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月的背緊緊貼在門上,別開眼,道:“有話說話,老是貼這麽近做什麽?”


    衛莊捧住她的臉,低頭含住了她的唇。


    練月下意識的去握他的手腕,想要阻攔,結果手裏的銀票脫手掉了一地,他親得更用力了。


    房間的窗子開著,八仙桌上有一盞燭燈,燭火被風吹得忽明忽滅。她被他抵在門上。她的阻擋在這種時候愈發像欲擒故縱,讓他忍不住索取的更多。


    她也發現了自己的口是心非,說著不要他勾引,可他一勾,她還是貼了上去。


    他氣息灼熱,一邊喘息一邊逼問她:“想起什麽了嗎?”


    第六十八章


    練月渾身無力的抵著他, 沒有聽懂這句沒頭沒尾的話, 問:“什麽?”


    他低著聲兒道:“那幾天都在下雪,你一直和他們待在一塊, 有一天下午,他們倆突然走了,就剩下你一個人。沒有外人了, 我便進到了你屋裏, 你看到我時,嚇了一跳,手裏的燈都差點脫手掉下去。你想親我, 我拒絕了,因為我看出來了,你一點都不真心,你隻是在敷衍我。那天晚上你跟我說, 你和他的婚期定在大年初一,你請我去喝喜酒,我說不喝, 你問我,大半夜的, 我既然不是找你消遣的,也不想喝喜酒, 為什麽來找你?”


    練月的腦子暈得厲害,他這麽一說,她似乎有點模糊印象, 好像的確有這麽一樁事,她去親他的脖頸,一邊親一邊問:“然後呢?”


    衛莊將唇印在她耳廓裏:“然後我就像剛才一樣親了你,因為我不能罵你,不能打你,能用的辦法隻有這一種。”他到現在還咬牙切齒呢,“你當真一點都不知道我為什麽去找你麽,嗯?”


    練月不知道自己當時是不知道還是明知故問,但他這麽控訴她,竟然真的讓她覺得自己以前折磨了他,於是她掂起腳尖去親他,替過去贖罪。


    他將她抵回門上,堅硬的身體灼熱的燒著她,她真喜歡這種快要燃燒起來的灰飛煙滅的感覺,這感覺似乎勾著她想起了一點什麽,她在眩暈中想起一個夜晚,但不是下雪的夜晚,那夜好像有星光,他受了傷,她給他包紮傷口,他同她親吻,一路親到了床上。


    她記得他問她叫什麽,卻忘了自己有沒有回答,但她記起了那魂飛魄散的感覺,那感覺藉由他破土而出,在身體裏快速滋長成千條百枝的藤蔓,那是她生命裏從未有過的體驗,是一種讓人上癮的讓人漠視生命的感覺,如同她現在的感覺。她的渴望掩無可掩,矜持早就不存在了,理智被燒成了灰燼,她忍不住的叫了他的名字,帶著灼熱的吐息和輕微的顫抖,他的手探入淩亂的衣衫,一路揉捏,她能感受到那他指尖的粗糲,帶著微妙的刺痛,她幾乎不能自抑,鼻子裏哼出聲來。


    衣衫淩亂,心在腔子裏鼓噪,耳膜震動,她渾身都是黏膩的汗,過去和現在交疊,她顫抖著去剝他的衣衫,想同他肌膚相貼,融在一起,可關鍵時刻,總有人煞風景,門外的長廊上傳來慌急的腳步聲,腳步聲越來越近,練月不由自主的縮了縮。


    衛莊喘息著停了下來。


    那腳步聲沒在衛莊房間門口停下,而是穿過他的房間,他們很快聽到了隔壁的敲門聲。


    衛莊立刻意識到那人倘若在隔壁找不到練月,極有可能會折回來敲他的門,他將練月打橫抱起,往裏邊走。


    練月雙眼迷離,已經軟成一灘爛泥,衣衫半遮半掩,一副任君采擷的旖旎,他眼睛微紅,俯身繼續同她糾纏不休,可才覺得剛碰到她,自己房間的門就開始響了,敲門聲一陣急似一陣。


    衛莊咬著牙,停了下來,練月摟緊他,聲音又啞又媚:“別管他了,他找不到人,自然而然就走了。”


    衛莊聲音嘶啞:“小事他們自己就解決了,來找你肯定就是遇到麻煩了,我去看看,倘若沒什麽事,馬上就回來了。”


    練月都快急哭了:“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等會我就走了,你自己一個人抱著枕頭睡吧。”


    拍門聲還在繼續,夾雜著聲音:“衛先生,衛先生,你在嗎?”


