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漸漸放大的,是小布那張陽光帥氣、已經化形的俊顏。


    白黎呆呆地凝視著,注意到小布脖頸上的疤痕依舊清晰,心中的喜悅瞬間被澆滅了一半。


    原來,剛才的一切僅是南柯一夢。


    察覺到白黎目不轉睛的注視,小布不禁被看得有些發毛,連忙催促道:“快起床,快起床,你阿爹阿娘來看你了。”


    邊說邊小心翼翼地拍了拍白黎的臉頰,小聲嘟囔著:“朝朝說什麽都不願意來叫你起床,說你起床氣大得很,可我看你還和小時候一樣,傻乎乎的啊。”


    “什麽?!誰?誰來了?!”白黎猛地按住小布的肩,一躍而起,力道之猛,讓毫無防備的小布踉蹌一下就栽進了床上,大腿根撞到床沿,疼得眼前直冒金星。


    小布這下是體會到為什麽朝朝不願意來叫人起床了,原來起床氣還能延遲發作的呀。


    然而,白黎根本顧不上這些,焦急追問之餘,似乎想起了什麽,開始在床上四處摸索翻找起來。


    依舊是他熟悉的寢殿,熟悉的大床,可是最熟悉的東西卻不見了。


    “狐皮,我的狐皮呢?”白黎口中喃喃著,癡癡地望著大床,臉上掛著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複雜表情。


    就在這時,一個有力的大掌扇在了他的後腦勺上。


    男人清朗的聲音傳來,訓斥中帶著笑意與關懷:“小兔崽子,你是不是皮癢了?大清早的在狐狸洞裏找狐狸皮,真拿自己不當兔子了。”


    白黎傻愣愣地轉頭,開心地笑了。


    “阿爹……阿娘……”


    兔族族長見白黎這副神情,臉上掛著的笑容頓了一下,聲音不自覺降低了幾分,帶著些小心地問道:“兔崽子,你該不會真剝了狐狸皮吧?哪隻狐狸欺負你了?還是狐族又有不安分了……”


    白黎看著眼前阿爹微薄的紅唇一張一合,完全沒有在意他後麵說了些什麽。隻是這樣看著,仿佛怎樣都看不夠。


    男人擁有著一副上天精心雕琢的美麗容顏,五官柔和,皮膚白皙,還有一雙與白黎極為相似的清澈水潤眼眸。烏黑的發絲自然垂落,輕輕拂過他那線條流暢的下頜,確實是他那長相柔美卻脾氣火爆的阿爹。


    一旁的美麗婦人也眼含擔憂地看著他,駐顏丹讓她的容貌維持在了三十歲最有風韻的年歲。白黎記得,就是在阿爹為阿娘尋得延壽丹的那日,人族的修士攻進了兔族,受傷的父親無力再保護族人和母親,兔族滿門被屠。


    而此刻,這兩位隻在無數次夢中出現的熟悉身影,竟活生生站在了他麵前。


    見到兒子傻傻地掉淚,白黎阿爹原先玩笑的語氣變得認真:“有事就跟爹娘說,大不了不做這個代理族長,一隻兔子成天呆在狐狸窩裏也不像話,你回家還能繼承你阿爹我的兔族族長。兔子急了還咬人呢,現在狐狸惹了你,剝個皮怎麽了,爹扛得住!”


    兔族族長還在說著,白黎就猛地一把就抱住了眼前的爹娘,真實的觸感讓他終於確定眼前的一切不是泡影。


    “阿爹!阿娘!沒……沒人欺負我,也沒有剝狐狸皮,我……我就是太想你們了,嗚嗚嗚……”


    美麗的婦人也將白黎緊緊攬入懷中,撫摸著他毛茸茸的發頂,柔聲安慰:“娘的小阿黎,不哭不哭,想阿娘的話,阿娘就陪你住到狐族來。”


    白黎阿娘的話音剛落,就遭到了他阿爹的反對:“不行,孩子都這麽大了,還要娘親陪?你得回家陪我!”


    理直氣壯的白黎阿爹看到愛妻瞪來的目光,氣焰小了下去,濕漉漉的眼裏滿是委屈,說道:“那我過來和你一起陪兒子。”


    “不要你那兔子窩了?”美婦人沒好氣地掃了一眼故作可憐的白黎阿爹,都老夫老妻的了,還在孩子們麵前沒個正形,後者卻是不以為意。


    白黎聽著父母熟悉的拌嘴,逐漸就笑了起來,曾經習以為常的場景後來就變為了他的奢望,直到如今又再次看見。


    見到自家乖兒子破涕為笑,夫妻二人這才放下心來,可是……


    “砰咚!”前一刻還在笑著的白黎突然之間仰頭倒回了床上。


    “這孩子怎麽睜著眼睛睡覺?莫非剛才是在夢遊?我就說他今天怎麽如此奇怪。”白黎阿爹連忙上前查看白黎的狀態,卻發現他雙眼空洞地睜著。


    更多的記憶湧入腦海,與往事開始交織融合,這種大腦疲憊酸脹的難受感覺卻讓此時的白黎感到無比興奮。


    “族長!族長!”朝朝的聲音就在此時傳來,氣息都沒有喘勻就嚷嚷道:“族長你快來,族長回來了!”


    顛三倒四的話語,白黎卻瞬間就明白了,一個鯉魚打挺,額頭就磕在了保持著探頭查看的阿爹鼻梁上。


    還沒等他阿爹的那句“兔崽子”責備出口,白黎已經如兔子般飛快地竄了出去。


    跑到了前廳,卻又停在了兩紅一白,三道俏麗的身影前。


    在白黎經改變了的記憶裏,紅顏姐姐和白靈姐姐在覓覓老大沉睡不醒的第十個年頭,就結伴去了修真界,為覓覓老大尋找良方。


    臨走前,白靈姐姐將整個狐族托付給了他,還安排了最有天賦的狐族子弟朝朝和長老們輔助。就這樣,他一隻兔子成了狐族代理族長。


    麵對飛奔到麵前卻停滯不前的高大身影,白靈溫柔一笑,近百年的時光,那個總跟在她們身後的小兔子已長大成人,個頭都比自己高出了一大截。


    紅顏直接上前,勾住了白黎的脖子將他向下拉到與自己的視線平齊,笑嘻嘻地說道:“傻阿黎,這是不認識姐姐們了?”


    白黎也維持著略顯憨態的微彎腰的姿勢,傻笑著回應:“你們回來了。”


    這一聲好似是穿透了時空,是那個經曆了一切苦難的白黎的喜悅與釋然。


    紅顏的手再次輕輕揉亂了白黎的發絲,隨後神色一肅,話語中透露出幾分莊重:“我們此行歸來,是因有一項緊要之事需與大家商議。”


    視線不經意看到了從寢殿內走出的白黎父母,旁邊還站著久違的小布。


    紅顏的聲音中夾雜著欣喜與疑惑:“小布,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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