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最後的決定


    “我們……不是雙生花嗎?”


    水晶大吊燈靜默,靖冷的燈光像夾著冰冷的雪花,一片一片覆蓋在成淡星本就六涼得徹骨的心間。他站在五米遠的地方,失神地看著夏水希:“即使做錯了事,彼此都會無條件地原諒對方。因為它們同株相連,誰離開了誰也都活不了……不是嗎?”


    血珠從他的唇角溢出,不斷滴下,他深深地凝視著夏水希,瞳人裏一生冰開雪地的孤寂。


    大廳裏異常安靜,所有人都屏息著著成淡星,王後顫抖著捂住了嘴唇,國王一邊安撫她一邊時刻觀察風夜炫的動向。夏水希咬住下唇,手指扣緊身後門板的雕花,指骨泛出青白的痕跡。


    “不要拋下我……”


    他忽然站起來,腳步虛浮地朝她走近。鮮血不斷從嘴角流出,沿著他的下頦滴落在衣領上,很快便滑落下去。他走到她麵前,抬起她的下巴,她仰麵看著他,眼神痛楚,眼底升起嫋嫋不絕的霧氣。


    “我不能失去你……”他深深地望著她,仿佛要望進她的靈魂深處,“希希……你聽見了沒有,我不能。”


    夏水希的心間猛地一顫,竭力冷靜地別開視線:“你在說什麽啊,我根本聽不懂……”她拿開他的手,“你認錯人了是不是?!”皇太子,你在發燒一定是生病了所以才會認錯的。我是藍茜茜,是藍茜茜……”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隱瞞下去嗎——”


    成淡星再度攫緊她的下頦,心髒猛地抽痛,牽扯得肺部連聲咳嗽,他用力咳著,咳得喘不過氣,好像要將心髒都咳出來一樣,鮮血一股股從唇邊溢出。他躬身,紙一樣單薄的身體,似乎隨時會被流動的空氣吹破,消散在透明的光線裏。


    “你到底要怎麽折磨我……咳嗽,到底要怎麽折磨我你才會甘心——”


    夏水希咬住下唇,心髒被抽空了似的疼痛。到底是他在折磨她,還是她在折磨他?就在她再也忍受不了這種折磨的時候,一隻手拽住了成淡星的肩膀,將他大力拉開!


    風夜炫眼眸冒火地將成淡星甩到一邊,順勢揮手,將擱在門邊一個半人高的古董花瓶砸過去,成淡星躲閃不及,花瓶碎在他腳邊,飛濺的玻璃片將他的手腕和麵頰狠狠割破!


    大廳裏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尖叫!


    風夜炫上前,眼見著拳頭就要落下去,夏水希及時擋在成淡星的麵前:“不要打了!”


    風夜炫愕然止步。


    “都已經……把他打成這個樣子!你還要怎麽樣!”夏水希拚命忍著淚水,朝風夜炫嘶吼出聲,“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他了——”


    “我打他,你心疼了?”


    風夜炫目光冰涼地看著夏水希——看她被吻得紅腫嫣紅的唇瓣,看她執拗倔強的神情,看她展開雙手保護成淡星的樣子,喉頭抽緊。


    “滾開。”‘他克製著怒氣,朝她吼道。


    “不。”


    “滾開,否則我連你也一塊兒打!”


    夏水希表情倔強,更執拗地展開雙手,將成淡星護在身後:“不!”


    頃刻間,風夜炫的嘴唇退去了所有的血色,藍色瞳孔冰冷冰冷,再也看一到一絲的溫度:“藍茜茜,這是你的最後決定嗎?跟我作對,保護另一個家夥,這就是你的決定嗎——”


    頃刻間,風夜炫的嘴唇退去了所有的血色,藍色瞳孔冰冷冰冷,再也看一到一絲的溫度:“藍茜茜,這是你的最後決定嗎?跟我作對,保護另一個家夥,這就是你的決定嗎——”


    “不是的……我隻是希望你能冷靜一點……”希水希咬住下唇,眼眸裏淚光閃爍,“有什麽事情好好談,你這個樣子會傷害到自己的……炫……”


    “如果選擇的是我,就讓開。”


    夏水希驚愕地睜大眼睛!


    他加大音量:“如果是選我的話,就讓開——”


    在他的吼聲中,她的腦子一片空白,無法思考無法運轉。


    她不忍心看到成淡星憔悴痛苦的樣子,不忍心傷害他!可是,她更不忍心傷害風夜炫,不想撕碎他的心,她不想傷害任何一個人……


    誰來告訴她!告訴她該怎麽做?怎麽做!怎麽做!怎麽做!怎麽做——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她的身子忽然抖得厲害,“對不起,炫,你不要生氣……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要對不起!”風夜炫瞪住她,目光裏有偏頗的疼痛,“我隻問你,你的決定!告訴我,你的決定是什麽——”


    然而夏水希仿佛什麽也聽不見,不停地說著“對不起”,機械地說著。風夜炫痛苦地捂住了她的嘴,恨不得將她立即掐死:“夠了!我說夠了——我不要該死的對不起!”


