於你過得好不好,幸福不幸福,那都不重要。”林夕淡淡的說。


    表妹狠狠的點頭讚同:“沒錯沒錯,真的隻是想把我困在她身邊而已,我媽甚至覺得讓我嫁在村裏就很好,這太可怕了。”


    “其實,也不是我不交男朋友,而是我談的每一個她都不同意,外省的她嫌棄遠,有錢的她覺得人家看不起她,帥的她覺得我配不上……


    總之,她就喜歡那種又醜又窮的,還說和我門當戶對,我真的氣死了,表姐。”表妹在耳邊喋喋不休,林夕淡定的做著菜。


    “表姐,我聽姨媽說你沒談過戀愛,真的嗎?”表妹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


    林夕淡淡的說:“周國平在《風中的紙屑》一書中說過:我天生不宜交際,在大多數場合我不是覺得對方乏味,就是害怕對方覺得我乏味。


    可是我既不願忍受對方的乏味,也不願費勁使自己顯得有趣。那都太累了,我獨處時最輕鬆,因為我不覺得自己乏味,即使乏味也自己承受不累及他人。


    所以,我喜歡獨處,這樣,我不必費盡心思討任何人的喜歡。”


    表妹被這段話眼前一亮,立刻誇讚道:“不愧是高學曆的表姐,觀點就是不一樣哈。”


    林夕見她也快要踏入社會了,心裏自然有些惺惺相惜之情,難免多說了幾句:“以前我覺得愛情應該是不將就,最好能做彼此的靈魂伴侶,做不到靈魂伴侶,至少要做到相敬如賓,相互理解包容。


    當然,也可以不用愛得轟轟烈烈,細水長流過得平平凡凡,和和美美也是不錯。


    不過,越長大越覺得自己的想法太單純了,我已經懷疑那樣的人根本不存在,就算存在,我也遇不到。


    我覺得……愛情很神聖,如果我遇到那個想愛的人了,我會談的,但是如果遇不到……我覺得其實單身也很好。


    不過,每一個人的看法不一樣,最重要的是,那是你自己想要的,而不是困住你的。”


    兩人就這麽聊著,表妹才發現這個表姐可不像姨媽她們說的那麽平凡,她內心充滿力量,是一個溫柔且強大的女性。


    這讓表妹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監控那頭,某人聽得眼光發亮,心想:原來夕夕的愛情觀是這個樣子的啊,她還沒有被任何人汙染過,所以他要快些親手給她染上自己的顏色。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也正是他所求的,他真是越來越喜歡他的夕夕了。


    洛白癡癡的盯著正在做飯的林夕,能吃到她做的東西,一定非常幸福!


    ……


    “不過表姐你有沒有發現,我們父母這一輩的思想很難改變。


    我曾試圖和我媽溝通過,對於朋友的看法,愛情的看法,但是很悲哀,他們這一代的思想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麽開放,或者說,在這個偏僻的農村裏,我其實早已格格不入,因為沒有人能懂我,包括我的父母。


    所以表姐,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嗎?”


    林夕看了看她,點了點頭:“我知道,因為我也經曆過。”


    “是吧?我媽曾表示說我嫁人的範圍隻能是上下二寨(臨近的村子),這我真無法接受,雖然我還不想嫁人。


    我媽和我說過之後我就幻想了一下,在她一手的安排下我餘生的日子:一年四季種著不同的莊稼,有幹不完的農活,養著各種家禽,每天為柴米油鹽奔波,為丈夫孩子公婆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時不時還要接受七大姑八大姨的‘指教’,不可避免的淪為農村婦人們茶餘飯後或可圈可點或指手畫腳談論的資本。


    然後有不順心的就隔三差五跑回娘家哭訴,還“托兒帶崽”(方言:孩子多)的……當然,我沒有歧視之意,這的確是農村的真實寫照,我隻是覺得這樣的生活不是我所追求的。


    我苦讀這麽多年書,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學,難得不是為了改變這一眼就到頭的命運?又換個角度而言,我是多喜歡那個人才會為他做到如此地步?


    農村人對於大學生這三個字可並沒有什麽刮目相看可言,在他們看來,我們幹不了農活,矯情,沒用,吃不了苦,一事無成,隻是一個書呆子而已。


    我們甚至連那些沒讀過書的人都不如,因為他們幹什麽農活都幹得麻溜,能幹,又會過日子,誰都喜歡!所以,沒有人會喜歡我這種‘好吃懶做’的人的。


    而且我姐是自由戀愛,遠嫁他鄉的,於是她也同時贏得了“不聽話”“不孝順”的稱號,簡直悲兮壯兮,可歎可讚兮!


    有了我姐這個先例,我媽對我可謂是虎視眈眈,偶爾旁敲側擊的給我來個“辣手摧花”,洗腦攻擊更是讓人猝不及防。”


    林夕安慰表妹,但其實自己比她還慘,她的父母,甚至都希望用她的婚姻來支持哥哥,哪裏管會她的死活?


    不過她還是對表妹說:“千萬別被大山困住,你在農村生活了這麽多年,應該知道,在這裏,女性大多隻是一種資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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