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開濟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阿ben皺眉抱怨:“帶過去幹什麽?我們還要分心多看著一個人。”


    “就個女的,你看不住?萬一他耍花招,也能讓這女的給我們陪葬。”說完瘌痢頭盯回浦開濟,眼裏泛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精光,“你不搞小動作,這女的呆哪裏不都一樣?跟著一起去,讓她處於你的視線範圍內,你也能更專心‘指導’我們的製藥師傅,不必擔心我們趁你不在的時候對這女人圖謀不軌,你說是不是?”


    浦開濟沒有說話。瘌痢頭也根本沒有等他的回應,便動作粗魯地拽起商津,用另外一根繩子捆|綁她。


    “我也去。”出聲的是遭到忽視的溫明楚,他自行扶著桌腳從地上站起來,“多一個內行人幫你們看著他有沒有小動作,我想你們不會反對。”


    商津怒目瞪視:“你的行為真是一次一次顛覆我的三觀!”


    溫明楚有點站不穩,麵對她的責難態度依舊溫和,但眼裏的受傷也未遮掩:“阿津,公平點,不要用雙標對待我。大師哥才是罪魁禍首,你到現在也沒罵過他一句。我暫且理解為你被愛情衝昏了頭腦。”


    商津噎一下,不正麵應對浦開濟製藥一事,反唇相譏:“你呢?你現在不是被嫉妒衝昏頭腦?”


    “嫉妒?”溫明楚於唇齒間掂量這兩個字,笑笑,“我不需要嫉妒。我為什麽要嫉妒?”


    他沒和商津繼續爭辯,再次對瘌痢頭說:“帶我一起去。我的立場沒有變,我願意和你們合作,長久合作,以後為你們研發新藥,提供貨源。”


    雖然之前浦開濟也向他們表達過能為他們提供新藥的意向,但商津聽得出來,浦開濟隻是權宜之語,溫明楚的示好卻分明充滿誠意。瘋子!


    而瘌痢頭似乎也接受了溫明楚的示好:“那就全都一起去。”


    —


    眼睛被蒙上了。


    不知被推著帶往哪裏。


    四下裏寂靜無聲,隻有行動不方便的溫明楚拖動腿腳的動靜,和負責攙著溫明楚的阿ben時不時的抱怨和咒罵,中途溫明楚摔倒過三次,可溫明楚不顧打罵,堅持要跟著。


    商津猜測,溫明楚的執著在於想弄清楚為什麽他的破譯是錯誤的,真正的配方應該是什麽樣的。她心底不免欷歔。


    而她和浦開濟始終並排而行。雖然看不見彼此,手也各自被綁著,但兩人靠得近,行走間她的手臂觸碰著他的手臂,互相摩擦,即便前方道路未知,她也不若先前害怕。


    等被摘掉眼罩時,商津看見了之前那位製藥師大叔。


    見他們出現,製藥師又忙了兩三分鍾,才摘下護目鏡朝他們走過來。


    這是個麵積挺大的實驗室,浦開濟私人的那兩個實驗室自然不能與這裏比,在此之前商津所見過的類似眼前如此設備齊全的地方,就是曾經參觀過的靈德科技——沒辦法,她對這方麵的見識少。


    製藥師走來浦開濟跟前就說:“砷酸鉀和維生素c會生成三價砷化物,有劇毒,你給出的配方裏怎麽能有這兩種物質同時存在?”


    阿ben聞言冷笑:“我早說浦開濟不老實吧?讓他親自過來‘指導’是對的。”


    瘌痢頭對阿ben的邀功不予置評。


    浦開濟示意自己身上的繩索:“我來吧。”


    阿ben給浦開濟鬆綁。


    溫明楚手上的身子沒被鬆開,但被瘌痢頭往實驗室裏搡:“進去一起監督。”


    溫明楚沒能站穩。


    倒是浦開濟伸手扶住了他。


    “看清楚。”浦開濟麵無表情說。


    溫明楚狹眸中暗湧流動:“會的,大師哥。”