    所有人都被這樣的情形嚇住了!


    夏水希隻是呆呆地說著對不起,即使嘴巴被捂住了仍然嗚嗚地說。如同被按下開關的複讀機,直到電池消耗盡之前,會無止境地重複下去。


    風夜炫忽然鬆手,將她推開,推到自己的手不能夠到的地方。如果可以,他寧願永遠夠不到她,永遠永遠接觸不到她的世界!


    這就是她最後的決定了吧?


    ——“對不起”。


    這句話,就是她的最後決定?!


    他的心狠狠抽緊,仿佛有刀在割著,刀口很純,來來回回都切割不斷,隻能讓那種痛重複蔓延:“如果這是你的決定,你不要後悔!藍茜茜,你千萬不要後悔——”他猛地按住胸口,隔著衣裳將心口揪成一團。


    夏水希失神地看著他…


    最後望她一眼,風夜炫轉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夏水希麵色蒼白,正踉蹌著要追上前,然而“砰——”的一聲,身後響起成淡星沉重栽倒在地聲音。她驚愕回頭:“淡星哥!!!”


    “我不要對不起!我隻問你,你的決定!告訴我,你的決定是什麽——”


    “夠了!我說夠了——我不要該死的對不起!”


    “如果這是你的決定,你不要後悔!藍茜茜,你千萬不要後悔——”


    城堡外是深沉的夜,昏黃的光線從路燈頌瀉下來,將漆黑的夜路照亮。


    天上亮著無數的星星,還有一輪皎潔的月。銀白的月光,如閃電般凜冽,深深地刺痛了風夜炫的眼睛。他抬手遮了遮,忽然眼眶一熱,一顆滾燙的淚珠砸了下來。


    2、位置是留給你的


    “已經給他打了幾針,身體這麽弱還發著高燒,不要再讓他四處亂跑。而且皇太子有嚴重的胃炎,胃黏膜出現糜爛,毛細血管充血。應該好好規劃他的飲食,特別是一天三餐要按時進餐……”李禦衛一邊收拾醫藥箱,一邊關心地囑咐道,“一會就給他喂點粥吧。”


    “可是……”夏藍啦看著昏睡中的成淡星,遲疑出聲道,“這幾天他根本不肯吃東西,也不肯好好休息,人怎麽勸他都沒用……”


    “是跟太子妃鬧別扭吧!”


    李禦醫摸摸胡子,一臉促狹的笑意:“一定是故意想讓你擔心,引起你的關心才這麽做的!多點時間陪他吧。”說完,他朝身側的國王和王後告辭,受到恩準後提著醫藥箱離開。


    “故意想讓你擔心”、“引起你的關心”?!是嗎,真的是這樣嗎……


    在淡星哥的心裏隻住著一個人,從始至終,那個人都叫夏水希!哪怕三年前她離開了,哪怕自己想方設法地想要擠進他的生活,到頭到,仍舊是輸得如此徹底!


    不管如何,都無法喜歡自己嗎?!淡星哥……


    “我看時候也不早了……”國王自沙發上站起來,掃了一眼立在窗前的希水希,又掃一一眼陪在床邊的夏藍啦,沉聲道,“有傭人留下來照顧,你們大可放心,都回去休息吧。”


    王後也站起來,眼神考究地望著夏水希:“仔細看看,你的眉目倒真與小時候的夏水希極為相似,難怪淡星會誤會你是她,”她朝前走了兩步,“前段時間淡星淋了雨生病發燒,一直沒有好轉,導致神誌不太清醒。今天在宴會裏對你做的冒犯之舉,你不必放在心上,夜炫或許誤會了什麽,等到他氣消了再向他解釋。三天後,訂婚典禮照常舉行。”


    窗台前,怔怔望著夜色的夏水希回過神來。


    她的表情茫然,臉色蒼白,視線雖然落在王後的臉上,卻仿佛看向更遙遠的地方:“嗯,我知道了……”


    王後微笑著頷首,挽著國王離開房間,夏藍啦緊跟著離開,大概是去送國王和王後回宮。


    有風吹進,窗簾被吹得輕輕翻飛,像連綿的紫色海波……


    寬大的馬車外形床上,成淡星昏睡著,忽然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希希……”


    正準備離開房間的夏水希停住腳步,幾乎是不由自主地走到床邊,俯身看他——


    不過幾天時間而已,成淡星卻憔悴了好多,嘴唇煞白,臉頰升起兩抹不健康的紅暈。他仿佛陷在極度難過的夢魘裏,一隻手墊在頭下,護住腦袋,以一種僵硬緊繃的姿勢躺著。他的額頭不斷沁著汗珠,幾縷被汗珠濡濕的金發,不羈地貼著麵頰。


    不過,即使地病怏怏的毫無生氣,英氣逼人的五官依舊讓空氣都屏息靜立。


    想起那天他在高燒中哀求著她不要走,又想起今晚在宴會上發生的場景,夏水希的心猛地顫,眼眶不自覺變紅:“對不起,我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夏水希,已經不可以再喜歡你了……淡星哥,對不起……”


