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號是開學報到最後一天,可趙淩宿舍還是隻有三個人。


    一開始陳展也沒在意,等第一天上課時,看到徐滔一個人進了教室陳展才猛然發現過來孫超還沒返校。


    陳展望了一眼和自己隔了三排的徐滔,壓低聲音同趙淩八卦:


    “孫超雄怎麽還沒回來啊,書不念了?”


    趙淩差點反應過來陳展在說誰。


    “……不知道。”


    趙淩搖頭,陳展好奇的開始胡亂猜測,但總歸都是不盼著孫超好的,不怪他心思歹毒,實在是孫超對他也很惡劣。


    不過一想到自己這個假期節食健身,還苦學防身術,結果最新對付的人沒來,陳展還是難免有那麽丁點兒失望。


    開學快一個星期,孫超還是遲遲未歸,這下連趙淩都有些好奇了。


    這份好奇沒有持續多久趙淩和陳展就知道孫超為什麽不來報到了。


    當班長神秘兮兮的跑來問陳展,他們宿舍的孫超是生了什麽病怎麽休學了時,陳展驚訝又了然。


    “因病休學?”


    陳展太驚訝以至於一下沒控製住自己的表情,班長一看他震驚的樣子也呆了。


    “你、你不知道?他不是你們宿舍的嗎?”


    陳展宿舍鬧過矛盾班裏同學都知道,但矛盾的雙方不是趙淩和徐滔嗎?怎麽孫超和陳展也好像關係很一般的樣子。


    班長屬實訝異。


    陳展也有些尷尬,他輕咳一聲解釋道:


    “我和淩兒跟他倆八字不合,玩不到一起。你要是想知道孫超生的什麽病,估摸著隻有徐滔知道了,哎,你要是問出來也悄悄給我說說唄,好奇。”


    陳展反客為主管班長要起瓜來。


    班長:“……算了,徐滔我覺得他好像也不太對,陰森森的,我不問了。”


    班長不打算介入四人錯綜複雜的舍友關係裏,擺擺手搖頭離開。


    陳展對孫超休學的好奇心這下被班長徹底勾起來,但他也不願意去問徐滔,抓耳撓腮好些天才說服自己忘了這茬。


    其實就算陳展去問徐滔,徐滔也是不知道的。


    徐滔甚至連孫超不回學校的原因都不清楚。


    徐滔開學這段時間一直心神不寧,他每天都暗戳戳的觀察趙淩。


    現在趙淩就像是一柄懸在徐滔脖頸上的利刃,不知道什麽時候這柄利刃就會割破他的喉管。


    這份忐忑在開學兩個星期後,趙淩始終沒有發難,而學校也沒人來問徐滔,他才稍稍放下心來。


    吹彈可破的冷靜保護膜下,徐滔騰出精力去了解孫超的事。


    被大家暗地裏關注的孫超正在心理康複中心接受治療。


    在確診患了雙相情感障礙後,孫超一度難以接受。


    他不敢告訴他媽,整日一個人躲在房間,叫吃飯也不開門。


    萎靡封閉了一段時間後,孫超又莫名亢奮起來,他一聲不吭跑到離家最近的健身房一頓操練,回家也十分活躍,就跟打了雞血似的。


    但亢奮沒多久孫超又毫無征兆的轉變到低靡狀態,他跟霜打的茄子一樣失去活力,腦子裏被絕望失落充斥。


    有時他會想到拒他千裏之外的尤娜,有時又想到自己明明出生在這個繁華都市卻又家境貧苦……


    種種不順讓孫超甚至有了輕生的想法。


    意識到這個念頭時,孫超猛然一驚,第二天便慘白著臉把病曆給了他媽。


    孫超的媽媽看到病曆本一開始還不敢相信,但兒子灰敗的臉色和這段時間的表現讓她的僥幸心理被擊破碾碎。


    孫媽媽隻用半天就接受孫超得了嚴重的心理疾病的事實,她默默的坐在沙發上無聲流淚,半天時間仿佛老了十歲。


    她是個苦命的女人,從小家境一般,大學還沒讀完就被孫超的爸爸哄騙懷了孕,家裏人得知後覺得她是個恥辱,遂和她斷絕了關係。


    這個變故讓沒有社會經驗的孫媽媽迷茫無措,孫超的爸爸趁機又哄著她輟學結婚。


    結婚後圍繞她的就是柴米油鹽,丈夫也沒有一直愛惜她,孫超兩歲時,孫爸爸因為壓力太大染上了賭博。


    賭這種東西,上癮基本就廢了。


    孫超的父親也不例外,他輸光了本就不富庶的家底,還將輸錢的怨氣發泄到妻兒身上,孫超還不懂事就學會了怎麽躲避拳打腳踢。


    然而這麽差的光景居然還能更差,孫超十二歲,他父親賭輸了一把大的,但家裏連那些細碎賭債都還不幹淨,何況是大額債。


    丈夫反應倒是快,被追債的打了幾頓後丟下妻兒直接跑路。


    就這樣,孫媽媽本來就不算好的牌幾近稀爛。


    渾渾噩噩的好不容易把兒子撫養大,孫超也爭氣,考了那麽好的學校。


    孫媽媽本來以為苦盡甘來了。


    可如今這薄薄一張紙又讓這個女人絕望了。


    孫超也知道事態有多嚴重,這也是他為什麽直到如今才坦白的原因。


    看著母親彎曲的瘦弱脊背,濃重的自厭情緒猶如排山倒海壓在孫超心頭。


    “沒事,沒事……生病了咱就治,媽帶你看醫生,啊。”


    孫媽媽抬起臉,無奈和苦楚仍然掛在臉上,但眼底的堅強讓孫超紅了眼睛。


    在藥物和心理醫生的診療下,孫超漸漸平複了一些,也總算有了心思回複徐滔的消息。


    孫超坦誠的告知徐滔他的情況,徐滔收到他的訊息靜默了好久才回複:


    “沒開玩笑?”


    孫超直接把最新的就醫記錄發給了徐滔。


    徐滔這下是真的信了,他心裏五味雜陳,孫超卻不管他在想什麽,自嘲的告訴徐滔,他能查出這個病還多虧了趙淩。


    徐滔:???


    三個問號足以看出徐滔心裏的困惑。


    趙淩卻不是在反諷,他將趙淩多次讓他去看心理醫生的事說了出來,最後還誠懇的建議徐滔:


    “其實你也可以去看看,有時候靜下心來回想,我覺得你的心理狀態也不太對勁。”


    孫超是發自內心的建議徐滔,他現在空閑時間很多,大部分都在思考,半學期的大學生活也是他空閑時複盤的一部分。


    然而徐滔卻炸了。


    “我能有什麽問題,你別胡說八道,好好養病吧!”


    之後徐滔就再也沒有找過孫超,孫超也沒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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