    浦開濟便攙著一瘸一拐的溫明楚,和製藥師一起走向實驗台。


    阿ben去取了防毒麵具,一個他自己用,一個遞給瘌痢頭。


    瘌痢頭接過後,倒沒戴上,似乎認為有商津在,就有了保障,不用防備浦開濟。


    商津作為人質身上束縛亦未解,被迫由阿ben扣在實驗室門口和他們呆在一起。這位置明顯隨時防備著萬一實驗室裏發生意外,他們能第一時間撤退。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商津看不懂浦開濟在做什麽,隻能看出浦開濟在展開每一個步驟之前,都先經由那位製藥師的同意,浦開濟要用的每一種製劑,都先由那位製藥師經手,才拿給浦開濟。


    商津逐漸推翻此前溫明楚的猜測。就算浦開濟的本意確實是在給這群人的配方中動手機,眼下的情況,浦開濟怕是也更換對策了。


    “xx……”商津小聲暗罵阿ben,她剛才沒聽錯的話,就是阿ben出的主意,否則哪裏用浦開濟親自“指導”?之前溫明楚給他們的合成式,不就是他們自己檢驗的?


    不知是不是咒罵被聽見,阿ben瞥過來一眼。


    商津冷漠臉。


    阿ben譏諷:“也沒見你漂亮到哪裏去,招的男人不少。”


    商津別開眼。


    阿ben擰過她的下巴:“當初要是願意乖乖跟我走,跟著我和我們大哥混,你現在哪裏需要吃這樣的苦頭?”


    商津閉上眼睛,眼不見為淨,否則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朝他吐口水。鑒於自己的臉已經腫成豬頭,她不想再遭罪,要真給毀了容,浦開濟不喜歡她了怎麽辦——不對,浦開濟才不是那種看女人外表的男人,他喜歡的是她的內在,不然她也不會追了那麽久才得手。嗯嗯!——退一萬步講,就算不是喜歡她的內在,也肯定念想他們的那天晚上的親密。


    可……


    忽地,商津又有些著急:他好像已經沒有喜歡她了?她問他為什麽進來時,他也沒說是為了她呀。


    商津想衝去他身邊,剛邁出一步,就被阿ben拽回來,凶巴巴警告:“幹什麽?給我老實點!”


    浦開濟聽聞動靜往她這邊掠過來目光,確認她相安無事,眼神裏透露出似乎也在讓她安靜點、不要吵的意思。


    ——商津乖乖閉了嘴。


    未幾,商津又捺不住內心的躁動,索性隔空喊他:“浦開濟!”


    浦開濟應聲從試管上重新抬眼。


    “你現在到底喜不喜歡我?”商津問得巴巴。


    作者有話要說:  叮咚,今天的更新上線,周末愉快米娜桑,看完記得按爪爪呀!短小的我頂鍋蓋逃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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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正文完


    “……”


    問話吸引來了全部人的目光, 也令全場陷入鴉雀無聲的寂然。


    商津自知此時非常不合時宜, 可她或許正如溫明楚所評價的,被愛情衝昏頭腦, 控製不住。


    相同的問題, 她曾經不止一次問過浦開濟,從未一次像當下這般, 她前所未有地期待得到他的肯定。


    她不再恐懼他的回答,她隻怕沒有機會問這個問題, 隻怕沒有機會聽他的真心。


    她的呼吸緊張極了,心髒更是加速跳動得仿佛即將整顆越出胸腔。


    浦開濟烏黑的眸子遙遙注視她,目光清淨而深遠,忽地往她身後的方向挪半寸,眉心壓出絲肉眼可見的褶皺——


    商津就是在這個時候再次捱了一巴掌。


    “給我閉嘴!”瘌痢頭惡狠狠。


    商津一下撞上門檻, 跌倒在地,若非阿ben攔了一下, 瘌痢頭甚至想補踹一腳。


    浦開濟放下手中的試管還沒邁出實驗台,便被製藥師強行拉回原位。瘌痢頭轉而警告浦開濟:“不是請你們來聊天的!全給我安分!”