    成淡星聽不到她的聲音,夢囈地呢喃:“希希……”


    “忘記我吧。就當做……和你一起長大的那個夏水希,真的在三年前就死掉了。我是藍茜茜,是風夜炫的未婚妻藍茜茜……”她聲音一抖,一滴眼淚滑落麵頰,砸在成淡星的睫毛上,竟久久地凝在那裏。


    她忍住哽咽,伸手,指尖微顫地拂卻那滴淚,他卻仿佛感應到了她一樣,飛快地伸手捉住她的手:“別走……不要走……”他手心滾燙,抓著她的手,於是她的手指也變得滾燙滾燙,“希希,希希,希希……”


    他的表情更為痛苦,睫毛用力的掀了掀,像是快要醒過來。


    夏水希一驚,飛快地抽出手,腳步不穩地朝後退了兩步,不小心撞到身後的床頭櫃,一本書撞落在地。


    她傾身拾起它,發現那不是書,而是一本相薄,裏麵一頁一頁,居然全都是她和成淡星小時候的照片!從她四隻腳爬地,到學會走路,到學習跳舞……整個童年,他們的生命都連在了一起!


    最後幾頁裏是她失事後的三年裏成淡星拍的照片。她發現,不管是單照還是合照,每一張,在成淡星的左手邊都空著一個位置。


    “淡星哥的照片,永遠都保留左邊的空位,因為他說,那個位置是留給你的。”


    忽然一個聲音響起,嚇得幫夏水希趕緊合上相冊。等她抬起頭來的時候,看到折身回來的夏藍啦,她的眼睛紅紅的,好像剛剛哭過。


    “夏水希,我不明白…既然三年前你沒有死,為什麽不回來!”她眼睛紅紅地瞪著夏水希,“如果那時候你回來,我不會不自量力地嚐試要擠進淡星哥的生活,如果你回來,淡星哥就不會忍受三年的孤獨和寂寞,如果你回來……”


    “夠了!”


    夏水希將相冊放回桌上:“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嗎,不都是你希望的嗎——”


    “什麽……”


    “從小排擠我和媽媽,讓我們生活以在如同爍獄世界裏的人是誰?!三年前,用媽媽的生命威脅我不可以回家的人是誰?派眾多耳目阻止我走近皇城的人是誰?!當我隻想遠遠看淡星哥一眼的時候,將我拖進小巷暴打的人,又是誰——”夏水希克製著激動的情緒,經過夏藍啦走到門口,“當你們做了這一切後,又有什麽立場可以來指責我?!”


    “你說什麽?”夏藍啦猶如當頭一棒,喘著粗氣拽住欲離開的夏水希,“你說我做了什麽?做了什麽讓你如此……”


    “不要再演戲了!到底做了些什麽,你和你的媽媽不是很清楚嗎!”夏水希掙脫開她的手,冷冷地睨她一眼,轉身大步離開了房間。


    房間裏燈光清冷,夏藍啦長久地怔在那裏,麵色蒼白,腦子裏慢慢回轉著夏水希說過的話。


    難道……這一切的背後……


    有什麽陰謀?!


    3、心痛的感覺


    早晨,陽光燦爛。


    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夏水希側臉望著擺在窗台上的一盆雙生花。燭燭的紅色花朵,一株兩豔,在陽光中抖動著身形。然後輕輕的,一片花瓣脫離花蒡掉在褐色的土上,又一片,再一片。


    仿佛感受到了從夏水希身上散發出的絕望,不一會兒,雙生花脫落得隻剩下禿禿的枝幹。


    她撥開花瓣,在土裏挖出一個小洞,顫抖著手指將那半截雙生花鏈子埋了進去。然後,她的肩膀輕輕抽動起來,抽動越來越劇烈,越來越無法控製,她最終將整個身體都蜷縮在椅子上,壓抑地嗚咽出聲。


    早就聽說上帝在帶來一樣幸福的進修,一定會拿走另一樣,以提醒得到的太多。可是夏水希沒有想到,那一天來得如此之快——因為昨天出院前醫生再三叮囑要來醫院做全麵檢查,防止注射的針頭帶有細菌造成感染,所以早晨她匆匆趕來。


    如果她早知道承受的是這樣的結果,寧願永遠都離醫院遠無的!


    遠遠的……


    遠遠的……


    她雙手握拳,忽然跳下椅子,穿過長長的走廊失魂落魄地衝出醫院。樹木在轉,地麵在轉,街道在轉,一切景物都在她的眼中天旋地轉。忽然迎麵走來一個人,撞到她的肩膀將她撞倒在地,她沒有等到道歉或幫助,剛站起來,腿一軟又跌坐在地。


    忽然她看到地上的血印,以及膝蓋上被擦破的很大一塊皮,那些血跡在她的眼裏扭曲變形,變成一張嘲笑張狂的嘴臉——


    “……哈哈哈哈……嘻嘻嘻嘻……謔謔謔謔……”


    正發出妖魔鬼怪猖狂可怖的笑聲。


    夏水希尖叫著站起,在行人驚愕的目光下衝上馬路!