    衛莊吻了吻她的眼睛,道:“乖,我去看看,馬上就回。”


    衛莊替她合了一下衣衫,然後起來整了整自己的衣衫,走到外麵,將銀票撿起來,開了門。


    衛莊走後,練月逐漸從那股子激蕩中緩了下來,她穿好衣衫,理了理發,到外麵的八仙桌上倒了杯冷茶,灌下去,平複了一下,然後關上門,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摸黑在自己的床上躺下,仔細去想剛才腦子裏突然蹦出來的一些畫麵。


    原來她和衛莊真的是見麵就睡了,隻不過睡之前,他為了表達自己的誠意,讓她刺了他一劍。


    之前衛莊講這事時她還納悶,她雖然不矜持,但也不至於隨隨便便的跟人睡,原來是因為這個。


    男人願意花言巧語哄女人,甚至願意破財哄女人,但大約沒人會拿自己的命去哄女人,尤其是一個剛見麵的女人。


    雖然那時她不知道衛莊到底是什麽想法,可她覺得她對他是特別的。她不信她隻是他隨便找上的女人,她不信他讓每個女人都刺他一劍。雖然後來他無聲無息的離開以及再沒有出現,讓她的這個念頭坍塌了,可這坍塌卻擋不住與日俱增的思念。她記得自己常常在黃昏時分坐在窗邊,對著夏日的夕陽,看那條沾血的帕子,那帕子擦過劍客的劍,上麵有他的血。記憶裏的某個黃昏,窗台上還停過一隻鳥,她對著那鳥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大約還是在講那個消失的劍客。


    這是那段時間,她的心境。


    她跟著還想起了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她接了那女孩的二百兩銀票,說是要替她殺人,對了,那女孩說她叫莫盈。她殺的人叫劉元安。劉遠安死在她的灶房。她免費送了莫盈一個木雕。


    再之後的事情,她就記不起來了,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


    衛莊出去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才回來,回來之後發現自己床上空蕩蕩的,麵若桃花衣衫半解的美人已經不在了,可房間裏似乎還有她的味道。


    他坐下來,手指撫過她剛才躺過的地方,想到方才她的迷離與情動,心裏便一陣一陣的發麻,很是後悔剛才走開了。


    可他決定不去找她,現在時機並未成熟。


    隻是晚上做夢,夢裏影影綽綽,全是她衣衫半解的雪白模樣。


    第二天天沒亮,他就醒了,醒了之後他睜著眼前躺了一會兒,等到天邊微微發亮時,便起來了。


    起來之後,打開房間門,庭院裏有露水和木葉的清香,他拿出劍,在房間前的空地上練了一會兒。


    練月昨晚睡得早,睡之前又想了很多,做了一夜的夢,夢裏也亂七八糟的。她覺得很累,看窗外,天還沒亮,想再睡一會兒,因為今天要陪金玉棠去丞相府,這樣可不行。


    但是卻怎麽都睡不著了,又開始去想自己和衛莊的初見。然後越想越多,將當時的很多細節都想起來了。想起他身上舊年的傷疤。想起他問自己叫什麽。又想起他的傷口崩了血。當然她也記起,那晚他沉沉睡去之後,在夢裏叫了一個女人的名字,那個名字她記不起來,但現在她能猜出,那大概是他妻子,她同他妻子長得相似,讓他想起了一些傷心的舊事,隻是不知到底是怎麽個相似法,是有一點相似,還是很多相似?