    商津忍住哭聲, 抬手朝浦開濟擺了擺,示意自己沒事。


    浦開濟的視線從商津身上收回時掠過瘌痢頭, 眼底閃爍一片冷凝。


    阿ben看出瘌痢頭真正發火的原因不在商津, 而在剛接聽完的電話,問:“大哥還是不同意我們將浦開濟弄來這件事?”


    做決定前他們由瘌痢頭請示過頭目的意見,遭到頭目的反對,讓他們解決掉現在手裏的人就回去, 別節外生枝。可他們三個不甘心無功而返,如果能拿到藥的配方,他們三個單幹都不成問題,於是違背頭目的意思。


    瘌痢頭沒直接回答阿ben:“我們現在還能回頭嗎?”


    商津沒再站起來過,索性就這樣一直坐在地上,倒省了力氣。


    她沒看見窗戶,不清楚現在外麵是白天還是黑夜,目光所及之處僅僅一條過道,應該是他們剛剛被帶過來時走的路線。她甚至分辨不出這裏究竟是廢棄的舊化工廠,還是已經運行中的化工廠。隻是截至目前為止,她沒看見除了製藥師、阿ben和瘌痢頭以外的其他人。所以是不是可以理解為,綁匪僅僅他們三個人?


    她沒再吭過聲兒,實驗室內的三個人注意力集中得似乎完全感知不到他們這門外的三人,商津完全不知時間究竟流逝過去多久,期間瘌痢頭和阿ben似乎都短暫地離開一會兒到外麵抽煙。


    終於,可能有三個小時?商津聽到浦開濟說:“可以了。”


    在場所有人的精神均一振。


    阿ben留在原地繼續看守商津,瘌痢頭進到實驗室裏查看。


    製藥師從浦開濟手中接過瓶子。


    瓶身透明,在商津看來裏麵好像什麽也沒裝。她猜測“醉氣”這玩意兒就是無色無味的吧,否則那回她也不至於毫無感知就中了招。


    瘌痢頭打量著瓶子,明顯有點懷疑裏頭的東西,讓製藥師鑒定:“你不是用過‘醉氣’?”


    製藥師搖頭:“其實不是我,是我朋友,他是在逃犯,兩年前偷|渡離境前愣是回去家中老母的墓碑前哭別,差點被埋伏的警察給抓住了。雖說他確實是個孝子,但不至於在那種時候拎不清楚輕重,後來迂回查出是他的死對頭想害他,找人偷偷給他下過藥。傳言就是‘醉氣’。一年前他不知從哪裏弄來的樣本,要我幫他研究研究,可沒多久他就進去了。本來不了了之,前陣子這藥忽然在市場上出現,你們老大不是感興趣?我才將重新想起那樣本。”


    浦開濟掠了眼製藥師,若有所思。


    瘌痢頭之前隻知道這玩意兒很有市場,今兒一聽才算簡單了解到這藥的用處。不過他不感興趣,能賺錢才是最重要的——既能賣高價,風險又沒毒|品大。


    “那你到底懂不懂得怎麽鑒定真偽?”癩痢頭重新問。


    製藥師其實拿不定主意。他之所以能辨別出溫明楚給出的合成式不對,是因為他研究過市場上那款藥,兩種一樣,所以就不是真正的“醉氣”。


    瘌痢頭從他的神情看出答案,道:“拿人來試一試就可以了。”


    他的視線環視一圈。


    浦開濟淡然如水,溫明楚緊盯著透明瓶子麵色陰翳陷在他自己的思緒中,轉到阿ben身上時,阿ben下意識瑟縮一下,連連擺手:“我可不試,萬一他騙我們,做的是毒氣,我不就交待在這裏了?”


    瘌痢頭輕藐阿ben的貪生怕死,嗤之以鼻,隨即落定於商津:“就讓她來當小白鼠。”


    商津陡然一顫。


    阿ben雖然好像有猶豫,但還是在瘌痢頭的示意下將商津帶過去。


    商津拖著腳步下意識看向浦開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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