    一輛車在距離她隻有幾厘米的地方緊急刹住!後一輛車來及刹車撞到這輛車的車尾,再後一輛車撞到車的車尾……一時間,整條馬路都是警笛聲和司機憤怒的咒罵!


    那些聲音,就像千萬支利劍朝夏水希射去,朝著她的胸口、脖頸、肚子……全身上下每一處地方射去!


    她麵色煞白,尖叫著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穿過那條馬路,朝街道深處跑!


    一直跑一直跑,奮力地跑,不要命地跑,不歇氣地跑,絕望無助地跑,茫然瘋狂地跑。跑過一個轉彎口,又一個轉彎口,再一個轉彎口,人停地和前麵的人或物撞到。她的發夾在奔跑中滑落,頭發散開來,她跑得麵色如紙,跑得氣喘籲籲,忽然在一家咖啡店門口站住!


    櫥窗玻璃被擦洗得幹淨明亮,印著失神惶恐的她,而在玻璃的另一邊,隱約可見一張笑容妖的臉。


    中顧接待員的阻攔,夏水希強行進了餐廳,筆直朝那張座位走去。


    聽見爭執聲,咖啡店裏的人全都望了過來,包括坐在靠窗邊的楊洋。她持著咖啡杯優雅地笑著,在不經意側頭的瞬間,看到朝她走近的夏水希,立即凝住了笑容。


    根本不容許任何人來得及反應,夏水希走到楊洋麵前,一揮手掀翻了咖啡桌!杯子翻倒,咖啡潑了楊洋一身,她尖叫著跳起來:“你在幹什麽!”


    夏水希抿緊唇,在眾人的驚叫聲中抬手,就在巴掌要扇到楊洋臉上的時候,她的手腕被捉住!她掙紮著,揮起另一隻手,這時保安聞訊趕來,將她另一隻手也鉗製住。


    她憤怒掙紮:“放開我——”


    “看不出來,你潑辣的時候還蠻像隻小野貓。”忽然右手腕一緊,她的身子倒向一個人的懷抱,她驚訝抬頭,看到少年俊美尖削的下頦。


    “她是我的朋友,你們都下去吧。”


    風夜炫微笑著將服務員和保安趕開,拉夏水希在他的身邊坐下,微顯醉態的麵頰上浮出滿足的笑:“我以為隻有我會吃醋,沒想到你醋意比我還大。怎麽辦,如果你沒有及時趕來,我正準備考慮讓她做我的女朋友。”


    夏水希條件反射地吼道:“不可以——”


    風夜炫的心一顫,卻不動聲色地問:“為什麽?”


    夏水希隻是麵色蒼白地瞪住楊洋,眼睛裏熊熊燃燒著仇恨的火焰。楊洋垂著眼瞼著自己的膝蓋,兩隻手因為緊張緊緊地絞在一起。


    忽然夏水希的臉被扳過去,對上風夜炫灼人的眼睛:“為什麽不可以?”他絲毫不顧及咖啡廳裏有這麽多雙眼睛望著,抬高她的下巴說道,“隻要你不推開我……茜茜,隻要你不推開,我便答應你不找別的女人。”


    他好像喝過很多酒,臉色潮紅。慢慢地將臉靠近她,他噴薄在她臉上的呼吸,有淡淡的啤酒甘醇味道。就在他斜著腦袋,即將觸碰到她嘴唇的那刻,她憶起醫生對她說的話,猛地將他推開,退後到三米外的地方。


    “不是因為你可以才不可以!”垂在身側的雙手顫抖握拳,她努力克製著那種顫抖,緩緩說道,“你可以找任何一個女孩,隻有她,隻有楊洋不可以!”


    風夜炫凝滯了一下,然後歪著腦袋倒在椅背上,唇角溢出譏笑。


    “不是因為我?”他歪著腦袋慵懶地坐在那裏,眼眸裏滿是醉意,看她的眼神卻格外清明,“那麽你說,選成淡星,還是我?”


    “……”


    “告訴我,選成淡星,還是我——”前麵的聲音慷懶平靜,到最後三個字卻猛地拔高一個聲調,幾乎是吼出聲來的,嚇得服務員全都投來視線,顧客也陸續起身離開。


    夏水希用力咬住下唇,很快唇瓣有了淡淡的血絲。


    風夜炫看著她,半晌,撐著沙發的靠椅站起,剛要走近,她就猛地退後一步,吼道:“不要過來——”她聳動著肩膀站在那裏,小小的嘶啞的聲音裏全是絕望和無助,“我們…不可能…不管我先誰,風夜炫,我都不會選你,不會先你——”


    風夜炫前進的步子停頓,不敢置信地瞪住夏水希。


    “所以,你去找其她的女孩了吧!”她的視線再度望向楊洋,“你去找其她的女孩!‘維拉斯加’誰都可以,隻有我和楊洋不可以!”