    她正胡思亂想著呢,聽到了外麵有簌簌聲,她的神思從那件事上收回來,豎著耳朵仔細去聽,的確是練劍的聲音,她坐起來,扯了衣服穿上,然後找了一根簪子,將頭發綰起來,打開門走了出去。


    果然是衛莊。


    她靠在門上瞧了一會兒,就又瞧得心神蕩漾了,這男人沒有劍的時候就很迷人了,有了劍,簡直不讓她有活路。


    若是以往,她估計會想跟他對打,現在,她隻想把他弄到床上去。


    衛莊瞧見門邊上那位美人,本不欲搭理她,但美人一副柔軟無骨站都站不直的慵懶倦怠模樣,讓他甚是不忍冷落,於是收了劍,走到木槿旁。重瓣的木槿,大而豔麗,他折了一朵,覺得簪在她發間應該會非常好看。


    劍客手拿鮮花在熹光中向自己的小情人走過去。


    小情人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一路走過來。


    豔麗的木槿,花瓣上還沾著昨晚露水的濕意,他伸手將花兒遞給她,她卻不接,隻是瞧著他。


    劍客想欣賞人比花嬌的美景,就隻能自己動手,他將左手裏的劍支在門邊的牆下,又伸手將她綰發的簪子抽出來,長發似瀑布直垂膝下,她的頭發真是烏黑,像鴉翼一樣,他抬手捋順之後,扶著她另一側的肩膀,將木槿花別在了她耳後。


    別好之後,他後退一步,拉遠距離,上下打量了一番,很是滿意。


    小情人瞧著他也不說話。


    衛莊低眼瞧著她,問:“怎麽了?”


    小情人伸手勾住他的腰帶,將他扯近一步,聲音輕軟,半是抱怨半是嬌嗔:“不是說就去一會兒麽,讓人白等了一夜。”


    衛莊喉嚨一緊,抬手握住了腰前的那隻手,聲音不複清明:“要不咱們現在進去把事辦了?”


    小情人覺得這話裏有調侃的意思,讓她很不滿意,她決定給他點厲害,她垂眸瞧著他腰下的某個部位:“怎麽,你覺得我不敢?”


    他手上的力氣猛地一重,脅迫道:“我原想慢一點來,倘若你覺得太慢,咱們快一點也無所謂。”


    小情人將手從他手裏抽出來,點了點他的心口,嬌笑道:“既然你覺得慢一些好,那咱們就還是慢一些吧。”


    不知為什麽,衛莊覺得小情人今天異常嬌俏,處處都透露著一股子勾搭人的輕佻和魅惑。


    他覺得不能再在這個話題上打轉了,太危險了,於是轉移了話題,問:“咱們吃飯去?”


    第六十九章


    兩人洗漱一番, 一塊去外麵吃早點, 不過沒有再去包子鋪,而是去了餛飩攤。


    兩人坐在路邊吃了一碗餛飩。


    空氣裏有潮濕的霧氣, 霧氣中帶著餛飩的香氣,讓她覺得很熟悉,好像在什麽時候, 她也坐在路邊吃過餛飩, 她邊吃邊想,吃到第四顆餛飩時,她想起來了, 是那個叫莫盈的小姑娘,她跟她一起吃的餛飩。


    怎麽,她除了幫小姑娘殺人之外,竟然跟她還有額外的交情?


    衛莊見她一吃一頓, 問怎麽了,她納悶道:“你認識一個叫莫盈的小姑娘麽?”


    衛莊愣了一下,道:“你想起來了?”


    練月邊想邊道:“想起了這個小姑娘, 有一天早上我跟在她在路邊吃餛飩。”


    衛莊鬆了眉頭,道:“認識。”


    “你也認識?”練月有點驚喜, “她是什麽人?”


    衛莊將手中的勺子放下,道:“她是沛國臨安人, 父母和姐姐被人害死了,她跟著凶手來到太平城,在城門口遇到了你, 她請你幫她殺人,為了付酬金,她將自己抵押給了青樓,後來沛國慕容世家的五公子慕容遠來太平城探親,在青樓遇到了她,他們一拍即合,隻是慕容遠有婚約在身,所以返回了臨安,後來她又去找你,雇你做護衛,請你送她到臨安。”


    好像是一段精彩的故事,練月饒有興味:“然後呢?”