    風夜炫坐回沙發。


    他將雙肘撐著蓋,十指交叉著抵住額頭,臉向上,無法看到他此時的表情,卻可以聽到他從胸腔裏發出低低的沉悶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笑聲漸漸變得沙啞,隱約還夾雜著哽咽。


    咖啡店裏異常安靜,不知道什麽時候顧客都離開了,服務員也乖乖地跑去後台,不敢過來打擾。


    “藍茜茜,你在耍戲我嗎?”


    良久,他抬起頭來,眼眸濕漉漉的盡是霧氣:“我承認,我的確喜歡你,喜歡到,就連自己都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可你,似乎弄錯了一點……”他掀起嘴角,第一次用那樣寒冷的目光望著她,“我喜歡你,並不代表我就要失去尊嚴,為了求你留下來像乖乖的哈巴狗,什麽都要聽從你的安排。或者你高興了可以賞我一塊骨頭,不高興了,就可以一腳把我踢開!”


    夏水希睜大眼睛,不敢置信風夜炫居然說得出這樣殘忍的話。


    “我……我從來沒有……”她張了張嘴,喉嚨卻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了,發不出聲音。


    “對,你沒有,是我一相情願自討其辱,是我用卑鄙的手段要挾你留在我身邊。”他忽然伸手,將低著頭坐在對麵的楊洋拉過來,因為動作突然楊洋措手不及地摔倒在他身上,他索性將她抱坐在腿間,“既然這樣,我放你自由,你也無權再幹涉我的私生活。”


    話音一落,他已經低頭吻住了楊洋,仿佛在報複昨天夏水希和成淡星的衣領,他們沉醉在深吻中,忽略了所有事物在存在!


    夏水希踉蹌著,幾乎要當場暈劂倒地!手指慢慢揪住胸口的地方,感覺世界在刹那停止轉動,心跳沒有了,呼吸停止了,再也不會說話,視線呆呆的,死了一般……失魂落魄地走出咖啡店,站在十字路口看來來往往的人,第一次失去了方向。


    無助,眼淚不斷地落下,像下雨一樣,阻擋著眼前的路線。人越來越虛脫,所有景物都變得灰暗……麵心髒不停地被針紮著,好深好深,又好淺好淺。每一次,都好像紮在最柔軟敏感的部位,又好像紮在虛無的地方,痛就那樣一虛一實出現。


    原來……


    這才是真正心痛感覺。


    原來……


    她更緊地抓住了心髒,想要狠狠地將它挖出來丟掉,可是指甲掐住了肉,引起的疼痛都沒有心髒抽痛得那麽強烈!


    走著走著,她隻有茫然地一直走著,從清晨走到天黑,從街道走到郊區,最後背靠著一棵樹幹坐下。她蜷縮著身子縮在那裏,呆呆望著空中某一點,視線裏再沒有別的景物,隻有風夜炫那雙湛藍的眼睛,像浩瀚無邊的大海,朝她淹沒過去……


    4、標中了藍茜茜


    按例,“維拉斯加”慶國大典以後是連續四天的慶城嘉年華。


    位於皇城中心的遊樂園是嘉年華會的焦點,裏麵設置有貴族皇宮、小提琴家、雜耍藝人等表演。精彩節目包括搞笑雜耍形體劇場、體操和舞蹈、風笛演奏、小醜魔術、舞蹈等極富歐洲色彩的街頭表演。


    為了促進“維拉斯加”和其他島國的友誼,在這一天,將舉辦一次特別的拍賣活動——拍賣的對象泛指“維拉斯加”的所有物,隻要是別國外交大使看中並標下來的東西,都可以在這次拍賣會上進行拍賣!


    拍賣會設置在遊樂場西邊,現場布置豪華,氣球花束將這裏點綴得格外漫馨浪漫。拍賣場下一排排長椅,坐著各國的外交大使、皇子和本國有權有錢的達貴商人,正中間有個小型的t形舞台,鋪著紅色的地毯,在地毯盡頭擺著一張正方形的檀木桌。


    上午九點整,拍賣會準時開場。台下,不斷有人走t台宣布自己標中的物品,有土地、樓房、港口、工場……當然,如果“維拉斯加”本地商人不同意對方出的價錢,也可以競爭拍賣!


    交易一項項達成,友誼拍賣會進行得非常順利,禦衛隊長一邊登記交易物和交易金額,一邊不時向國王報告這邊的情況。這時,會場一角站起一個高挑頎長的身影,越過排排椅子,從容走上拍賣場上。


    他站在檀木桌前,視線懶懶地掃視一圈眾人,薄薄的嘴唇撳起壞笑:“藍茜茜。”笑容加深,他的眼神在刹那間變得尤其銳利,“我用半個國家,標中了——王族a班的藍茜茜。”


    與此同時,旁邊顯示拍賣物的大熒屏上,出現一張女孩的臉。


    就像朝空中扔下一枚炸彈,炸彈炸開,現場一片烏煙癉氣——


    “什麽?!是個女孩子?!”


    “‘丁斯香蘭’的皇子用半個國家買下一個女孩?簡直荒謬!”


    “他在說笑吧!不過,據說三年前兩國進行皇子交換,現在用半個國家買一個女孩,或許是想成為兩國合並的借口罷了!”


    一時間,拍賣會場裏異議聲四起,風個“丁斯香蘭”的外交大使焦急地站起來,小跑著上了t台,正要進一步說話,被流晨星嚴厲的聲音喝斥住:“到底你們是皇子還是我!任何決定都由我做主,下去!”


    “可是……”


    “下去!”


    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的壓迫感,幾個外交大使擦著汗悻悻地下了台。


    在三年前“丁斯香蘭”的國王就已病逝,本來交換皇子流晨星應該在去到“丁斯香蘭”後立即選娶王後登基國王之位,他卻遲遲不願成婚,導致現在“丁斯香蘭”群龍無首。好在“丁斯香蘭”風調雨順,並無災難,而流晨星皇子又執意不肯選妃,登基之事隻好一拖再拖地拖延下來。


    即使如此,“丁斯香蘭”的一山一石都歸流晨星所有,他要怎麽處置,這些外交大使當然沒反對的權利。


    流晨星保持微笑,看著鬧哄哄的台下:“如果在座的諸位有意見,大可用更高的價錢同我競爭。請搞清楚一點,這裏是拍賣會,不是可以嘈雜喧嘩的牧養區!”


    話音一落,所有人失聲啞住,又是氣惱小小年紀的流晨星如此目無尊長,又是無奈沒有話對他進行反駁。就是在這氣憤尷尬僵硬之時,從場外悄聲無息地走進一個人影,穿過層層人群筆直上了t台。


    即使如此,“丁斯香蘭”的一山一石都歸流晨星所有,他要怎麽處置,這些外交大使當然沒反對的權利。


    流晨星保持微笑,看著鬧哄哄的台下:“如果在座的諸位有意見,大可用更高的價錢同我競爭。請搞清楚一點,這裏是拍賣會,不是可以嘈雜喧嘩的牧養區!”


    話音一落,所有人失聲啞住,又是氣惱小小年紀的流晨星如此目無尊長,又是無奈沒有話對他進行反駁。就是在這氣憤尷尬僵硬之時,從場外悄聲無息地走進一個人影,穿過層層人群筆直上了t台。


    那人有一頭微微蓬鬆的金色卷發,麵容深邃俊朗如完美的阿波羅,連走路的姿勢都完美得無懈可擊。在他出現的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以至於,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那人已經走上了t台,手握無線麥克風道:“對不起,由於時間關係,上午場拍賣會結束。請堵位報務員的帶領下前往酒店午餐,下午兩點鍾準時在這裏繼續拍賣活動。”


    他禮貌地欠了欠身,一舉一動所散發出的貴族氣質與王者風範,讓在座的各位瞠目結舌。


    “嘖嘖,這就是‘維拉斯加’的皇太子吧。小小年紀一表堂堂,舉手投足之間都有股大將風範,以後一定大成氣候。”


    “是啊是啊。”


    直到所有人都陸續散去,成淡星才蹩眉望向流晨星,語氣裏有著微微的責備:“這裏不是耍戲玩鬧的場所,如果你耍胡來,請分清場合。”


    流晨星眯起眼睛,嘴角一如既往地噙著嘲諷笑意。


    “我沒有在玩。”他無視成淡星,單手插走下t台,在踏下最後一級石階的時候忽然停步,微微側目,“我很真誠在要買下她——那個叫藍茜茜的女孩,我是真的要將她帶離‘維拉斯加’,這輩子都隻準出現在我視野看得到的地方。你聽清楚了嗎?哥哥。”他加寬了嘴角上揚的弧度,那隻深黑的眼瞳在一霎那,迸射出千萬道邪惡的銀光。


    成淡星一怔,還來不及說點什麽,流晨星已經穿過會場,和那群在場外等候他的外交大使離開了。


    他抬手按住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報告皇太子……”就在這時,一個禦衛小跑著上了t台,“我們在郊區的樺樹林找到了藍小姐,現已將她送回了皇室住宅,請問……”


    一陣猛烈的咳嗽聲打斷他的話。


    由於成淡星高燒還沒退,此時身形虛弱,完全靠撐著檀木桌才不至於倒下。他大力咳著,身體在風中抖得如飄零的落葉。


    “皇太子……”


    成淡星穩住身形,拚命抑製住咳嗽:“叫陳司機將車開到遊樂園門口。”


    “是.”