    衛莊道:“到了臨安之後,你們發現慕容遠被送到了慕容家的封地,於是一路趕到清州,到了清州之後,你們發現慕容遠被關了起來,於是就想辦法幫他逃了出來,之後你跟他們分道揚鑣。”頓了頓,補充道,“太平城裏的平昌君是沛國國君的三公子,夫人乃是慕容遠的姐姐。之後慕容遠為了娶莫盈,將莫盈送進了平昌府,讓平昌君認她做義女,兩家定下婚約,今年春天,她已經嫁去臨安慕容家了。”


    練月笑了:“原以為那三年,我不是在包餃子就是賣木雕,原來還有這麽有趣的時候,得謝謝這個小姑娘。”


    衛莊點了點頭:“我也要謝她。”


    練月不解的看著他:“你謝她做什麽?”


    衛莊垂眼瞧著餛飩,手裏握著的勺子來回在裏邊攪弄,道:“她找你幫她殺人,她要殺的那個人在平昌府,你去平昌府那晚,我也在平昌府,我發現了你,我一路跟著你,我們在巷子裏交了手,那才是我們第一次見麵。次日,劉元安和同伴去清遠寺,我跟在他們後麵,然後又見到了你,這才有了之後的所有事情。倘若你沒有遇到她,或許我不會遇到你,你說是不是要好好謝謝她?”


    這個開頭,衛莊倒是沒跟她講過,但他這麽講,她又不覺得奇怪,好像腦子裏的確有這樣的一樁事,隻是之前沒人提起,她想不起來,他提了,她就順藤摸瓜似的跟著想了起來,隻是不太真切,但有個影子。


    她聽罷笑了:“這麽一說,感覺她像個媒人了。”


    衛莊心口一滯,想到了某件纏綿的事情,不知道她把什麽都想起來之後,會不會同他成親,可又不能騙她成親,否者早晚要步葉湛的後塵。而且她還是有些聰明和堅持的,想不起來,大約不會跟他成親,想騙也騙不到。


    他點了點頭,道:“是媒人。”


    吃完餛飩之後,他們倆沿著街道一路走回去,路上也沒怎麽說話,因為初陽甚好,還有朝霞,這麽一路走著,也很美妙。


    兩人回到萬花樓,衛莊帶著打手們去夾道訓練,練月收拾一下,換上侍女服,去找金玉棠。


    春姬夫人和牡丹姐也在,兩人又叮囑了一番,沒過一會兒,丞相府接人的馬車到了,練月和金玉棠、侍女星河及三個伴舞登車走了。


    到了丞相府之後,她們一直待在房間裏,等時間差不多了,金玉棠和伴舞更衣,登堂獻舞。


    練月和星河不被允許跟著,隻好在房間裏等。


    半炷香之後,金玉棠和伴舞回來了,說一切順利,正準備換衣服呢,外麵響起了敲門聲。


    星河去開門,來人是相府的管家。


    管家說他們家夫人好舞,被玉棠姑娘的舞姿傾倒,已從宴會上抽身,想私下跟姑娘探討一下舞技,不知道方不方便。


    金玉棠當然說方便,隻是身著舞衣,多有不便,換了衣裳就去拜會夫人。


    管家說夫人想跟玉棠姑娘切磋舞技,姑娘身著舞衣當然更好,金玉棠聽他如此說,便要跟著去。練月和星河跟在她後麵,管家卻攔住了她們倆,說夫人喜歡靜,請她倆在此等候。練月看了一眼金玉棠,有些擔心,覺得裏邊有陰謀,金玉棠回了她一個眼神,讓她別擔心,她心裏有數。


    練月不知宴會上發生了什麽,但見金玉棠如此,她也就稍微放了點心。


    一炷香的功夫後,金玉棠回來了,隻是同去時有些不一樣,發髻鬆了,舞衣雖然整理過,但也看得出淩亂的痕跡,而且她手裏還握著一枚玉佩,練月隻瞧了一眼,便知道那玉佩價值不菲。


    金玉棠說她跟夫人相談甚歡,這是夫人所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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