    5、一切都過去了


    夏水希的身體都麻了。


    她手指冰涼,思想空白,全身僵硬地站在皇室家族的主客廳。有女傭有用溫熱的毛巾幫她擦拭臉上的灰塵和泥土,還有女傭在幫她梳頭發。


    她仍舊穿著前天宴會那件晚禮服,全身都銀光閃閃,由於昨天一整天都蜷縮在郊外的樹下,她灰頭土臉衣衫不整,看起來很是狼狽。此時她呼吸凝滯,目光鎖緊客廳牆壁上掛的大熒屏——


    屏幕上出現嘉華裏的拍賣會直播現場。紅色的地毯,紫色的帷幕,以及各種顏色的氣球和花束。拍賣會的t形舞台上,流晨星衣冠楚楚,氣宇軒昂,雙手插兜站在檀木桌前的帥氣模樣讓身邊的女傭抽氣驚呼!


    “藍茜茜。”他嘴角噙著微笑,凜冽的視線卻穿過屏幕筆直刺向夏水希的眼睛,“我用半個國家,標中了——王族a班的藍茜茜。”


    夏水希一個踉蹌,差點筆直栽倒,幸好站在身側的女傭及時扶住了她的胳膊,攙扶她在沙發上坐下。


    而就在此時——


    “二皇子上午好!”


    伴隨著禦衛響亮的叫聲,大廳門口閃進一個白色身影。高挑的身段,矜貴的氣質,銀藍色的耀眼頭發,就像一團火,在瞬間點燃了眾人的視線。


    傭人們立即停下手裏的活,朝那個身影鞠躬行禮:“二皇子好。”


    夏水希倏地側頭過去,胸口“怦怦”亂跳,如果不是看到亦步亦趨地跟在風夜炫身後的楊洋,她差點就要失去理智地迎上前。


    “啪——”


    一份文件飛上茶幾,滑出幾米遠最後在茶幾邊緣途停下。


    風夜炫沒有走近沙發,就站在幾米遠的地方冷泠看著夏水希:“你的書童合約已經作廢!希望我下午回來以前,你能主動收拾好包袱離開皇室住宅。”


    也不給夏水希說話的機會,他很快折身朝門口走去。楊洋一邊跟上前,一邊扭頭朝夏水希丟過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時從門口匆匆進來另一個身影,大廳裏再次響起禦衛畢恭畢恭的喊聲:“皇太子上午好。”


    風夜炫朝門口走去,成淡星朝門口進來,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會,直到彼此擦身而過都沒有撤開視線。


    空氣中彌漫出一股硝煙的味道。


    不過局勢隻持續了短短幾秒鍾,風夜炫很快帶著他的跟屁蟲楊洋離開了客廳,成淡星大步朝夏水希這邊走來。


    “拍賣會的直播你看了對嗎?!”他一邊走來一邊焦急地問道,“希希,告訴我,你不會答應那場交易,不會離開‘維拉斯加’是不是!”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異常響亮,在空曠的大廳裏回響,剛剛走出會客廳的風夜炫聽到了那個聲音,前進的腳步猛地滯住!


    夏水希麵色蒼白得駭人,仿佛沒有聽到成淡唾的問話,隻是目光怔怔地盯著茶幾上那份書童合約。良久,她一寸寸伸手拿過,眼眸裏飛快冒出霧氣。


    “希希——”


    成淡星走到她麵前,傾身箍住了她瘦弱的雙肩:“你不會答應的,不會答應的是不是?”


    “你錯了,她一定會答應。”


    一個輕佻的聲音自門口響起,代替了夏水希的回答。


    成淡星驚訝回頭,看到流晨星抱著那隻白色摺耳貓身形慵懶地靠在門邊。他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晨星,你不要總是這麽無助取鬧!”


    “對不起,哥哥。與其讓茜茜落入旁人手裏,不如成全你的弟弟——我可是從小就喜歡她的呀!”他微笑著聳肩,穿過大半個房間走到成淡星麵前,視線卻一直落在夏水希的臉上,“相信我,我會代替你將她照顧得很好!”


    成淡星知道流晨星一意弧行的個性,放棄跟他說話,轉而看向夏水希:“茜茜,我在問你——會不會答應那場交易?你會拒絕的,是不是?”


    夏水希收緊手指,她也應該拒絕,可是——


    這樣的自己,留下來,隻會給身邊的人帶來痛苦,隻會讓成淡星、風夜炫、媽媽和李叔叔李阿姨以及所有人帶來滅頂的痛苦!她不要!


    隻是,她真的要再一次地利用流晨星嗎?


    似乎看透了夏水希的心思,流晨星忽然走近她,傾身,嘴唇貼近她的耳朵輕聲說了一句話。她眼眸立即驚恐地睜大,無法置信地瞪住流晨星:“你——原來是你……”話到一半,她忽然止住話頭,眼角再度垂下,陷入了深思。


    “好好想一想。”流晨星拍了拍夏水希的肩膀,微笑起來,“我相信你會給出很好的答案的。是不是啊,藍茜茜?!”


    夏水希深思著,半晌抬起頭,表情裏的震驚和蒼白斂去:“對,我會答應那筆交易!”


    成淡星瞳孔放大,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門口,風夜炫身體僵硬冰涼,耳膜嗡嗡亂響。


    “對,我會答應那筆交易!”如果前一刻還有一絲疑慮的話,這一刻夏水希的表情和口氣隻剩肯定,“我會答應他!”


    流晨星噙著笑,滿意離開。


    成淡星怔在那裏,被雷劈過一般,良久他才從那種震驚中驚醒,俯身箍住夏水希的肩膀:“為什麽——”


    前天在晚宴上是他太衝動。


    當時他正在發燒,理智根本無法控製,直到醒來時才開始想起他的所作所為,可是他一點兒也不為那件事後悔。


    這些年來,都是因為他的隱忍和淡漠才將她越推越遠。明明他可以一伸手就握住她的,是他錯過了機會。他以為他已經失去她了,卻在她的眼神中發現她的掙紮,她對他還有感情的對不對?否則怎麽會用那樣掙紮痛苦的眼神望著他?!


    他隻是想要試著看能不能挽回,即使不能,也沒有關係。可為什麽她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是因為我嗎?因為前天在宴會裏我對你……”


    “不是……”夏水希垂下眼瞼,“就是單純地想離開這裏。”


    “如果不是因為我,我不會放你走!”成淡星眼眸堅定,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對,就是因為你……”沉重地閉了下眼睛,她聲音痛楚地說道,“因為你,我才想要逃開的啊……”


    成淡星猛地一震:“你說……什麽?”


    用人不知道在什麽時候離開了,大廳內空蕩蕩的,夏水希的心也空蕩蕩的,像是被灌進了寒冷的風:“我說,因為你我才想要逃開!”


    成淡星退後一步,就仿佛有一枚鐵錘重重敲進了他的胸口,那種痛,那種生生碎裂的痛……而疼痛的製造者,仍舊在給他加諸更沉重的痛楚!


    “小時侯,媽媽逼我學很多東西,隻是為了能成為太子妃。要以你為中心,不能惹你生氣,每天想辦法討你開心。很難過……知道嗎,淡星哥,那種沒有自己的日子很難過……所以我逃跑了……因為在也不想見到你,所以才逃跑!怎麽會掉進河裏呢……我是為了遠離你才逃開啊……”夏水希嘴唇蒼白,沙啞著嗓音說著一些連自己都聽不懂的話,答應風夜炫,是想逃避你的糾纏。可現在,一切都被你毀了……”


    她的身子輕輕顫抖,垂在身體兩側的手緊握成拳:“因為在也不想見到你……所以同意跟風夜炫訂婚,所以同意哪個交易……”


    每一字一句,都是一把雙刃劍,一邊刺中成淡星,一邊刺中自己。他有多痛,自己便有多痛,像要死去一般。她以為自己真的會死去,然而她還是堅強地站在這裏,堅強地對成淡星說一切痛苦的話。


    忽然喉頭一甜,一股血氣從成淡星的胸腔湧來,他忍不住劇烈嗆咳。


    “是這樣嗎……咳咳……咳……”他嗆咳著蹲下,腦子裏已沒有思想,“原來你對我的感情是這樣,原來……”他仿佛冷極,嗆咳著蹲在那裏,金色劉海跡住了眼睛,看不清表情。


    “一直不知道,原來自己這麽讓人討厭。”他忽然怪異地笑了,用完全變音的語調說,“如果真這麽討厭,你應該早點告訴我,這樣……我才不會去煩你。”他忽然又站了起來,喉嚨輕輕滾動,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裏艱難擠出,“為了逃避我,連媽媽和家也舍棄了……那麽,這三年,你在外麵是怎樣生活的呢?”


    光芒順著發絲遊過他的麵孔,再從尖尖的下巴跌落下去,晶瑩得如同滴落的淚珠。他努力微笑:“有人欺負你嗎,是不是經常會偷偷一個人哭泣……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對不對?”他微笑著溢出淚光,“你一直說雙生花隻有一朵才會幸福,你是那朵獻身的花朵……對不起,你這樣暗示了,我都很笨的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在吸食你的養分和精華……”


    夏水希咬住下唇,聽著他痛苦的聲音,臉色雪折一片。


    成淡星黯然,看著她,看著她冷漠的樣子,緩緩朝後退了兩步,然後飛快折身離開了大廳。他的腳步那麽淩亂,身形那麽驚慌,以至於,在門口和僵立著的風夜炫撞個正著都不知道,邁著失神的步伐跌跌撞撞地離去。


    “答應風夜炫,是想逃避你的糾纏。可現在,一切都被你毀了……”


    “因為在也不想見到你……所以同意跟風夜炫訂婚,所以同意哪個交易……”


    就仿佛有雷聲在風夜炫耳邊轟轟炸響,他血液倒湧,失去血色地望著夏水希,夏水希也在抬頭的那刻望見他!他們就這樣靜靜對望著,不知道望了多久,他揮手將門邊的鞋櫃掀倒,踩著決絕的步伐離開她的視線。


    夏水希忽然閉上眼,頭無力地仰倒在沙發,嘴角竟慢慢出現一抹奇異的笑容:現在,一切,都過去了。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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